一輛大貨車停在雪山牧場小屋前。
它的車廂是鮮紅色,加上碩大的黃色卡通龍,十分顯眼。
而上面寫著的sos字母,不知道的還以為是求救信號,知道的則會明白,它是輛便利店的貨車。
早在一年多前,星期天便利店已經開到蒙大拿州來了,顯然旁邊那群東張西望的建筑工人里就有人認識它。
sos公司如今擁有著先進貨運渠道,全美總共有一百多輛這種載貨十噸的大卡車,(日rì)夜不停奔往各地。早上在西雅圖東海岸捕獲的鱈魚,晚上就能送舊金山,正是靠這種快捷的貨運支持,所以sos公司才能快速發展,現在基本上半個月就能增開一家分店,就像是在滾雪球,變得越來越大。
面前這輛車是從紐約開來的,昨天到達比林斯之后,司機便給韓千山打了電話,說好今天下午會來牧場送東西。小韓宣趕回家的時候,法拉利正沿著斜板從貨車車廂里往下滑,幾個牛仔小心翼翼扶著它。
二十多天前為了趕上去紐約的飛機,父子倆將車開到比林斯,后來就留在那邊倉庫里,如今剛好順路帶了過來。
郭母不知道車里幾個箱子里裝的什么,便讓兩位牛仔幫忙抬到走廊上,而方才司機交給她的那個粉色信封,此時就半露她口袋外面。
刻某人卻還不知道,躡手躡腳來到中年司機旁邊,不理會抱著他腿不放的小貓,擺個賣萌眼神問道:“叔叔,昨天你說的那封信呢??
司機見有小孩過來,立馬將手上香煙掐滅,撓撓頭開口道:“你是說老板讓我帶的那封信啊?”
“我已經交給那位夫人了,就是門口那位。”
“夫人!?”
小韓宣心里一涼,悄悄轉頭,果然,屋檐下母親正笑瞇瞇看著他。
看來某人要好好解釋解釋了
傍晚時分,水鳥展翅歸巢,湖邊小木屋也悄悄發生了變化,最明顯的是墻上多了幅油畫。
麥兜在外面瘋了一整天,剛進屋去找小主人,沒想差點滑倒,地板實在太干凈了。旁邊男孩正怒視著它,抓住麥兜大臉一陣蹂躪,報復它弄臟地板,這可是小韓宣一下午的勞動成果。
不遠處沙發上,母親正躺著看電視,瞧見這幕斜眼道:“廚房里碗洗了沒,在那偷懶干嘛,不想要這個啦。”
說完還抖抖手上信封,捏起顆荔枝放進嘴里。今天下午她可是悠閑壞了,兒子小尾巴被抓在手里,讓干嘛就干嘛,比如這些剝好的荔枝,還有嶄新的窗戶,無不顯示著這場慘絕人寰的虐童事件。
小韓宣咬牙切齒,余光掃到信封立馬屈服了,乖乖走到水池邊,端個凳子站上去洗碗。
母親伸出頭,看向兒子背影咧嘴笑了起來。
等到父親七點多回家,剛開門便瞧見兒子淚眼朦朧看向他,還以為發生了什么事,抱著兒子問道:“怎么了?誰欺負你了爸爸幫你報仇。”
男孩頓時來了精神,指向房間道:“還不是媽,我都打掃一下午衛生了,安雅的信還不給我。”
“哎呦,她寫什么了?”
韓父八卦道,報仇話語被習慣(性性)失憶。
“不是說在媽那,我還沒看。”韓宣撇嘴裝可憐。
坐在沙發上思考許久,韓千山終于打算幫兒子討個說法,半晌出來時手中確實拿著信,不過表(情qíng)有些不太對勁,而且接下來半個月都是他在洗衣做飯,反正我是不知道發生了什么。
小韓宣抱著信封飛快躲進房間,韓千山剛打算跟過去看看,房門砰的一聲就被關上了,而后則是反鎖聲,他的親老子站在門前,(欲yù)哭無淚。
房間里,韓宣蒙住被子只露出個腦袋在外面,賊兮兮望向手中,只見上面寫著一行漂亮的英文字母:給韓宣哥哥的信。既沒郵編也沒郵票,更關鍵的是居然連個地址都沒有,要不是韓老爺子幫忙送過來,韓宣此刻能見到它才真是奇怪了。
忍不住嘴角聳動,翻了個(身shēn)趴在(床床)上,伸手小心拆開封口,里面只有一張紙,和封面一樣都是粉色。還沒開始看韓宣就笑了起來,他發現這種感覺就像是在初中課堂上,和女生之間偷偷傳紙條時候的心(情qíng)。
整張紙上寫滿了字,大多是彎彎扭扭的中文,偶爾忘詞了,還夾雜著不少英文,這些是她曾祖母教會她的,從小雙語教育自(身shēn)又聰明,這些對安雅來說并不是很難。
信紙上都是些很幼稚的內容,大概就是今天畫了多少張畫,或是喜歡吃街角的草莓冰淇淋,還有就是她最喜歡的女老師要生小孩所以離開了,她在學校沒人陪她玩。
像是對哥哥的傾述,將好的不好的全都告訴韓宣。
一頁紙很快就看完了,韓宣傻乎乎樂著,然后從頭又看了遍,這才發現反面還寫著一段話:親(愛ài)的韓宣,希望你收到信后盡快回復,多洛麗絲很想念你。
落款是塞西莉亞,大概是她送信時候偷偷加上去的。
(床床)頭銅質鬧鐘時針指向九點,韓宣依然翻來復去睡不著,索(性性)起了(床床),披上外衣來到書桌邊,去寫給安雅的回信。
撫平一張信紙,讓精致的小鋼筆吸滿墨水,男孩想了好久才下筆寫到:
親(愛ài)的安雅妹妹,我也很想念你。
和爸爸開車剛從紐約回來,一路上碰見許多好玩的事。
等到放暑假時候,如果塞西莉亞阿姨(允yǔn)許的話,我希望你能來雪山牧場玩幾天,這里風景很漂亮。
小貓在這里過的不錯,我幫它起名叫胖丁,還有那頭笨驢,你一定會喜歡上它們。
下次寫完信,將它送到星期天便利店,我會很快回復你。
——韓宣。
男孩放下手中鋼筆,時間剛過了半小時,躺著(床床)上半天才迷迷糊糊睡過去。
第二天一大早,天剛蒙蒙亮,公雞都還在賴(床床)。
小韓宣就將胖丁和麥兜折騰醒,舉著萊卡相機一頓猛拍,似乎不太滿意它們的迷糊表(情qíng),對著兩張大臉揉來揉去,再次給他們拍照。
所以等老巴頓從奧古斯塔小鎮買菜回來,幫韓宣洗的照片里,胖丁和麥兜毛發凌亂的繼續迷糊著。
今天是星期四,郵差會來附近收取書信,錯過這次再想寄出去會很麻煩,只能將就著用這些照片,放在早就準備好的信封當中,等他們送去比林斯,sos商店里會有貨車幫忙帶到紐約去。
想想二十多年后,美國的快遞從東部寄到西部,比寄到華夏花的時間還多,你就可以想象在這九十年代里,他們是什么樣的工作效率。
趕著時間點將信封送到路邊,望著美國郵政的灰色小皮卡冒著黑煙遠去,小男孩終于松了口氣。
外面太陽高照,瞧見父親打算出門,便開口問道:“爸,你要去哪?”
父親輕哼一聲,似乎昨晚受了打擊,撇著嘴賭氣走開不理兒子。對老爹的孩子氣行為韓宣早已見怪不怪,扭頭笑了笑也跟著爬上車。
韓父翻個白眼,驅車往東邊駛去。
眺望四周,廣闊草原接天連地,牛羊們甩著尾巴在附近閑逛,牛仔們騎著高大的美國花馬,靜靜跟在它們后面。
這些如今都是韓宣家的牧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