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們今日來找我是做什么?”
夜已經很深了,天明坐在一旁打了一個哈欠。
顧楠盤坐在坐榻上看著眼前的兩人,最后看向蓋聶問道。
蓋聶拿起了一杯水,放在了自己的嘴邊吹了吹,溫熱的水汽被吹開。
他似乎是在考慮要如何說,他沒有喝水,只是將水杯又放回了桌案上。
“師姐,我今日來,是想勸師姐離開秦國。”
枯老的樹下水汽飄散,顧楠輕挑起眉毛問道:“哦,為何?”
“師姐,應該也已經看到了這秦國的天下,何必執著?”
蓋聶平靜地問道。
民生不濟,天將大亂。
一陣晚風吹過,天明卻是突然聞到了一股淡淡的香味從身前吹來。
神色恍惚了一下,這個味道他好像是聞到過,記憶里是在一顆花樹下,一個人替他擋著雨,身上很香,就是這種淺淺的香味。
沒等天明去想起那個人,身前的人卻已經說話了。
顧楠搖著頭:“我不可能離開。”
“為何?”蓋聶不解,他也不明白。
“小聶。”顧楠笑著看向蓋聶問道:“我不知道那老鬼有沒有教過你一件事。”
“師傅?”蓋聶好像是回憶起了什么,看向手中的劍:“什么事?”
“執念。”
顧楠靜靜地說道,仰頭看著那顆枯樹。
好像那枯樹在目前逢春,抽出了綠枝新芽,沾染著那暖色的日光。
她像是舒服的瞇起了眼睛,然后灑然一笑:“此處,便是我一生執念所在吧。”
國中一座城中。
夜幕下的城門之前帶著微微的火光,一隊平民模樣打扮的人站在那。
他們的手中有的拿著農具,有的拿著有些殘破的兵刃,有的甚至只是拿著一根木棍,看上去約有千人。
隊伍中的人神色都有些忐忑,直到有一個人站了出來,舉著火把對著那城中晃了晃。
城頭之上該是有人看到了那火光,城門卻是慢慢打開。
“破城,奪糧!”
那站在前面的人低聲喝道。
兩個詞讓身后的千人之中不少人的眼中堅定了下來,露出了狠色,跟著說道:“破城,奪糧。”
他們需要吃飯,需要糧食,不然他們,他們家中的人,都要餓死。
城中,一隊正役的士卒正在巡邏。
領隊的人提著一把長戈站在隊伍之前,嚴肅的看著身后的隊伍說道。
“都給我小心一些,上面吩咐了,這些時日各地的城里都可能不太平。加派了各地的正軍駐守,若是有什么亂事,及時壓下去,另有行賞。”
聲音不重,但是里面的意思卻是明白。
他身后的一隊士兵,聽到那另有行賞四個字,眼睛一亮,點了點頭一起說道:“曉得的。”
他們都是正規的戍卒,從各地征調來,駐守此地的。對于這些當地的人,若是敢起亂,他們也不會留情。
突然前面的路上傳來一陣紛亂的人聲,還有火光,人聲叫喊著,破城,奪糧。
領在隊前的隊正皺著眉頭舉起了手來。
他身后的士兵也抓緊了手里的兵刃。
很快,那人聲是近了,那是一隊舉著火把和農具的平民,正向著城中沖來。
“這。”隊正呆住了,一眼望去近千的人。
都是亂民不成,到底是怎么進城沒有被發現的?
該死的,難道他們還買通了守城的兵卒了?
隊里的士卒不過數十人,擋在著幾千人的面前卻是少得可憐。
“隊正,怎么辦?”
一個士卒看著越來越近的那千人問道。
領頭的隊正卻突然看到那一批亂民之后居然還跟著一些人,是穿著守城卒的衣甲。
好像是又其他的士卒正在追趕這支亂民,而且人數不少。
面上露出了一分喜意,高呼道:“后面的兄弟,我等來助你們!”
他是沒有想到,一城之中的駐卒,除了正規受訓過的戍卒和正卒之外。
有近一半都是從此城附近的鄉村上征召來的青壯更卒。
他們一年只有一個月在附近的城中服役,其余的時間都在家中務農,沒有接受過正規的訓練。
從本質上講,他們就是附近的百姓。
附近的百姓之中多有他們的家人親屬,附近的百姓吃不上也代表著他們的家人,和他們回去以后也吃不上飯。
如此一般,百姓動亂,他們幫誰?
站在亂民之前的巡邏士卒正準備動手。
但是等到那些亂民真的沖近了,他們才發現,跟在亂民后面的那些穿著守城衣甲的士卒好像根本不是在鎮壓亂民,而是在幫助亂民沖進城中。
隊正看向那越沖越近的隊伍,咽了一口口水。
突然轉過身來,跟著那亂民高呼著:“破城,奪糧!”
沒入了隊伍之中。
天光破曉。
那一座城池之中,已經被破開,守城將的頭顱被砍了下來,城上的秦旗被斬了下來。
被俘的士兵被綁縛著扒去了身上的衣甲和手里的兵刃。
亂民打開了城中的糧倉,將其中所剩不多的糧食哄搶一空。
也不知道誰,第一個開來了住在城中的人的房門,開始搶了起來,隨后一片人都開始搶了起來。
城中一片亂象,哀聲,嚎聲,笑聲遍地響起。
城頭之上,一個穿著將袍的人站在那,拿著自己手里的長劍。
這一身將袍卻是從那守城將的身上脫下來的,還沾著血跡,他也不避諱。
一個人穿著副將的衣服從城下走了上來,站在他的身邊說道:“將軍,城中的余糧只夠軍中吃上一段時日的,怎么辦?”
那人的臉上一沉,隨后又松了開來:“呼聲起叛,讓天下所饑之民來投,奪城。”
“那將軍,呼聲怎起?”副將皺著眉頭問道。
“簡單。”穿著將甲的人笑了笑,看向破曉的天邊說道。
“秦政無道,天亡其命!”
副將深吸了一口氣,躬身行禮:“是!”
說著退了下去。
只剩下那一人站在城頭上,看著那地上的秦旗。
“王侯將相,寧有種乎?”
一處府中,堂上正坐著一個青衫之人,那人看起來該是中年,但是眉目清秀,倒是平白的年輕了幾分。
一個身穿穿長袍的人從后房走了出來,腰上系著紫色的腰帶,對著堂上的青衫人拜道。
“張良先生。”
被喚作張良的青衫人笑著站了起來,對著堂上的人行禮。
“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