羅安平到了晚上七點多鐘才回來,可把一家人給急壞了,以往都是五點多鐘回家,這足足晚了兩個多小時,秦氏差點找去徐主任家,幫忙出去找人!
羅安平回來自是少不了一頓打罵,他低頭不說話,也沒有辯駁一句。
秦氏打也打了,罵也罵了,回東屋消氣去了,羅安平那雙眼睛骨碌一轉,轉身向著西屋跑去。
“姐,你看,我給你找來什么了!”羅安平從懷里掏出一個布袋袋,解開帶子,從里邊一顆顆往外拿,全是貝思甜給他畫在信紙上的草藥。
“雖然沒找齊,不過就差兩樣了,明天我還去找!”
羅安平直到將所有草藥都拿出來,也沒有聽到預想中貝思甜高興的夸贊聲,他抬起頭來,卻看見貝思甜繃著一張臉,面色沉沉地看著他。
羅安平臉上的笑容沒了,訥訥地說道:“姐,你咋不高興呢?是不是因為我沒找齊?”
貝思甜聽了差點氣笑了,她重重地吐出口氣,“你知不知道現在什么時候了!”
村里其實是沒什么時間觀念的,大多數看日頭,也就是太陽的高低,貝思甜是個習慣什么時辰做什么事的人,來到這里不久便將時間弄清楚。
時辰和這里分秒時的換算她記得很清楚,所以羅安平晚了多久,雖然沒有準確的時間,卻也有大概一個時辰,也就是兩個小時!
羅安平一個不到六歲的孩子,又是去山上放羊,晚回來一會都會讓大人擔心。
羅安平低著頭,他沒覺得自己做錯了什么。
“以后我不用你再幫我了。”貝思甜頭疼地捏捏眉心。
羅安平大吃一驚,干瘦的小臉上一臉茫然無辜,他到底做錯什么了,只不過晚回來一會而已,先是親娘打罵了一頓,現在又因為這個姐也不高興了!
他費了多大的力氣才找齊了這么多草藥,找尋的過程中還要看顧羊群,差點就深入到大山里頭,回來沒得了半句夸贊,還落了一身不是!
羅安平滿腹委屈,癟著嘴抬頭瞅了貝思甜一眼,見她滿臉陰沉,眼淚就掉了下來,尤其是那句以后都不用他幫忙的話,讓他很難過。
“姐我討厭你!”羅安平見貝思甜沒有回心轉意的意思,掉著眼淚跑出了西屋。
貝思甜嘆了口氣,這孩子不明白大家是在擔心他,得想法子讓他明白才行!
不過這以后采藥的事情也不能再交給這孩子了,羅安平還太小,做事沒分寸,萬一真的走進了大山可就不容易出來了,她聽說這山里頭是有熊瞎子的!
單是這么想想,貝思甜就覺得后怕不已,早先是她想的太少了!
晚上飯羅安平一個人在灶臺吃的,啃著窩窩頭喝著稀粥,臉上全是不高興的神色,臟兮兮的小臉上有兩道干了的淚痕。
秦氏眼瞎之后,全家就全靠著貝思甜打理,以前貝思甜沒事的時候,照顧羅安平的擔子自然也落在貝思甜的身上,自從她也躺在床上以后,羅安平基本上就放養了。
不過這孩子懂事,這一個月放羊的活兒他主動攬了過去,去的地方也不遠,就在村外頭,所以秦氏也放心。
會放羊了不一定會打理自己,羅安平經常好幾天不洗臉,小手也是黑的,直接就抓窩頭。
貝思甜起來活動筋骨的時候,看到這一幕,頓時皺起眉頭。
俗話說病從口入,羅安平那手黑的不知道抓過什么,拿著窩頭就往嘴里送,將來要是不生病都不可能!
“平安,吃飯怎么不知道凈手呢!”貝思甜一生氣,說話還是帶了以前的習慣。
羅安平小名平安。
“啥叫凈手?”羅安平下意識問道,問完才想起剛剛已經決定不搭理她了,想著又將腦袋扭到一邊,一副別再理我的樣子。
貝思甜好笑,緩步走到他跟前,將他手里的窩頭拿過來,另一只手抓住他的手腕,說道:“看看你的手,這么臟不洗干凈了就吃東西是要生病的!”
羅安平看了看自己的手,的確挺臟,不過這一個月都是這么過來的,也沒見生病啊!
“以前都是你給我洗!”羅安平哼了一聲,又將頭轉到一邊,不過他的眼睛是不是飄過來,意思是還想讓貝思甜給洗。
貝思甜嘆了口氣,“我原以為平安是大小伙子了,沒想到洗手這種小事還要別人幫忙,看來以后真的不能再讓你幫忙了!”
又不用他幫忙了!
羅安平頓時漲紅了臉,瞪著貝思甜,“誰說讓你幫我洗了!我只是太餓還沒來得及洗!”
說完,他賭氣地走到臉盆旁邊,里邊是上一次洗手用剩下的,不太臟,他用那洗了洗,水盆里的水立刻就黑了起來。
貝思甜皺了皺眉,也沒別的辦法,這里的條件跟不上,水很珍貴,一個月有兩次來水,每一次大隊都會用大喇叭提前通知,等水一來就開始壓水,灌滿半人多高的大水缸,這就是半個月的用水,不節省著點用,肯定是不夠的!
所以洗手的水就一小盆,水盆要傾斜著放在盆架上才行,反復要用幾次才會倒掉。
羅安平洗干凈手,將臉盆里的水潑在院子里,皺著一張小臉說道:“這下行了吧!”
貝思甜這才將窩頭還給他,“以后吃飯之前都要洗手,記住了沒?”
羅安平一口咬下一口窩頭,鼓囊著腮幫子看了她一眼,見她一直盯著自己,迫于壓力點了點頭。
貝思甜露出笑容,輕輕揉了揉羅安平的腦袋,“這才乖,平安是男子漢,以后是要撐起一個家的,不能什么都依靠別人!”
看見貝思甜露出笑容,羅安平心里的氣忽然就消散了許多,秦氏瞎的早,羅安平有記憶以來,都是貝思甜再照顧他,對于他來說,貝思甜也像個親娘!
“那以后還用不用我幫你?”羅安平對這句話耿耿于懷,看見她笑了,趁機問道。
貝思甜點點頭,“不過要等你長大了!”
羅安平剛要露出笑臉,就聽見這么一句,頓時嚷道:“我已經長大了!”
“連手都不會洗,怎么能算是長大了!”
“我以后都自己洗!”
東屋秦氏和羅安國兩個人聽著,相視一眼,都看到對方眼里的詫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