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說,好說,天上的鳳凰鉆天,地下的耗子吃土,江湖的道道千百條,是哪塊料就走哪條道。”李牧野含笑看著他,拱手道:“你說在渭城討飯就得跟你們家交朋友,我覺得未必,凡事都有破例,我們兩口子想試試。”
“二位是真不給面子啊。”邰鴻博冷笑兩聲,道:“行,山不轉水轉,咱們后會有期!”說著,轉身上車,一調頭奔著對面中藥鋪子去了。
“你猜白二嫂會怎么收拾這幫小崽子?”安意如站到小野哥身后問道。
“那不是咱們要擔心的事情。”李牧野道:“我瞧這小崽子跟咱們倆還沒完呢,就沖他能退這一步,就不是那種腦子里完全沒數的白癡,這麻煩說不定才開始而已。”又道:“關鍵還是怪你長的太惹眼。”
安意如抿嘴一笑,道:“狗嘴里吐不出象牙來。”與李牧野一起關切的看著馬路對面。
邰鴻博帶著狐群狗黨們停在中藥鋪門前,呼呼啦啦闖進去十幾個。
李牧野側耳聽了聽,與安意如對視一眼,同時嘆了口氣。
最多也就是撒泡尿的時間,那一行人全都出來了,個個捂著肚子往車上跑。仿佛后面有狗攆著似的,走的比來時快了幾倍。頃刻間,風卷殘云走了個干干凈凈。
這伙人走了沒多久,孫淑玲慢吞吞從中藥鋪子里走出來,站在馬路對面沖著小野哥招手。
李牧野嘴里頭把這位恨的咬牙切齒,人家真有事找他了,卻立即一躍而起,屁顛屁顛跑過去,嬉皮笑臉問道:“喲,白二嫂今天這么清閑,找我什么事?”
孫淑玲留著一頭灰白相間的短發,只看背影會很顯年紀。看正面還好些,臉上幾乎看不到皺紋,五官也算端正,在她這個年紀的人而言算是狀態不錯了。只是不茍言笑,眼神冷厲拉低了分數。
“小白起現在是什么級別?”她忽然莫名其妙丟出這么一句來:“這小崽子恨我把他爹變成了窩囊廢,已經很多年不主動跟我聯系了,每次都是通過他姑問候一句。”
這娘們兒太強勢,還有些神經質,偏偏能力極其強大,處理家庭矛盾的時候,動輒就走極端,以至于老公和兒子都躲她遠遠的。估計那滋味也不會太好受。她忽然提及白起,語氣猶豫,似乎立場有松動的意思了。
小野哥頓時心中暗喜,這是要跟老子好好談談條件了嗎?
“白起已經長大,現在是白副主任了。”李牧野道:“級別大約相當于地方上的廳級干部,不過權力肯定要大多了,他現在主要負責暗物質研究中心的安保和特調辦行動一隊的工作,為人沉穩老練,做事干脆利落,是很讓我放心的重要人物。”又道:“他不怎么愛說話,也很少提及家里情況,不過偶爾說起您的時候,還是很以您為傲的。”
“狗屁!”孫淑玲一片鄙夷看著小野哥,道:“虛偽,我的兒子我最了解,那小崽子怪我對白無影不好,只跟他姑姑親近,根本不可能談到我這個親媽。”
李牧野道:“您這句話就說錯了,天底下沒有不惦記兒子的親媽,也沒有不敬愛自己母親的親兒子,白起又不是那渾濁忤逆的白癡,心里頭怎么會不裝著自己的親媽,我這可不是專門挑您愛聽的說,古人講,近朱者赤近墨者黑,這話絕對是至理名言,小白起跟我也有幾年了,這方面我沒少教他。”
孫淑玲嘿的笑笑,道:“你小子不用在我面前表功,你的事情跟我兒子的事情就不是一個事情,咱們一碼歸一碼,我今天找你談,也不是因為我兒子在你手底下干的不錯,我是真覺得你這個當兒子的挺有心的,為了陳淼,你堂堂部堂級別的領導都不干了,跑到這里來當個古玩店的小老板,就這份心真是挺難得的。”
李牧野道:“百善孝為先,我平常也是這么教育白起他們的。”
“貧嘴!”孫淑玲輕哼了一聲,道:“你這個人雖然私德有虧,但大是大非不糊涂,心機手段不比無暇遜色,作為男人和長輩,對我兒來說的確是個好老師。”
“我做的還遠遠不夠,白起這臭小子隨您,刀子嘴豆腐心,我知道他心里頭裝著您呢,別看平常英雄蓋世的小帥哥一枚,其實多少回睡覺說夢話都喊媽媽。”
“行了,你別說了。”孫淑玲眉頭緊鎖,眼中含霧,明知道眼前這人滿嘴跑火車,可信度不高,卻還是有點按捺不住心頭情緒,擺斷李牧野的話,道:“我還是打開天窗說亮話吧。”
李牧野不動聲色給她捧哏:“您說,我洗耳恭聽。”
孫淑玲沉吟了片刻,道:“陳淼的情況有點特殊,她現在到底是什么狀態連我都說不好,無暇依照約定以白云堂的心靈灌頂之術助她覺醒從前的人格,按理說她應該已經恢復從前陳淼的意識了,但結果卻很不理想,無暇怕對不住你,沒有辦法了才把她送到我這來,于是我給她用了一些藥,是能提升心神念力的,效果也很不理想,她反而忘掉了許多事情。”
“您不是故意給她喂藥,讓她把我們全忘了的?”
“我看起來是那么無聊的人嗎?”孫淑玲白了小野哥一眼,沒好氣道:“性靈修養,人格覺醒這種勾當本就是玄妙難測之事,陳淼前生靈力強大非凡,她灌注在賦書身體里的人格本就繼承了她強大的個人意志,無暇的精神修養并不比她稍強,雖然全力以赴卻未必就能壓制她本身的性靈意志。”
李牧野道:“意思就是白無瑕護法失敗,然后您給用藥,本意是想提升她的性靈原力,結果卻讓她失憶了?”
孫淑玲道:“差不多就是這樣,我本來的想法是弱化她今生的人格意志,通過提振本命性靈的方式讓她潛意識里更接受陳淼前生的人格,但療效卻很不理想,現在的她對自己的身份認同有點糊涂,脾氣秉性十分古怪,只對小安琪格外親近疼愛,除了小安琪外,對其他人都是愛理不理,甚至連我都很難跟她溝通。”
李牧野道:“聽著有點繞,您的意思是不是說,她現在自己都搞不清楚自己是誰,然后只愿意跟我閨女溝通?”
“她自我認可自己叫陳賦書。”孫淑玲道:“其他的,無論我們給她灌輸什么,她都不接受。”
“還挺有個性的。”李牧野嘆了口氣,道:“我聽明白了,就是說現在她并不是您強留在這里的。”
孫淑玲道:“實不相瞞,我并不認為自己有那個能耐強留她。”
李牧野道:“您找我談的意思?”
孫淑玲道:“我希望你不要誤會我是阻撓你們母子相認的那個人,我也有兒子,就算再怎么討厭你,也不至于做這么缺德的勾當,之所以之前那么對待你,只是因為現在我還在研究她的病情,不希望你的出現打擾到她而已。”
“照現在看,效果好像挺一般的。”李牧野道:“要不然我把她們接回到特調辦去,用更科學系統的辦法試試?”
“我怕你未必能辦到吧。”孫淑玲道。
“為什么?”李牧野道:“您懷疑我的能力?”
“今早又下雨了吧。”孫淑玲忽然莫名其妙冒出一句,又道:“原本我們渭城的春天很少下雨,但不知道為什么今年的春雨特別多,還都是這種潤物無聲的小雨,你說有意思不?”
李牧野一下子不說話了,沉默了好一會兒,忽然問道:“幾級?”
孫淑玲正色道:“無暇都沒辦法撼動的意志,最少也是六級,甚至很可能更高!”
“我相信您的判斷是權威的。”李牧野神情嚴肅起來,暗自思忖,以賦書原本的修行境界最多也就是摸到四級能力的門檻,她突飛猛進是在白無瑕為她護法喚醒人格之后發生的,這說明在她身上就算親媽的人格沒有被喚醒,至少曾經擁有的神念原力也覺醒了。
如果她還是從前的陳二姐,當然是最好不過,哪怕只是之前的賦書,也算一個不錯的結果。而現在,她卻變成了陳賦書?這個打問號的名字背后是一個能力可能不遜施羅德的超級原力強者,這可就難說是好是壞了。
孫淑玲道:“我在提醒你一句,她能控制的好像不只是水。”
“什么意思?”李牧野道:“她是多重原力?”
孫淑玲語氣沉重道:“要風得風,要雨得雨,而且性情十分不穩定,無暇把她交給我照顧,意思是希望我能把她治好,但現在我發現自己的治療似乎起了反作用,她的能力增強了,但性靈人格卻并未被喚醒,反而似乎變得越發孩子氣。”
李牧野難以抑制心頭的駭然和驚訝,自語道:“六級以上能力者,風雨雙重原力,性情還不穩定,如果她因為什么原因忽然鬧騰起來,后果豈非不堪設想?”
“就像今天這種情況,那些小混蛋是沖著她來的,而她卻是個任性的孩子,也許很不起眼的一個原因都可能導致嚴重的后果。”孫淑玲抬頭瞧了一眼陰暗的天空,面露憂色道:“我找你談的意思,就是希望你對此有個準備。”
話音剛落,就聽空中一聲霹靂雷鳴,狂風驟起,細雨忽然就成了暴雨傾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