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外診所。
寧濤拖著白圣從天外診所出來,隨手將他扔在了地上。
善惡鼎怒容滿面,那其實已經不是發怒的面容,而是猙獰的面容,就連寧濤看見了都忍不住懷疑它會從鼎上飛下來,撲在白圣的身上活生生的將白圣咬死,然后吃掉。
白圣死狗一樣趴在地上,一條腿沒了,眼耳口鼻都在流血,慘不忍睹。就在寧濤和唐子嫻殺到之前,他還沉浸在當神的美妙感覺之中,可是現在他卻落得了這樣凄慘的下場,連街邊的乞丐都不如。
善惡終有報,不是不報,只是時候未到。
寧濤就是白圣的“時候”。
寧濤看著死狗一般趴在地上的白圣,臉上沒有絲毫表情,語氣也淡淡的:“你還有什么話要說嗎?”
白圣雙臂撐著地面,努力的揚起了頭來:“啐!”
可不等他將一口血水吐向寧濤,如山的力量鎮壓下來,他的腦袋又重重的砸在了地上,下巴破了,鮮血長流。
可他終究是千年老妖,即便是受了這樣的傷,他居然也能忍受,沒有慘叫出來。只是,他忍得很辛苦,每一秒鐘對他來說似乎都像一年那么漫長。
寧濤說道:“我說過,我的賬本里記著你做的惡,時候一到我就會跟你一筆一筆算清楚,現在我算賬,你還賬。”
他從小藥箱之中取出了賬本竹簡,然后放在了白圣的腦袋上。
這就是他將白圣帶進天外診所的原因,上一次殺唐天人的時候他沒能將唐天人抓進天外診所,他什么都沒有撈到。這一次卻是一個機會,他想知道抓到惡魁能賺多少惡念罪孽,或者有什么別的好處,所以他才會扔下唐子嫻將白圣活捉到診所,就連與尼古拉斯康帝有關的科技法器都顧不上了。
別人是人為財死鳥為食亡,他卻是為了診金在拼命,可他賺的這些診金拿出去連一碗稀飯都買不了。
白圣想將壓在頭上的賬本竹簡拿走,可他連手都沒法抬起來了,憤怒、絕望和痛苦折磨著他的每一根神經,他張開嘴巴,他想要怒吼,卻只發出了一個垂死之人才會發出來的虛弱的聲音,“咿……呀……”
寧濤將賬本竹簡拿了起來,打開。
賬本竹簡上浮現出了內容:白圣,宋朝咸平三年天生蛇妖(公元1000年),惡魁。首惡弒育母,次惡禍害人間,一身惡念罪孽罄竹難書,形神俱滅,永世不得超生。
白圣的罪孽多得賬本竹簡都只用了“罄竹難書”這樣的詞,可見他做了多少惡。
可是……
“不對啊!”寧濤有點神經質的對著賬本竹簡說道:“你說罄竹難書就罄竹難書,可少說也該有幾萬十萬的惡念罪孽吧?你給我吃啦!”
活捉白圣本來是一件很高興的事情,可現在這種情況,寧濤的感覺就像是一個辛辛苦苦干了幾個月的農民工,眼巴巴的等著老板發錢回家過年,老板卻說活沒干好不給錢一樣。
農民工倒還可以跳個樓引起公眾關注,博得社會同情,給沒良心的老板施壓,可他去跳樓的話,跳給誰看?
卻就在寧濤發牢騷想罵人的時候,賬本竹簡上的已經浮現出來的字跡消失了,又有新的內容浮現出來:此地惡魁已除,下月診所搬家,免除診金,可開一庫門。
寧濤總算是松了一口氣。
不過他感覺還是有點坑,診所升級診金翻倍也不過四千,就算他去開丹藥器材庫的庫門,也不過五千,白圣這樣的惡魁,他的身上才九千惡念罪孽嗎?
“有種……你就殺了我……”白圣終于說出一句話來,這樣活著對他來說其實比死更難受。
寧濤收起了賬本竹簡,隨手放進了小藥箱之中,然后他蹲在了白圣的身邊,靜靜的看著他。這一次賬本竹簡破天荒的沒有給出“可開惡念處方契約”的診斷,也就是說無需他開惡念處方契約,再給白圣吃一顆精品初級處方丹什么的。現在這種情況顯然已經沒他什么事了,只是他想再看看這個給他帶來過無數麻煩的千年蛇妖。
果然,善惡鼎已經發出了嗡嗡的鼎鳴聲,給人的感覺就像是一個屠夫在磨刀。診所里的鎮壓白圣的能量場弱了許多,這或許是它在告訴白圣什么。
就在這嗡嗡的鼎鳴聲里,白圣反而平靜了下來,他似乎明白了什么,兩顆眼淚奪眶而出。
寧濤淡淡地道:“你也知道哭?你也沒有想過那些被你害死的女孩,她們父母親人會哭多久?她們的父母親人會有多傷心?”
白圣說道:“別跟我講這些大道理,我生來為妖,我不害人,我何以為妖?只是我不甘心,我的由錢入道的計劃才剛剛開始,你就來了。如果再給我幾年的時間,別說是你,就算你這診所,我也能一腳踏平!”
寧濤卻并不在乎這種帶著挑釁的話語,反而笑了笑,“你要是能一腳將它踏平,我也算是解放了,那樣我興許還會感謝你,可我敢肯定,就算再給你十年的時間,你也做不到這一點。”
“由錢入道,由錢入道……”白圣低聲呢喃,極不甘愿。
寧濤說道:“這就是你臨死前的遺言嗎?由錢入道,這種歪門邪道你到死都念念不忘,這又是何苦?”
“你聽過人之將死其言也善這句話嗎?”
寧濤微微愣了一下:“你想說什么。”
“這天就要變了,靈古時代的毀滅只是一個開端,一個陰謀的一部分。”
“什么陰謀?”寧濤心中一片驚奇。
“傳說有一個超然的存在,它掠奪了這天地的靈氣,要讓這天地衰竭,然后徹底毀滅。這天地每十萬年一個紀元,上一個紀元就是靈古時代。現在是科技時代,卻也距離十萬年的大劫不遠了。要想活命,只有突破屏障,修道成仙。”
寧濤駭然道:“你聽誰說的?”
白圣沒有說話,可他的眼眶里卻滾落下了兩顆眼淚。
不用費神去猜,寧濤也能猜到是銀月櫻告訴他的。這世上也只有銀月櫻才會讓白圣這樣的惡魁流下眼淚,可這又有什么意義?
白圣忽然抬起頭來,直視著寧濤的眼睛:“答應我,把我這一雙眼珠拿到我母親面前,它為我開眼,我卻瞎了眼。請你跟它說我知錯了,請它原諒我。”
寧濤說道:“我可以答應你,可是我不會動手,我會把你的話跟銀月櫻說,可我也不能保證它會原諒你。”
“我懂了。”白圣突然抬起雙手,一聲嘶吼,活生生的將自己的一雙眼珠摳了出來,然后顫顫的遞到了寧濤的面前。
寧濤也殺了不少的人了,可看到白圣就這樣粗暴簡單的將自己的眼珠子挖出來給他遞到面前,他的背皮還是一陣發麻。不過,他還是接過了白圣遞來的一雙眼珠。
“我再……告訴你……一個秘密。”因為疼痛,白圣的聲音有些顫。
寧濤心中一動:“什么秘密?”
白圣顫聲說道:“我之所以……會淪落到今天這一步……其實是因為聽了一個人……的蠱惑……進了……”
卻就在這個時候善惡鼎一聲鼎鳴,青煙涌來,瞬間就將白圣吞噬了。
寧濤著急了,沖著青煙里吼道:“告訴我那人是誰?你進了什么?”
青煙涌動,猶如深山云海,波譎云詭,卻就是沒有半點回應。
寧濤沖進了青煙之中,可滿眼都是青煙涌動,哪里看得見白圣。不只是看不見白圣,他甚至看不見善惡鼎和診所里的其它東西,感覺就像是沖進了云海,兩眼茫茫,無邊無際。
這個時候如果有一個肥頭大耳的神靈突然從云海里冒出來,跟他說阿濤無論你這么飛都飛不出我的手掌心,他也不會感到意外。
又過了一會兒,青煙回到了善惡鼎中。
善惡鼎重新回到了寧濤的視線之中,診所里的一切也都正常,可他卻感覺好像剛剛經歷了一次異世界的旅行,只是被蒙著眼睛,全程都沒有看見景物。
“你早不滅他,晚不滅他,卻在他要說出什么秘密的時候滅他,你是不是故意的?你是不是跟他一伙的?”寧濤對著善惡鼎上的人臉發牢騷。
可這樣的說法就連他自己都不會相信,如果善惡鼎與白圣是一伙的,又怎么會殺白圣?怪就怪剛才說的廢話多了一點,正事少了一點,如果一開始就說正事,后說廢話,也就沒有這樣的遺憾了。
白圣死了,他在這世間就只剩下了一條短腿,一雙眼珠。那雙眼珠就在寧濤的手中,血淋淋的。看上去似乎還有眼神,而且還很兇惡。
寧濤用一張普通處方簽將白圣的眼珠包好,放進了小藥箱之中。他的腳步也不受控制的走向了丹藥器材庫,看著那緊閉的庫門,他的心中也生出了一個伸手推開他的沖動。
開經書法卷庫他得到了《你的經》,雖然目前只顯現了兩句,也卡在了第二句的瓶頸上,可第一句卻已經是那么的牛逼。還有獸皮卷軸上的拔符,正版的拔符和錯別字版的拔符都有神奇的作用。那么,開這丹藥器材庫,又會得到什么?
寧濤心中的好奇心越來越重,他想推開丹藥器材庫庫門的沖動也就越來越強烈。他還真的抬起了手來,準備開門。可就在即將碰到那庫門的時候他猛然想起了什么,慌忙將手縮了回來。然后,他大步往鎖墻走去,開血鎖,頭也不回的走了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