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四下午五點半，一聲“下課”之后，林杰端起講臺上的水杯，就是一飲而盡。持續講了三個多小時的課，嗓子感覺都快要冒煙了。
清涼的水滑過咽喉，林杰頓時有一種舒爽的感覺。
這時，蕭剛豪來到講臺，一臉喜悅的道：“老師，我和鄒曼青的定親儀式，定在了本周六上午，君悅酒店的春華廳。”
“我已經邀請了所有的同學，還有幾個特意趕來的親戚朋友。鄒曼青那一邊，也請了不少親戚朋友。”
“總共參加定親儀式的，預計會有四十幾人。”
林杰呵呵一笑，道：“知道了，到時我這個證婚人，肯定是不會遲到的。”
“你們兩邊的人，我應該都認識不少的，兩邊都算是熟人。從鄒曼青那邊論的話，你還得喊我表姐夫呢。”
蕭剛豪靦腆一笑，有些不好意思的說：“感覺還是喊您老師順口一些，喊表姐夫算是給自己長了一輩了，我可不敢呢。”
說完這話，他朝林杰輕輕一欠身，急忙轉身離開。
林杰拿著水杯，也正要離開，忽然聽到有人喊：“林專家，你好，請等一下！”
他止住腳步，順著這聲音望去，只見一位留著齊耳短發的女子，順著過道向講臺擠來。
林杰朝她一揮手，用略沙啞的聲音喊道：“課后我是不接受提問，不回答問題的，你不用過來了。”
該女子卻又出聲喊道：“我是魯東省人民醫院的婦科醫生嚴月思。”
“林專家，還請等一等。”
一聽這話，林杰頓時明白，她就是讓安可馨有些心儀的那一位婦產科主任。
她出現在這里，肯定是為那個生有寄生胎的孕婦病人而來。
他饒有興趣的看過去。
這位嚴月思醫生，不施粉黛，容貌勉強算得上是清麗，身形高挑，上身穿著一件單色t恤，下擺扎進牛仔褲里，頗有幾分干練的男子之氣。
她來到林杰近前，喘了一口氣，道：“林專家，你好！我中午就來了，一直坐在后面聽你講課。你知識之淵博，果然是名不虛傳。”
拍了一下馬屁，嚴月思熱情的邀請道：“不知道林專家你有時間嗎？我想請你一起吃頓晚飯，順便談一談那一位孕婦的情況。”
林杰想了想，搖頭道：“不好意思，我今晚上還有安排，只有半個多小時的吃飯時間。”
“你不介意的話，你可以和我在辦公室一塊吃點外賣，這樣我們可以順便做一些交談。”
嚴月思倒是沒有半點不好意思，欣然同意：“求之不得，打擾林專家你了！”
林杰給秦剛打了一個電話，讓他再多買一份外賣……
來到學院辦公樓的辦公室，林杰給嚴月思倒了一杯水，開門見山道：“你那個孕婦，堅持做手術的話，胎兒順利存活的可能，不是很樂觀；大人也將會承受較大的生命風險。”
“為什么不勸說病人選擇中止妊娠呢？相對來說，這是一個最佳選擇了。”
嚴月思喝了一口水，表情略苦澀的道：“孕婦是高齡產婦，這是她好不容易懷上的第一胎，很可能也是她的最后一胎，她不愿放棄這個孩子。”
既然這是病人自己堅持的選擇，林杰也就不做評價了。
嚴月思雙手握著水杯，猶豫了一下，說：“林專家，當安林醫院與我聯系時，我才知道了你的存在。說實話，我一開始都不敢相信這是真的。”
“你的身上發生的一切，打破了常識，還打破了我的認知。”
“但是，國內十大醫院之一的濱海大學附屬醫院，敢公開的聘請你為特聘專家，為病人診斷做手術，這讓我知道，這確實是真的。”
“這么一家很有信譽的醫院，不會開這樣的國際玩笑的。”
嚴月思一口喝掉杯中的水，認真的道：“林專家，當昨天安總向我轉述，說你有三成把握時，我還以為是自己聽錯了。”
“我自己出手，可是連一成的信心都沒有呢。”
“林專家，我可以聽一下你的手術方案和細節嗎？”
聽到這，林杰頓時心生不悅。
說到底，對方還是不相信自己的實力。
“手術方案和細節？你這是想給我查缺補漏嗎？還是想側面驗證我的實力”
他的語氣變得有些不客氣了，說：“嚴醫生，你明白的，這可不像是復雜的顱腦腫瘤手術，還需要精心設計嚴謹的手術進刀線路。”
“顱腦手術方案可以在一定程度上，反應出主刀醫生的經驗和實力。”
“但是，這個這個寄生胎手術……”
林杰有些輕視的說：“只要有幾年臨床工作經驗的婦產科醫生或兒科醫生，都能給你出一套看上去是那么一回事，自己卻根本做不到的手術方案。”
“你應該清楚的，這例手術的關鍵，是主刀醫生的臨場處置經驗和手術實力。”
嚴月思認同的點點頭，說：“是啊，高超的手術能力，豐富的處置經驗，是這例手術不可或缺的。”
“只是……”
她語出猶豫，不確定的問：“據我所知，迄今為止，林專家你也只做過一例新生兒的心臟畸形矯正手術吧？還做過一例緊急剖腹產手術？”
“是又如何？”
林杰明白她的潛意思，是認為自己在這方面的經驗積累太少了。
他不屑的哼了一聲，說：“信我者自然信我，如那一個心臟畸形的新生兒父母。”
“不信者，可以選擇放棄，這可是一個你情我愿的事情，沒有人會強求。”
林杰譏諷的說：“總不能讓我做一個類似的手術，先給你證明一下吧？”
嚴月思卻出乎意料的點點頭，無比認真的道：“林專家，我確實有這個意思的。”
“像濱海大學附屬醫院這樣，全國知名特級醫院，其兒科和婦產科肯定收治了一些情況復雜的初生兒和孕婦。”
“情況類似的孕婦肯定難尋，但是分別找手術難度大致仿佛的初生兒和孕婦，還是比較容易的。”
“林專家，你看……”
聽到這，林杰氣的禁不住笑了。
丫丫的，敢情這一位婦產科主任特意來到這里，是要對自己進行現場考核的。
林杰猛的意識到了一點，忍住心中的怒氣，問：“那一位病人究竟和你什么關系？讓你如此的上心，為了確保不出意外，竟然想出了先讓我證明自己的想法？”
嚴月思深呼出一口氣，沉聲道：“這件事瞞也是瞞不住的，實言相告……”
“林專家，她是我的愛人。”
這句話，讓林杰很是意外，真沒想到，這一位還是出柜人士。
就聽她繼續說：“也正是因為這事，已經被周圍不少人知道，產生了一些風言風語，我和愛人才動了離開魯東省人民醫院的念頭。”
“濱海作為國際大都市，在包容性上應該是更好一些吧。”
她看著林杰的眼睛，有些激動的說：“林專家，我可以承諾，只要你證明了自己的實力，不論我愛人的手術結果如何，我都會加入安林醫院的。”
嚴月思很是自信的道：“我在婦科方面的能力，不敢說國內最頂尖，也是屬于頂尖中的幾個之一了。”
“最近這幾年，試圖高薪挖我的特級醫院，三甲醫院，每年都有的。”
對于這位嚴醫生的自信，林杰就想送她一聲“呵呵”！
他語氣有些不耐的道：“嚴醫生，我再重復一遍，信我者自會信我。你對我的水平心存懷疑，那是你的事情。”
“現在的我，已經無需向任何人做證明了。”
“還有，你需要明白一點……”
林杰嘲諷道：“在婦科方面，你或許很優秀，但是安林醫院并不是非你不可。”
“但對你的愛人來說，她想要保下那個孩子，你應該沒有比我更有把握的人選……”
嚴月思緩緩的站了起來，臉色復雜的看著林杰幾眼，說：“林專家，你不愿先證明自己，是真的自信，還是感覺受到了輕視而心生抵觸，亦或者是不敢不能？”
“林專家你在腦外，心外等領域表現杰出，并不代表在你婦科兒科等方面，也一定出色。”
“這可是事關兩條生命的手術，我如何謹慎小心，都是不為過的。”
林杰也站了起來，冷冷的道：“用言語激我沒用的。就你，還沒有質疑我的資格。”
“送你一句話，愛信不信！”
林杰有些忍不住脾氣，很不客氣的說：“就你這態度，我還不伺候了，請你離開我的辦公室……”
趕走嚴月思之后，林杰草草的吃過晚飯。
休息片刻后，心情依然不爽的他，以無比挑剔的態度，對今晚的學生進行了一對一談話。
這不期而來的嚴厲對待，讓每一位從辦公室出來的學生，都感覺自己這一段時間的學習，如一坨屎那么糟糕。
同時他們也意識到，自己的老師也是很情緒化的。
他們禁不住想到，似乎有科學研究，男性也是有大姨媽周期的，情緒會有定期的波動……
看著每一位學生倍受打擊的樣子，林杰的心情，卻漸漸的好了起來。
把快樂建立在別人的痛苦上，這感覺……真心不錯呢！
先定個小目標，比如1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