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千元,對于鐘岳來說,確實是一筆不小的財富,但是讓他心動的原因在于,只要能通過這場現場書畫,獲得這三千元助學金,也就變相地意味著他的作品賣了三千元,而且還能跟那些書法名家交流探討,增長知識,這樣一舉多得的事情,他當然要參加了。
顧秦跟他下了車,去了一趟附近的銀行,等開完戶回來,文化館外已經站了不少人了。今日文化館還不能讓游客進入,盡管如此,還是吸引了不少人過來圍觀。
“筆墨紙硯準備了么?”顧秦看著鐘岳,這也算是臨時起意了,一點準備都沒有,也就只有鐘岳才這么干。
鐘岳拍了拍書包,笑道:“本來就是準備向黃老先生請教一些問題,特地帶了紙筆還有墨水的,沒想到派上用場了。”
“如果讓黃老知道你為了三千塊才參加比賽,估計要把你好一頓數落。”
鐘岳暗暗一笑,為了三千?小秦秦你是不知道哥哥我在圖謀多大的生意。
顧秦將相機包斜跨在腰上,拿起相機慢慢調焦,“這么好的素材,得選個好角度拍下來才行,待會兒咱們不急著進去,反正現場書畫要下午才舉行,等剪彩結束了咱們好好逛逛,我請你吃肯德基。”
“行了,你一個高三黨哪里有這么多閑錢,上次幫忙辦休學的事情還沒好好謝你呢,這頓我請了。”鐘岳也不想占個小學妹的便宜,見到顧秦擺弄著相機,也就滿不在意地說道。
顧秦拿著相機,朝鐘岳臉龐上按下快門,笑道:“小瞧我,那次鐘氏魏碑的專題報道,我可是拿了不小的一筆獎勵呢,本來就有些不好意思,請一頓飯算什么。”
“顧秦?”
“黃旭?”
戴著鴨舌帽的男子用手摸了摸顧秦的頭,一副壞笑的樣子,“行啊,這才一年沒見,連哥哥都不叫了?”
男子看了眼顧秦身邊走得很緊的鐘岳,便問道:“這位是……”
“哦,他是我朋友鐘岳。”
黃旭眉頭一挑,“就是你寫的那個神乎其神的鐘繇傳人?”
“額……”顧秦臉有些紅潤地含糊道。
“這么自信滿滿,看來下午的書畫大賽,你也要參加咯?倒是要一睹鐘繇傳人的風采了。顧秦,你要不要現在跟我進去?待會兒剪彩了可就要等好久才能入館了,我的導師就在館內,咱們現在就能進去。”黃旭微微有些嘲諷地說道。
顧秦搖了搖頭,說道:“不了,我這還得拍照呢,黃旭……哥,你先進去吧。”
黃旭將手插在口袋里,也不強求,“那我就先進去了,等會兒見。”
就在眾人的矚目下,黃旭出示了工作證后,便大張旗鼓地走進了文化館。這種大家進不來唯我能進的無聊優越感,在他那輕佻地步伐上展現得淋漓盡致。
“那報紙你能給我看看嗎?”鐘岳現在越來越懷疑,明光日報是不是一家不正經的報社了,怎么會有這么多人對他有這樣那樣的嘲諷。
“啊……還是別看了啦。”顧秦喃喃道。
鐘岳越著顧秦心虛的樣子,淡淡地說道:“身為一個記者,難道不知道新聞的第一要素就是如實報道嗎?”
“我們是一家文學報社……”
鐘岳眼皮一跳,文學報社?那你起個某某日報,這么正經干什么?
“所以你就文學修飾了一下?”
顧秦咬了咬嘴唇,用蚊子般的聲音說道:“我是如實報道的,你也知道,我只是個記者,只負責采集資料,文章是主編寫的……我也覺得不太好,都把你寫成那種隱世大家族的天才少年了。”
“我暈……”
鐘岳簡直是要被這無良報社給氣死了,難怪這幾天遇到的人一個個都陰陽怪氣的,感情是被顧秦的這篇報道給帶歪了。
周圍的一圈警戒線已經被拉好,不少保安站定,從館內走出了不少西裝筆挺的領導以及穿著各異的文化名人。
各式各樣的攝像機、照相機,咔咔咔地拍個不停。
“下面有請張副市長發表賀詞。”
一堆記者在邊上又是狂摁相機。講話的內容,鐘岳大抵是從小聽到大的那套詞,無非就是狗尾續貂,先拿什么精神文明建設作為開篇,后來再胡扯一些沒用的。
“下面,我宣布,著名書法家、歷史學家,市勞動模范,省級代表,張邵林先生,任文化館第一任館長,有請張館長主持文化館開幕儀式!”
顧秦拍好了素材,用胳膊頂了頂鐘岳,“看到了沒,這位張老可是美院的榮譽教授,聽說他的作品,之前還被當成國禮,送給外國元首呢。”
“真的假的?”
“騙你干什么,聽我爸說,這位張老先生本來是要請到首都美院當教授的,只是心系故鄉,才回到徽州來的,現在就在徽州美院當個客座教授,畢竟年事已高,經不起每天上課了。”
鐘岳看著白發飄飄,有些仙風道骨樣子的張邵林,“聽你爸說?你爸也是書協的?”
“額……算是吧,快看,要剪彩了!”
這位張館長說話倒是簡潔明快,十余個市里的領導跟名人,一字排開,站在紅絲帶之內,拿著剪刀,一起為文化館的落成剪彩。
“諸位,很抱歉,今日文化館一些設施還未完善,所以除了有邀請函的特邀嘉賓,今日文化館并不對外開放,謝謝諸位配合。”
顧秦收起了相機,“走吧,咱們先進去逛逛。”
整個文化館,光從外形看去,就很有風格特色,主色調依舊以徽派傳統建筑的黑白形式為主旋律,看上去既復古又包含了時尚元素。鐘岳二人在保安狐疑地檢查完邀請函之后,溜進了文化館,迎面望去,那個大玻璃展柜中的,居然就是他家那半塊碑!
此刻,已經有不少人站在展柜前邊,欣賞著上邊的碑刻。
“真沒想到,咱們市里居然能夠出土品相這么完好,碑刻如此精美的魏碑,比那張猛龍碑都不遑多讓,真是太震撼了!”
一位老書法家臉都快貼到玻璃上了,“只可惜沒有拓片啊,不然也能臨摹一二了。現在封存在這展柜里,也只能是過過眼癮了。”
“幾位不要遺憾,今日文化館開館,我這個做館長的,備了一分薄禮,送給前來到訪的每一位嘉賓,當中就有以前掃描好的鐘氏碑拓片。”
“真的?那真是太好了,老張啊,這比送錢更實在啊。”一位市里書協的書法大家樂呵呵地說道,“對了,這碑為什么就半塊啊?我看這上邊所書的內容,底下很有可能是當年鐘繇從蔡邕那里獲得的筆法九勢的記載,若是能夠得到這個筆法,恐怕真是莫大的榮幸了!”
黃明川不經意間,也看到了一旁的鐘岳,瞇縫著眼笑道:“幾位,當事人在這里呢。要想知道這個情況啊,問這位后生就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