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齊了,等到后來的七個人相繼坐下,曹操側過頭來看向顧楠,開口說道。
“呂布和陶謙一同舉兵來攻青州,先生以為,有幾成勝算?”
幾人都是已經接到了書文才趕過來的,自然明白曹操說的是什么。
兗州呂布以曹操未得朝廷準許,卻強占青州不去為由聯合徐州陶謙起兵攻討,形勢緊迫。
曹操說起了正事,就連曹洪和夏侯淵這兩個不安分的人臉上也凝重了起來,他們雖然渾,但是不代表他們不知輕重。
雖然曹操剛剛招降了二十余萬青州黃巾,但是精銳也就只有數萬而已,再加上曹操自己原本的兵力,和青州的兵力,也不過就是十余萬左右。
同任何一州相比這些兵力都不會弱,但是如果要同時面對兩州,就有些相形見絀了。
要問勝算多少,在座的人最高也只敢說四成。
可曹操輸不起,四成對于一場輸不得的仗來說,太少了一些。
所有人都緊鎖著眉頭,顧楠戴著斗笠,也看不清神情。
曹操臉上神情平淡,但是桌上的手攥著,他也并不是那么輕松。
直到顧楠慢慢地拱手,說道。
“將軍,當有八成勝算。”
座中的人都怔怔地看著那個白衣先生,以為是自己聽錯了。徐兗兩州,哪一州都不是能輕易拿下的,兩州共討,又哪里來的九成勝算。
曹操嘴角一翹,手按在了桌上。
“好,八成!先生,計將安出?”
八成,對于他曹操來說足夠了。
“呂布得陶謙相助,是因為將軍名不正,但是他呂布入軍兗州難道就是名正言順了?”
顧楠反問了一句,曹操愣了一下,隨后眼中一亮。
是了,他呂布,也是名不正言不順之人。
“兗州之中稱又兵卒十萬,但可以一用的應該不足此數,而我青州兵甲十余萬隨時可用。所以兗州比之青州,兗州不能比。”
“將軍雖沒有青州刺史之名,但是諸侯聯盟后,將軍作為天下有目共睹,在外也是素有盛名。”
“而呂布早年跟隨丁原,更是拜為義父,之后如何?是殺了丁原投奔董卓。到了董卓帳下,又將董卓誅殺。如此左右不定之人,又如何能叫人心安?所以呂布比之將軍,呂布不能比。”
顧楠伸出了兩只手指,問出了最后一個問題。
“兗州不比青州,呂布不比將軍。那陶謙又為何要助呂布,而不是助將軍?”
話至此處,所有人都已經明白了過來,說是八成勝算都是少了。
此戰便是說是九成,甚至是十成勝算,都可以信。
無論是兵力,還是名聲,曹操都要比呂布更有優勢。
陶謙要是助呂布攻青州,所要用的兵力必定要比助曹操攻兗州的兵力要多。在聲名上,曹操也要比呂布來的可信的多。
所以無論這徐州陶謙是忠于漢室的漢臣,還是想要自立的諸侯,只要曹操與之聯系,他都會倒戈。
想到此處,原本爭論不休,曾說若不求援就當退避的門客,臉上都是一陣復雜還有心中生寒。
兗州和徐州的兵馬還遠遠沒有到,甚至這個白衣先生只看到了一句話的軍情,就已經將身在千里之外的陶謙所想的算得死死。
無論陶謙為何要助呂布,也不論陶謙是個什么樣的人,呂布比過曹操,此戰就是已經輸了。
智多近妖。
一些人抬起頭來看向那個模樣清瘦的白衣人。
說的應該就是這樣的人。
“沙沙沙。”
府前的雨小了一些,大概在一個時辰前,曹府上的人就已經陸陸續續地散去了。
之后就大概不會再有人來了,守在門前的侍衛都怠惰了一些,偶爾會打一個哈欠。畢竟一直站在門前,實在是一件無聊的差事。
偶爾外面的雨會被風吹進房檐下,打在侍衛的肩頭,侍衛也只能苦悶地側目看過去,只求早些停了雨,或者早些換個班。
腳步落在積蓄在路面上的水泊上,將水泊里的倒影踩亂。
一個青年人走到了府門前,懷里抱著一個行囊。
“請問,此處,可是曹府?”
一個聽起來文質彬彬的聲音傳來,門前的侍衛看了過去。
是一個文士,雖然全身都被雨淋濕了,看著有一些落魄,但是對于文士侍衛也不好無禮。
“這位先生,此處是曹府,不知先生是?”
“是就好。”青年人松了一口氣,他在這城中找了快一日了,終于是讓他找到了。
行禮說道:“在下荀,荀文若,求見曹將軍,不知可否幫我通報一聲?”
在大多數的府上,這樣的客人恐怕是很難進門的。可是曹操吩咐過,只要有文生武士上門求見,就讓其進去。
何況這人看著也是有禮,所以侍衛也只是相互看了一眼,就讓開了身子:“先生先請進,我等這就去通稟。”
“那,多謝了。”荀自己都呆了一下,他沒想到侍衛會這般的好說話。
他是自己一人來的,沒有了荀家的名頭,本以為要見到曹操還有費一番功夫。現在,倒是太簡單了。
堂上。
其余的人都已經離去了,留下來的就只有顧楠和夏侯幾人。
幾人坐在桌前,曹操讓人擺上了酒,也沒多說什么就自顧自的喝了起來,他是有段時間沒有碰過這東西。
“這段時日就是坐在這桌案前批公文,實在是叫人生悶。”曹操一口喝完了碗中的酒水,將酒碗重重的放在桌案上。
他的酒量確實不怎么樣,這才一碗下去,臉色就已經微紅,痛快地揮了一下手。
“難得今日都在,不醉不歸!”
“好!我老洪也是好久沒有喝著酒了!”曹洪大笑了一聲,舉著酒碗,他的嗓門站在堂外恐怕都能聽得見。
坐在他身邊的李典無奈的揉了揉自己的耳朵,自己慢慢地小酌著。
“孟德,今日難得,不如我等一同去找些樂子?”
夏侯淵話說了一半,對著另外的幾人擠眉弄眼,給出了一個男人都懂的眼神。
“咳咳咳。”曹操也不知道是不是被嗆到了,突然大聲咳嗽了起來。
其余的人也默默地撇開了眼睛,不去看夏侯淵。
沒等夏侯淵反應過來,一邊的夏侯黑著臉撞了撞他,湊到他的耳邊小聲地說道。
“先生還在,說什么呢?”
夏侯淵的老臉一紅,訕訕地拍了一下自己的腦袋:“先生,我自罰一杯!”
“沒事,我不介意的。”
顧楠也不知道是無奈還是失意地抿了一下嘴巴,找樂子
堂上的幾人笑鬧,一個侍衛卻突然從側邊小步走了上來,走到了曹操身邊,俯身說道。
“將軍,門外有一個先生求見,自稱是荀,荀文若。”
“荀?”
曹操這個時候他本是不想見什么人的。
但是聽著這個名字思索了一下,他似乎是聽說過這個名字。當年,他在洛陽為官的時候。
一旁吃菜的顧楠手停了下來。
“孟德。”
正當曹操在想要不要見這人的時候,顧楠出聲,一臉正色地看向曹操。
“此人當見。”
曹操頓了一會兒,隨后一笑,揮了揮手:“好,既然先生說當見,那就叫他上來。”
先生這么說,應當是認識那人,而且頗為重視。
能叫先生重視的人,會是什么樣子?他也有些興趣。
一旁的夏侯幾人也從無所謂的模樣,變成了饒有興趣地看向門口。
侍衛點頭退下,沒有過多久,一個人向著堂上走來。
那樣子卻讓在座的人都是愣住了。
那是一個青年人,一身衣衫濕透,頭發有幾縷的垂在臉側是有一些散亂,懷中抱著一個行囊,完全是一個落魄的書生模樣。
不過,也有一些與常人不一樣的地方,這青年人的眉目神駿,身姿挺拔,眼中帶著一分坦然的氣度,看著堂上。
青年人慢步走到堂前,左右看了看堂上的模樣,是正在酒宴中。
他事先預想過和曹操見面會是怎么樣的一副場景,但是他從沒有想到過,會是在酒宴里。
站了片刻,青年人突然笑了起來,笑聲爽朗。
曹操先是疑惑了一下,一挑眉頭,笑著問道。
“不知道這位先生是在笑什么?”
“哈哈哈。”青年人搖了搖頭。
“我是在笑曹將軍,兗州徐州大軍將至,還在此處飲酒談笑,實在是好氣魄。”
只不過他不知道,他來的是有些遲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