呂布既然已經邀戰,諸侯就沒有不應戰的選擇。就算他們不打,呂布也會舉兵打來。所謂下來的戰書,也不過就是一個形式,戰事從開始的時候就必有決戰的時候,遲早的問題而已。
呂布的果決是讓諸侯有些措手不及,即使如此他們也不得不舉兵迎戰。
頭頂的陽光穿過云層,透過抖動的旗幟依舊刺眼。抬起頭來的時候人總是會不自覺的瞇著眼睛,讓眼前的視線有些模糊。
就算是模糊,軍陣中的人也都還能看到身邊晃過的無數人影。
還有聽到耳邊大軍行進的聲音,震動著耳膜。車轍,馬蹄,足靴經過,留下一地的凌亂。
軍陣里,那支從西涼軍的手下逃出來的次站在了軍陣中。
只是這一次他們的模樣和從前已經不再一樣,他們緊握著手中的兵刃,這一次他們應該不會再丟掉。
說來奇怪,他們此時的心中沒有對于諸侯的怨念和恨意,也沒有對于敵軍的畏懼。
他們沒有空去想這些,此時他們想著的只有一件事,在這場要死無數人的禍事里活下來,根本沒有時間去想別的東西。
在生死之前,人能夠遵循的只有求生的本能而已。
“別死了。”
軍陣里,一個士兵出聲說了一聲,如果這是他這輩子和人說的最后一句話那也好,起碼不是軍陣之中的喊殺聲。
同行的士兵是由各地拼湊而來,各地方言不同,有些人可能都聽不懂他在說什么。
但是聽到了這話的人都看著前面攢動的兵甲,應了一聲。
“啊。”
軍陣也不知道走了多久,應該沒有太久,汜水河畔到虎牢關前的路并不長,不過有些人覺得這路走了很久。
直到前軍停了下來,中軍同后軍的部隊也慢慢停下。
后面的人看不清前面為何停了下來,只有騎在馬上的騎軍還偶有幾個能夠透過幾乎望不到頭的軍陣,看到遠處一支緩緩而來的大軍。
是已看見了西涼軍。
西涼軍中,呂布騎在赤紅色的馬駒上,走在軍陣的最前處。身后的兩簇雁翎垂在后背上,隨著馬匹的顛簸微微晃動。
他的身邊是幾個部將,其中有兩人走在他的身邊。
一個在左側,領著一支數百人的軍卒,那數百人的軍卒默不做聲,身上卻有幾分兩旁的軍卒沒有的東西。即使是在多為精銳的西涼軍中,這不過數百的士卒也叫人側目。
而走在右側的部將帶著一隊騎軍,手中提著一柄半人高大的短戟。
他的眼睛看向遠處,慢慢地在他的視線中,一支大軍漸漸從遠處出現。
看到那支大軍,這部將看向呂布問道。
“將軍,這時候和諸侯決戰,是否太過倉促了。”
雖然是這樣說著,但是他的神色中沒有半點猶豫,似乎只要呂布一聲令下,他就可以率軍沖鋒。
呂布也看到那支大軍開始走近,抬起了一只手來。
緩慢移動的軍陣停了下來,西涼士兵手中的兵刃一沉,靜待著諸侯軍的到來,靜待著將軍下令,沖殺而下。
呂布身下的戰馬急促的呼吸了一聲,打了一個響鼻,和尋常戰馬的不安不同,它表現出來的是一種迫切。
笑了一下伸手放在身下的馬脖子上拍了拍,呂布看向身邊的部將。
“用兵從速,左右顧慮,又如何成大事?”
在他看來,這諸侯軍雖是聯軍,實則分崩離析,恐怕一沖就散。
一盞茶的時間,諸侯軍已經走到了近前,兩軍相隔不過數百米,相互對峙著,寒風肅澀。
呂布的臉上笑了一下,手中的方天戟一轉,對著身后的大軍令道。
“按兵莫動,且看我先去殺一個頭陣!”
說著,竟然一人駕馬沖進了兩軍陣間。
通常來說兩軍行戰,都很少會有兩軍未動,將軍入陣的情況。
但是呂布不同,他對于自己有著絕對的自信,他一人就敢立于千萬大軍之前。這是他的傲氣,也是他的氣魄。
而且這種戰術在他這里往往都能有奇效,兩軍還未開始交戰,就能交敵軍的士氣低迷數分。
西涼軍陣中的部將大多都是帶著自傲的神色冷笑著看著諸侯軍,只有原本呂布身邊的兩個部將相互對視了一眼,眼中多有幾分謹慎,同時命令自己的所部隨時備戰。
諸侯軍中,看到呂布一人一馬就沖到了軍前,都是神色疑慮,以為呂布有什么埋伏,軍陣之中也是一慌。
“哈哈哈!”呂布看著諸侯慌亂的模樣,勒馬大笑:“諸君勿慌!呂布無有埋伏,只是前來叫陣一番。”
話至此處,呂布收起了笑容,神色沉冷了下來,舉起了長戟。
“呂布呂奉先在此,何人敢來一戰?”
悶聲一吼,諸侯軍中的眾人只覺得如同悶雷炸響在耳側,耳中發出陣陣嗡鳴。
等到諸侯中人回過神來,再看向那戰陣之中的人的時候,都是神色復雜。
“傳聞不假,此人真可為世間驍勇。”曹操在軍中,皺著眉頭看著呂布。
“可惜行事太過倨傲,過剛易折。”
顧楠接過了曹操的話,那軍陣中間的呂布確實是人馬無二,一時間諸侯一軍恐怕都不如他一人的勢氣。
曹操回過頭來,看向顧楠,頓時又無奈地嘆了口氣。
“先生,軍陣紛亂,你又何必非要跟來呢?”
他本是想讓顧楠待在本陣之中的。
“孟德,兩軍交戰,皆搏性命,我豈有安于一隅的道理?”顧楠笑著反問了一句。
曹操還想說什么,顧楠又接著說道。
“人學義理,先義后理,這意氣用事人都難免不了,孟德你說可是?”
“哈哈,先生這話說的好,意氣用事有何不可,大不過碗大個疤不是?”
曹洪粗聲笑道,用那蒲扇大的手掌拍著顧楠的肩膀,不知把握力道,悶悶作響,惹得兩旁的人眼皮都發跳。
但是曹洪卻覺得手像是拍在了石頭上一樣,沒有半點動彈。
不過他也沒有在意這些細節。
“那話怎么說來著?哦對了,先生當為老洪知己!”
“快停手吧。”夏侯淵一把抓住了曹洪的手:“還你知己,勿要拍傷了先生。”
曹操看著笑鬧的眾人,臉色也不在那么嚴峻,輕笑了一聲。
眾人也都輕笑了起來。
該是這一片軍陣之中唯一一處還發出得笑聲的地方。8)