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下午兩點多，醫學院綜合實驗樓的頂層手術實驗室。
在體外循環機，呼吸機的嗡嗡聲，還有各種監測儀器的報警聲中，郭鵬做完了最后一針的縫合。
他把手術鑷和縫合針，輕輕的放在一旁的手術托盤上，轉身和其他同學一樣，忐忑的看著沉默不語的林杰。
在三個多小時之前，二號試驗猴就沒有了生命體征。
多次搶救也無效，但是林杰一直沒有說“停止”，蕭剛豪、郭鵬、高彥紅、馬洪敏、曾陽等人不得不硬著頭皮，繼續把手術做下去。
林杰輕輕的一揮手，郭鵬立馬把還在運轉的各種儀器關掉。
手術實驗室重新恢復了安靜。
“試驗猴死了，從這個結果來看，你們的手術是失敗了。”
目光緩緩的從蕭剛豪、郭鵬等人臉上掃過，林杰肅然的道：“或許你們都認為，這不公平，自己從沒有主刀過這樣的大手術，甚至可以說是一點經驗都沒有，手術失敗是正常的。”
“但是，真的是這樣嗎？”
林杰詢問道：“手術中所需要的理論知識，都學過了吧？”
“手術中所需要的基本手術技能，也都會吧？”
“相關的手術教學視頻，也都研究過了吧？”
他每問一個問題，所有的學子們都沒有否認的點點頭。
林杰眉毛一挑，說：“就是說，從理論上來講，你們是可以順利完成這幾個手術試驗的？”
雖然心中有些不服氣，蕭剛豪幾人卻不得不承認。
林杰這話說的，真的沒錯。
不過，他們都在心中哀嚎，老師，這只是理論上啊，理論和實際可差著十萬八千里呢。
手術作為一門實踐操作技能，沒有大量的練習，怎么可能應對自如，不是每個人都像老師您一樣，近乎生而知之的！
這個想法，只是在心中想想，沒人在臉上表現出來。
林杰教育道：“有理論基礎，有技能支持，還有教學指導，你們可以詢問一下附屬醫院的外科醫生，他們在這樣的條件下，能不能完成一例最新接觸的手術？”
“或許你們認為，我的要求，是太高了，自己只是初出茅廬的學生，怎么可以和那些已經工作了許多年的老醫生相比？”
“但是，你們不是別人的學生。”
“你們是我的學生，是我林杰的學生。”
林杰高聲道：“你們去醫院后，別人對你們的期望值，因為我的原因會變得很高，這就要求你們對自己的要求，就得更高！”
“知不知道？”
“知道！”蕭剛豪等人異口同聲的大聲喊道！
林杰對他們的反應很滿意，頜首道：“當然，水平的提升不是一蹴而就，我只是要求你們，時時刻刻以最高的標準，來要求自己。”
“還有，醫生是永遠不可能做好萬全準備的。病人不會像教科書描述的那樣，規規矩矩的生病，且病人的病情，每時每刻都是在變化的。”
“工作中，還有很多意外總是不期而至，不會留給你們做練習，做準備的時間。”
說教了這幾句之后，他又接連吩咐道：“今天主刀的你們幾人，需要認真的分析一下手術視頻，找出自己問題所在。”
“田項禹，郭鵬，你們負責二號試驗猴的大腦解剖工作，查看有無器質性病變，有無需要注意的任何變化。”
“方含蕊、霍廣恒、顏北辰、宋立誠、盧曉瑜、韋弘揚，明天四號試驗猴的手術，由你們負責。”
“還有，因為明天下午的課，明天上午的手術時間，提前到早上六點……”
近四點，林杰趕回祥泰公寓大廈。
在地下停車場，他碰巧遇到了隨同安可馨而來的斯洛菲爾。
“林杰先生，我與安可馨小姐的商談很是順利，只是因為要趕往京城，急著處理一個突發的工作問題，我不得不離開濱海。”
斯洛菲爾看了看手表，道：“我是晚上七點一刻的飛機，離開之前，我想與林杰先生你面對面的溝通一下。”
“好，斯洛菲爾先生，我們到家里談吧。”
林杰做了一個請的姿勢。
斯洛菲爾呵呵一笑，道：“能在停車場巧合相遇，說明我們是有緣分的，為節約時間，我們就在這里簡單聊一下吧。”
主隨客便，林杰自然是沒有意見的。
“林杰先生，我發的那一份病歷，不知你研究過沒？”
林杰輕聲道：“已經看過了，雖然病人顱腦情況復雜，摘除腫瘤的難度不小，但是我已經找到了很好的解決方案！”
“你找到了解決方案？這么快？”
斯洛菲爾明顯有些吃驚，又急切的追問：“你的方案，術后會有什么后遺癥？”
林杰笑了笑，有些自得的道：“不算快了，我思考了近一夜的時間呢。”
“至于后遺癥，手術順利的話，不會有多少后遺癥，至少不會有影響到他比賽的后遺癥。”
斯洛菲爾更加吃驚了，訝然的問：“你竟然知道，他是一位職業運動員？”
林杰輕聲解釋道：“病歷上有此人的詳細身體檢測數據，這些數據，可不是普通人的身體素質可以達到的。”
“據此判斷他是一名職業運動員，就是一件很簡單的事情了。”
斯洛菲爾哦了一聲，說：“也是的，這些身體檢測數據，對你們醫生來說，就是沉默的證據，可以告訴你們很多的信息。”
他頓了一下，道：“林杰先生，我可以再透漏一點此人的身份。”
“他是一名職業橄欖球明星，屬于很有名的那種，明星球員。”
“因為這項運動的特性，身體經常受到強烈的沖撞，在大腦在時常震蕩之下，更是變的與普通人的結構，略有不同。”
“為了繼續職業生涯，他對手術的要求是，不能有后遺癥。”
斯洛菲爾語氣重重的強調道：“手術造成的損傷，絕對不能影響他的判斷力、爆發力、靈活性、平衡性等，影響到他的比賽狀態。”
他感慨的解釋道：“對職業運動員來說，運動就是他們的一切，不能上場比賽，他們所擁有的一切，都將會煙消云散。”
“林杰先生，他在美國可是找了好幾位知名的腦外科醫生。”
“他們都表示，鑒于他大腦的現狀，腫瘤倒是能夠摘取，但是要想沒有影響運動狀態的后遺癥，是絕對做不到的。”
看著斯洛菲爾有些疑慮的目光，林杰想了一下，說：“作為一名負責任的醫生，我不能給你百分之百的保證，我只能告訴你。”
“順利完成此人手術，讓他重返賽場，運動狀態不會下降，這種可能，我是能做到的。”
“但是，我需要提醒的是，這僅僅是一種有很大成功的可能。”
“我不能保證，這種可能一定會實現。”
沉默了一會兒，斯洛菲爾臉上慢慢的溢出笑容，說：“這是我這幾天，聽到的最大的一個好消息。”
“林杰先生，你是目前唯一一個，能給出這個可能性的醫學專家。”
“回到美國之后，我會盡快的促成此事，讓他來濱海接受治療。”
“這是我們的首次合作……”
“我相信，上帝會保佑我們，這種可能性一定會順利實現的……”
給了林杰一個熊抱后，有些激動的斯洛菲爾，還想繼續擁抱安可馨，被林杰給擋住了……
與斯洛菲爾揮手作別，看著他坐上出租車消失在車流中，林杰和安可馨返回公寓大樓。
“阿杰，可夢不來參加今天的聚會了。她說，要把每一分每一秒都用在學習上，好好學習，天天向上，不能讓你這個杰哥哥失望。”
林杰哼了一聲，道：“還算她聰明，知道該怎么做。”
安可馨暗自撇了撇嘴。
她自然看得出，林杰正憋著一口氣想要教訓安可夢呢。
其實以林杰的秉性，安可夢只要撒一下嬌，外加誠心誠意的道歉，那一天林杰的火氣自然就會消去的。
但是，安可夢這個小家伙，心中似乎也憋著一口氣呢。
林杰的那個體罰，讓她心里有些受傷。
這一下，兩人算是隱隱的對上了，就像是兩個長不大的孩子在斗氣。
對于這個，安可馨也懶得管了。
反正兩人再怎么鬧，都是有分寸的。
從目前來看，效果也是正向的。
這幾天安可夢的學習，那是真刻苦，安可馨還是第一次發現，她還可以這么勤奮……
回到家，林杰就發現客人已經來了幾位，于沫沫、陳秋華、杜菲雪，還有在廚房里忙碌的路開誠和陳莉莉。
林杰開口喊道：“路開誠，那個血管造影做好了沒？”
“好了，好了……”
穿戴著圍裙的路開誠，從廚房里跑了出來，從一個文件包掏出平板，道：“我已經把儀器掃描出的所有造影圖，輸入了處理系統，得到了一個三維立體的腦血管影像圖。”
“林杰，你看一看，符合你的要求嗎？”
林杰接過平板，就看到了或粗或細，密密麻麻相連的血管，組成了一個顱腦形狀，紅色的是動脈，藍色的是靜脈。
他大體掃了幾眼，發現顱腦血管顯示的非常全，沒有什么疏漏，知道這是路開誠用心了。
“路開誠，謝謝，這個造影圖做的很好，對我很有用。”
血管與周圍組織的密度差異，是比較小的。
要想使用CT掃描清晰的看到血管，需要先注射造影劑。
造影劑通常是高密度的碘化合物，通過高壓注射器注射，增加血管和組織的密度差異。
注射之后，就能通過儀器掃描看清楚血管。
因為血液是流動的，造影劑注入之后，很快就會稀釋到身體各處。
所以，完整的得到這一張顱腦的三維立體的腦血管影像圖，需要多次輸入造影劑，在有限的時間內多次掃描。
輸入的時間，注入的節點，都是要考究技術和經驗的。
從這張腦血管影像圖上，可以判斷出，路開誠的實力是很扎實的。
林杰手指拖動這張三維立體影像圖，逐步放大，眉頭微微一皺，問：“路開誠，這是醫院最大精度的造影圖？”
“是的，這臺CT掃描，能掃描出顱腦直徑一毫米的血管。這臺儀器，精度已經是相當之高，在國內也是位居前列的。”
路開誠輕聲詢問：“是不是這個精度，對你來說，還是有些不足？”
這個精度，對這個手術來說，確實是有些不足的。
林杰至少需要在手術行刀路線附近，還有腫瘤附近，零點五毫米的血管造影圖像。
他點點頭，說：“你可知道，哪里還有精度更高的掃描儀器？”
路開誠遲疑的一下，小聲道：“據我所知，國內顱腦掃描精度最高一臺儀器，在康寧醫院，可以掃描到零點五毫米的血管。”
天才一秒：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