但是很快,杜變就認出了眼前這個女人和厲芊芊的不同。
不僅僅是因為這個女人胸前的曲線更加豪碩一些。
而是因為她的氣質,她的眼神。
厲芊芊是充滿了最直接的跋扈囂張,而眼前這個女人則充滿了神秘冷漠。
厲芊芊的身材夸張而又直接,而這個女人身材曲線仿佛充滿了魔力。
厲芊芊看人的時候,就是直接的我瞧不起你,我要弄死你。
而這個女人看人的時候,就仿佛看的不是人。
論長相,盡管她和厲芊芊幾乎一模一樣,但她應該還要更加美麗一些,幾乎達到了寧雪公主的級別。
所以,杜變得出了一個結論,她不是厲芊芊。
她應該就是那個所謂的圣火魔女,所謂的死而復生,絕對是一個陰謀。
這個女人就這么靜靜地站在路中間,一言不發,冷冷地盯著杜變。
杜變的野馬王主動停了下來,仿佛被釘在地上一動不動。
這個女人想要做什么?想要說什么?
然而……
什么都沒有,她就盯著杜變看了幾分鐘。
然后,杜變忍不住一眨眼,她直接消失在眼前。
沒有說一句話,沒有任何動作。
就仿佛剛才的一切,只是一場幻覺。
又或者仿佛只是一道鬼魂驚遇!
然而杜變心中清楚地知道,那不是幻覺,那的精神力深深地感受到了一股致命的危險氣息。
從這個女人的身上,杜變真的感覺到一些超自然的能量氣息。
然后,他很快拋開一切繼續北上,前往廣西閹黨學院,再有三個多小時,畢業大考就要正式開始了。
而他還距離近二百里,并且野馬王真的精疲力盡了。
廣西閹黨學院!
五位監考太監正在祭祀天地,并且對著天地立誓,一定會保證這場大考的絕對公平公正。
這是非常嚴肅的事情,這是為帝國取材,這是閹黨最最神圣的時刻。
然后率領所有考生跪拜皇帝,跪拜歷代閹黨老祖宗,尤其是為了閹黨學院成立做出巨大貢獻的先賢,甚至是先烈。
李文虺曾經的老師,監考大太監于萬樓內心非常不安,距離畢業大考僅僅只有半個時辰了,然而杜變依舊沒有出現。
第一天考的就是國學,總共一百五十分,和武道一樣幾乎是最最重要的一門學科。
而且,這是非常嚴肅的畢業大考,一旦遲到,那就意味著徹底失去了所有考試的資格。
畢竟這是正式大考,而不是萬壽節的加考。
廣西閹黨新山長汪宏正在發表最后的講話,一旦他講話完畢,所有參加畢業大考的閹黨學院學員就會進入考場。
“爾等能夠參加今日之大考,不知道是多少前輩為之奮斗,為之犧牲的成果,你們要珍稀這千載難逢的機會。”
“今日是我閹黨最最神圣的之時刻。”
“閹黨這個名字很難聽,但能夠結黨,并獨立于帝國和文官武將集團并列,這便是莫大之榮耀。”
“一個黨派能否強盛不衰,關鍵在于人才!而今日畢業大考,便是我閹黨取材唯一途徑,也似乎最公平之途徑,能者上,庸者下。”
“有部分學員,在如此神圣之考試依舊姍姍來遲,不祭拜天地,不跪拜陛下,不感恩歷代閹黨先烈為之創造的今日環境,是為忘本!”
“希望諸位考生好好表現,發揮到極致,為陛下盡忠,為帝國盡瘁。”
“所有考生入場,再過半個時辰,如果還沒有到考場的,就不要進場了,直接開革考試資格!”
汪宏這點倒是和李文虺很像,不喜歡文縐縐的話,喜歡用大白話。當然這也是許多大太監的特點,司禮監的那些內相除外。
一聲令下,幾百名學院步入考場。
杜變依舊沒有趕到,唐嚴只是滿不在乎一笑,而閆世則譏笑出聲:“那位李文虺大人的義子,明明知道這場考試要丟人了,為了不蟬聯倒數第一,所以索性不來了。”
這話一出,眾多學員紛紛稱是。
這是在場所有人的想法,杜變之所以到現在都還沒有出現,就是因為放棄逃避了。
這也很正常,他本來就是倒數第一,就算發奮圖強也只有半年的時間學習。想要在半年內完成五年的課程,完全是癡人說夢。
況且,畢業大考還忽然提前了兩個半月,所以杜變只有三個月的時間。
就算神仙來了,也只有一個結果,那就是依舊倒數第一,絕對沒有第二種結果。
而且杜變和閆世的那個賭約已經人盡皆知了,他和閆世二人,誰在畢業大考中落敗,誰直接淪為最底層的雜役太監,端屎倒尿的那一種。不管他成績再好,哪怕只比對方低一分,也直接淪為屎尿太監。
在所有人心目中,現在這個賭約也徹底淪為了一個笑話。
在三場萬壽節的加考中,閆世得到了兩個第三,一個第二,總共加分11。
可以這么說,杜變連和閆世一較高下的資格都沒有。
至于唐嚴?
那就別開玩笑了,人家真正的文武雙全,天之驕子。
文,他是廣東鄉試解元。武,他是七品,身子和是六品武道高手。
沒有人想過杜變和唐嚴競爭,甚至杜變連仰望唐嚴的資格都沒有。
所以,杜變不來參加畢業大考是絕對正確的選擇。
因為杜變身上發生的那些奇跡,廣西閹黨學院的這些人可不知道,在他們看來,杜變只是消失了幾個月而已。
又過了一刻鐘,盡管時間還沒有到,但汪宏道:“到現在依舊沒有到場,簡直荒誕可笑,杜變他可有把這場神圣大比放在眼里?這是藐視閹黨,藐視陛下,來人,把他的考桌撤走。”
頓時,兩名閹黨武士上前,撤走了杜變考棚中的考桌和椅子。
監考老太監于萬樓道:“汪山長,還有三刻鐘,你連這點時間都不愿意等嗎?”
于萬樓心中也有些生氣,畢業大考如此關鍵,你杜變都不能及時趕到,豈不是當成兒戲?
你如此荒誕,讓我如何助你?
汪宏道:“幾位老祖宗,這個杜變如此藐視考場,他的考桌和考椅該不該撤掉?”
頓時,三名監考老太監舉手,同意扯掉杜變的考桌。于萬樓和另外一個老太監不同意。
三比二,于是杜變的考桌被撤掉了,抬出了考棚。
就在此時,一陣激烈的馬蹄聲響起。
杜變騎著野馬王快速沖進了閹黨學院,他立刻滾落下馬,朝著考場沖進來。
“學生杜變,正式報道!”
此時,就算體力強勁之極的野馬王,也直接頹倒在地,一下子起不來身體。因為這幾日它瘋狂馳騁了幾千里,也早就精疲力盡,甚至徹底透支體力了。
此時的杜變,真是狼狽到了極致。
漂亮的面孔消失了,幾天幾夜的奔波,跋涉幾千里,足足瘦了十幾斤,形容枯槁,站在地上不斷地顫抖,仿佛隨時都會倒下。
不僅如此,他眼窩深陷,眼睛充滿了血絲,看上去連一點點精神都沒有了。
要知道,整整十幾天,他來回奔波七八千里,每天睡覺的時間不超過四個小時,沒有油盡燈枯暴斃已經非常了不起了。
這幅形容,如同風中搖擺的枯葉,不要說考試,幾乎連站都站不住了。
而國學一科,總共三個大題,要足足考十個時辰左右,每一篇文章都要嘔心瀝血,竭盡所思。就算精神奕奕來考試,也折騰得你精疲力盡,像杜變這幅模樣,只怕死在考場上都有可能。
國學考試不要說拿高分,這樣精神狀態怎么可能寫得出好文章?恐怕連寫出通順的句子都難。
此時距離國學考試開始還有兩刻鐘,杜變已經趕到了,所以自然不能取消他考試資格。
汪宏道:“杜變藐視考場,既然考桌已經抬出來了,就不要再抬回去了,就放在考棚之外,杜變就露天考試,以示懲戒。”
這個懲罰不能算是過分,換成另外一個嚴厲的山長,也會這樣做的。
哪怕是李文虺作為山長,而其他考生到現在才慌忙進入考場,不祭拜天地,不跪拜皇帝,不跪拜閹黨歷代先烈,只怕李文虺直接將他驅逐出考場了。
汪宏看杜變不順眼,但還真沒有刻意打壓他的意思,因為在汪宏看來,在這場畢業大考上,杜變根本不算是一個威脅。
于是,杜變就在考棚之外考試,沒有屋頂和墻壁遮擋,烈日炎炎要曬死人。而且千萬不要祈禱下雨,否則考卷糊成一團,考試就全毀了。
所有考生靜靜坐在自己的位置上,唯獨杜變坐在露天院子中,眾多學員如同耍猴一般看著他。
杜變很了不起,完成了很多壯舉。
但是,這些閹黨學院的學員又哪里知道?包括公主送別宴的詩詞大比賽,包括和厲芊芊賽馬,連閆世都不知道。
至于杜變代替陳平參加科舉院試奪魁,還有他去游說沙隆碩出兵攻打厲氏力挽狂瀾,除了李文虺和寧雪公主幾人,就更加沒有任何人知道了。
所以杜變留給廣西閹黨學院唯一的印象,還在幾個月前的三大學府大比武。
但是畢業大考又不靠琴棋書畫,你再牛逼有什么用?到了考場上,還不是一坨屎?
所有人靜靜等待國學考試的開始!
忽然,閆世道:“杜變同學好心機啊,故意弄出一幅如此狼狽不堪的樣子。這樣一來,畢業大考就算倒數第一,也讓人覺得這是非戰之罪。我就問你一句,你我之前的賭約還算數嗎?你我二人,畢業大考以分數高低一決勝負,輸的人直接淪為屎尿太監。”
杜變沙啞道:“當然算數。”
“算數就好。”閆世道:“當日你小人得志,逼迫我給你洗腳。那么等國學考試結果出來之后,如果你這一科輸了,我不要求你別的,你當著眾多同學的面,給我洗腳如何?”
李文虺官復原職一事,汪宏和閹黨學院到現在都還不知道。對于閹黨學院的學員來說,覺得李文虺已經倒了,所以杜變失去了靠山,如同喪家之犬,當然可以隨意欺凌。
監考太監于萬樓皺眉道:“汪宏,這就是廣西閹黨學院的學生嗎?”
汪宏正要喝止,杜變忽然道:“好啊,如果國學考試我輸給你,我給你洗腳。如果我贏了你,我也不需要你給我洗腳,我自己洗腳。但是洗腳水我要潑在你的身上如何?”
“荒謬,成何體統?”于萬樓大怒。
國學大考如此神圣時刻,竟然做如此低俗賭斗,簡直讓人失望之至。
頓時,于萬樓對杜變印象降低許多,如此輕狂根本不配做李文虺的義子。
其實,是這個老祖宗太過于較真了,閹黨畢業大考雖然嚴肅,但畢竟不是朝廷科舉。學員之間的私下賭斗,只要不牽涉到考試公平,監考太監還真的沒有必要去干涉。
“一言為定!”閆世道:“國學考試,如果我贏了,你不但給我洗腳,我也將洗腳水潑在你的臉上。”
“一言為定。”杜變道。
“好了,都閉嘴。”汪宏山長大怒。
而唐嚴更是鄙夷之至,杜變如此輕浮,當眾做這種惡俗賭斗,又有什么資格競爭閹黨領袖繼承人?
真是荒謬。
半個小時后,吉時已到!
“當!”鐘聲敲響。
“廣西閹黨學院畢業大考,國學一科,正式開始!”
五位主考官,共同拆封國學考試的試卷,然后用最快速度分發下去。
決定杜變命運的時刻,正式來臨。
他的表演時刻,也正式來臨。
杜變打開試卷,國學考試總共三題,第一道是策論,第二道是八股時文,第三道是詩賦,總分150分。
而比重最大的,竟然是策論題足足有七十分,這和以往的畢業大考不一樣,反而和科舉鄉試有些類似了。
看到第一道策論題,然后頓時笑了,這是上天要讓他獨孤求敗嗎?
運氣簡直是太好了啊!
不過,這種運氣是一種偶然,但又不算是偶然。
閹黨果然是閹黨,畢業大考出題,策論都喜歡都圍繞著皇帝。
題目是:問帝王之政和帝王之心。
他甚至不需要進入夢境,就知道該怎么寫了。
明朝萬歷二十六年,出現了一個科舉天才趙秉忠,參加殿詩的時候僅僅才二十五歲,就是憑借一篇策論奪得了一甲頭名,也就是狀元。
二十五歲就考到狀元,這是何等之牛逼?連唐伯虎也遠比不上啊。
而題目,恰好就是問帝王之政和帝王之心。
更湊巧的是,時間段來說,兩個都是十七世紀左右。
那可是全國第一名的文章,單論這篇文章的水準,比唐伯虎的那篇科舉時文還要高明很多。
用在閹黨學院畢業大考上,真有一種殺雞用牛刀的感覺。
哪怕唐嚴是廣東鄉試解元,在這篇文章面前,也只有被秒殺的命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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