周三早上近八點,林杰進了姚荷囡的病房,問:“囡囡,準備好了嗎?”
早已經穿戴一新,坐在輪椅上的姚荷囡,有些興奮的道:“叔叔,我早就準備好了。”
說著這話,她就用雙手推動著輪椅,轉了一個圈,問:“叔叔,你看我這(身shēn)打扮怎么樣?”
林杰認真的打量了她一番。
高領淺色毛衣,牛仔褲,運動鞋,臉色白凈,還扎了一個略有些高的馬尾。
“很有青(春chūn)氣息,很好看,只是有些美麗凍人。”
夸贊了一句,林杰對張笑笑道:“外面氣溫有些冷,給她穿一件羽絨外(套tào),再給她腿上披一件厚毛毯。”
張笑笑呵呵一笑,得意的道:“囡囡,我就說了吧,阿杰肯定不會讓你這么穿的。”
“好了,你輸了,乖乖聽從吩咐哈。”
穿上一件外(套tào),又披上厚毛毯的姚荷囡,和林杰、張笑笑一起,乘坐電梯,直達地下停車場,上了一輛奔馳房車。
待三人坐穩,秦剛駕駛著房車緩緩起步之后,林杰解釋道:“這是從皇冠假(日rì)酒店借來的車,有斜踏板方便輪椅上下,空間又足,乘坐起來比較舒服。”
“囡囡,我們大概在十點左右,到達看守所。”
“看守所那邊,我已經請人打點好關系了,你可以和父親好好的說說話。”
姚荷囡輕輕的點點頭,說:“謝謝叔叔!我會告訴爸爸,我現在過的很好。叔叔、笑笑姐、大姑姑、兩個小姑姑,對我都很好,很照顧我。”
“我還會告訴爸爸,這個周六我就會接受手術了。”
“我一定能夠重新站起來的……”
說到這,姚荷囡看向林杰,問:“叔叔,聽說那個大水槽設備已經完工了,是不是?”
“嗯,正在試用,還需要做一些改進。”
說到這,林杰取出手機,道:“你倒是提醒了我。”
“我需要打了一個電話,詢問一下這一夜的試用(情qíng)況。”
他撥通了方含蕊的電話,不過電話接通之后,卻傳來了薛琳琳委屈無比的聲音,“老師,我這一夜,時睡時醒,還老是做噩夢。”
“怎么回事?”林杰關切的問。
“這(身shēn)體飄飄的感覺,一開始很新穎,很好玩,但是時間一長了,就感覺很不習慣。”
“好不容易睡著了,我就夢見自己在上不著天,下不著地的空中飄((蕩蕩)蕩)著,老是擔心自己會掉下去,就醒了。”
林杰哦了一聲,說:“這類似模擬外太空的生活,自然需要一個心理和(身shēn)體的適應過程。”
“像宇航員在派去空間站之前,也是要經歷類似這種長時間的訓練和適應的。”
他站著說話,不腰疼的道:“薛琳琳,你應該要感到慶幸和高興才是。”
“你經過了這幾天的適應,說不定將來,你可能會憑借著這段經歷,從選拔中脫穎而出,成功的成為一名進駐空間站的醫生呢。”
“我才不去想這么沒譜的事(情qíng)呢。”
薛琳琳忽然壓低了一些聲音,帶著哭音道:“老師,老師,我……我……憋的難受,卻是方便不出來。”
這種事(情qíng)也說出口,可見她是真憋的很難受了。
林杰想了想,輕聲道:“薛琳琳,想必你明白,病人要在水槽中養傷很長一段時間,這個(日rì)常排泄問題,是非常重要的一個環節。”
“作為試用者,你必須對這方面的功能,做出試用和評估。”
“薛琳琳,這應該是你的心理因素在作怪,你必須要克服一下。”
沉默了一會兒,電話中就傳來薛琳琳竊竊的聲音,“老師,這里有好多人。雷醫生和他的幾個助手,袁工程師,方師姐,還有幾位師兄都在呢。”
“老師,您能不能讓他們都先出去一下啊?”
“求求您了,老師?”
想到薛琳琳只是一個十八歲不到,臉皮很薄的少女,林杰就讓她把手機交給了雷軍。
通過雷軍,給她搞了一個清場。
林杰暫時掛了電話,對坐在一旁靜聽的姚荷囡,解釋道:“囡囡,在水槽中養傷,肯定會有很大的不適應,我希望你能忍著,能夠努力的克服。”
姚荷囡微微點頭,說:“叔叔,你不用擔心我。”
“試用者只是試用者,作為當事人的我,心態肯定和她是不一樣的。”
“她大不了不要這一份報酬,而我如果放棄了,就會是一輩子的癱瘓。”
“所以,無論多大的痛苦,多大的不舒服,我都會咬牙堅持下去的。”
聽她這么說,林杰很是欣慰,忍不住伸手拍了拍她的頭頂,說:“你真的很乖,很懂事,和我家淼淼一樣……”
幾分鐘之后,林杰的手機響起,這是一個陌生號碼。
接通之后,傳來薛琳琳如釋重負的聲音,“老師,老師,終于解決了。”
“感覺……”
“感覺還算是舒服吧,(挺tǐng)好的。”
林杰輕聲道:“你這種狀態下,解決問題,肯定是感覺舒服的。”
“但是對于髖骨重塑過一遍的傷者來說,就不是一件舒服的事(情qíng)了。”
“薛琳琳,把你這一晚的感受,詳細的說一說。”
他又提醒道:“記住你裝扮的(身shēn)份,是一個腰部以下,不能移動的病人。”
薛琳琳在電話中輕嗯了一聲,梳理了一下思緒,開始一條一條的講述她試用的感受……
十點十分,林杰等人來到了位于郊區的看守所。
經過溝通和檢查之后,林杰和張笑笑推著姚荷囡,進了看守所內部,被干警領進了一間小會談室。
又等待了十幾分鐘,三人就見到了帶著手銬和腳鐐,被一名干警帶進來的姚繼順。
再次見到他,林杰發現他的起色,比起上次變好了,不僅白凈紅潤了一些,還胖了一些。
“爸爸!”
“囡囡!”
看姚繼順和姚荷囡兩人一聲呼喊之后,就紛紛掉眼淚,林杰開口道:“囡囡,你和父親好好談一談吧,我和笑笑姐先去外面等著。”
林杰和張笑笑出了會談室,就在走廊里干等著。
等待了約半個小時之后,坐著輪椅的姚荷囡,從會談室里出來,眼睛紅腫,聲音略沙啞的道:“叔叔,父親想和你談一談。”
林杰打量著姚荷囡,發現她除了眼皮紅腫,臉上有幾道淚痕外,精神狀態還算是不錯,就上前輕輕的拍了一下她的肩膀,進了會談室。
林杰一走進會談室,姚繼順就沖著他鞠躬不起。
“林專家,謝謝您對囡囡的照顧。”
“看到她變的如此之好,我心中的最后那點牽掛,也可以放下了。”
林杰掃了一眼,坐在旁邊目不斜視的干警一眼,說:“你起來吧,不必如此。有什么話趕緊的說。雖說看守所(允yǔn)許了我們探視,但是時間還是緊張的。”
姚繼順直起(身shēn),急切的問:“林專家,囡囡的手術,囡囡的手術……”
林杰輕聲回道:“手術安排在本周六,由我,附屬醫院的雷軍醫生,利民醫院的方良工醫生共同主刀。”
“術后效果,有很大的可能,囡囡能借助拐杖或其他矯正支撐支架,可以自己坐臥行走。”
“不過……”
林杰直言相告:“姚繼順,我需要告訴你一點。”
“這是一例大手術,我不能保證手術一定會成功,也不能保證術中或術后,沒有可怕的意外發生。”
“所以……”
他停頓了一下,說:“我才會特意把囡囡帶過來,見你一面,讓你們說一說該說的話。”
姚繼順點點頭,抹了抹眼睛,說:“林專家,我明白的,任何事(情qíng)都會有風險,何況這么大的手術。但是我相信,囡囡會遇難成祥的。”
“她已經受了那么多的苦,不該再遭受不幸了。”
說到這,他再一次向林杰鞠了一躬,起(身shēn)道:“林專家,我那幾家親戚都是靠不住的,囡囡的以后,我只能厚顏無禮的托付您了。”
林杰沉聲道:“這一點,你可放心。”
“我既然接手了此事,就不會半途而廢的,囡囡以后的(身shēn)體恢復,后續的教育,還有將來的工作和人生大事等,我會妥善安排好的。”
“說起囡囡的教育,把囡囡留在本地,送到其他城市,還是國外,你可有什么意見?”
“這個……”
姚繼順猶豫了一下,說:“這個方面,我就不提供意見了。”
“您們對囡囡無微不至的照顧,囡囡都一一告訴我了。”
“您們都是好人,肯定會做出對囡囡最有利的決定的……”
又談了一些有關姚荷囡的事(情qíng),這時一旁站立的干警,沖著林杰指了指手腕的上的手表。
林杰明白,時間到了。
“姚繼順,一切順利的話,囡囡兩個多月之后,就能自己行走了,你或許能夠看到的。”
姚繼順捂住了嘴,有些泣不成聲的嗚咽道:“我等著那一天……我等著那一天……”
奔馳房車離開看守所越來越遠,姚荷囡的目光,始終沒有離開過看書所。
“爸爸說,他在看守所過的很好,休息的好,吃的也可以。”
“其他的牢友,都有同(情qíng)他的所作所為,沒人欺負他的。”
“爸爸說,他比之前胖了好幾斤呢……”
說著說著,姚荷囡撲進了張笑笑的懷中,嗚嗚的哭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