午后的陽光溫暖而明媚,一座座荒蕪的山頭往天邊延伸,好像永遠都不會到盡頭。
一輛電瓶車在群山環繞的峽谷中行駛,在坑坑洼洼的山路上顛顛簸簸,速度很慢。
本來,以天道號電瓶車的超強越野性能,即便是在沒有路的荒野隔壁行駛也可以達到七八十碼的速度,可是寧濤卻不得不考慮乘客們的感受,尤其是江好同志的。這半天的騎行過來,江好不知道掐了他幾次了……
一個隘口出現在了視線盡頭。
那隘口一側是懸崖,下面有一條河,可是只看見有河床卻看不見有水流動。懸崖上是一條山路,那山路崎嶇蜿蜒,看不到盡頭。山路的一側是刀削斧鑿般的峭壁,一塊塊懸空的巖石營造出了一種危險的氣氛,給人的感覺好像隨時都會垮塌下來將人砸成肉醬。
“寧醫生,寧太太,再往前幾公里就是飲馬谷聚居地了。”扎伊娜抬手指著前方隘口的方向說道:“我聽我哥哥說過,那里好像住著好幾千個躲避戰亂的平民,他們都需要幫助。”
寧濤點了一下頭,問了一句:“康太太,你說的飲馬河就是下面的河嗎?”
“是的,下面就是飲馬河……可是,怎么沒水了?”探頭看見干涸的河床,扎伊娜也顯得很驚訝。
寧濤本來是想問她這河為什么沒水了,可看樣子她也不知道,他也就沒必要再問了。
坐在寧濤大腿上的江好忽然揚起頭來看向天空,她的眼神瞬間冰冷了下來。
那架全球鷹又出現了,保持著很高的飛行高度。這一路過來,它就像是一個幽靈一樣,時而出現,時而消隱。
“它還真是陰魂不散。”江好的聲音很冷。
寧濤停下車,也抬頭看了一眼從空中略過的全球鷹,沉默了一下才說道:“知道我們來了這里,美國的地面部隊或許要出動了。”
江好冷冷地道:“來一個殺一個,來兩個我殺一雙!”
古時候的貂蟬本人是不是也是這般殺伐果斷?
這還真是沒人能說得清楚的事情。
江好那貂蟬的面孔忽然勾起了寧濤的一樁心事,煉制完整版的尋祖丹的靈材遲遲湊不齊,此間的事了,他還真得去黑火公司“參觀參觀”,借點靈材了。
那架全球鷹從天空掠過,轉眼就不見了。
寧濤擰了一把電門,天道號電瓶車繼續往飲馬谷駛去。
哆哆哆……
貂蟬姑娘本來是一臉寒霜,一雙丹鳳眼里滿是殺氣,可沒過幾秒鐘那寒霜和殺氣就蕩然無存了,櫻唇微張,貝齒輕咬。那眼神兒雖然還是想殺人的眼神兒,可那殺法卻是不同的殺法。
有個男人也不好受,口中念念有詞。
我在胎中息,聽聞大道音。
當……
當當當……
幾公里的崎嶇山路被甩在了身后,飲馬谷進入了寧濤和江好的視線。
四面環山的盆地里,在干枯的河床兩邊搭建了一片臨時的棚屋,但數量不是很多,根本就住不下扎伊娜說的幾千難民。更多的難民住在巖石的縫隙里,天然的山洞里。一些沒有容身之地又缺少材料的難民干脆用石頭壘砌一個圓圈,再蓋上樹枝和野草之類的東西便當作是家了。
這就是飲馬谷難民聚居地。
飲馬河的源頭是一面懸崖,可惜只剩下了一股小得可憐的水流,原本該是瀑布的山崖露出了灰黑的巖壁。那面巖壁上還殘留著濕潤的痕跡,斷流的時間顯然沒多久。
那面巖壁下聚集著大量的難民,每個人的手中都拿著塑料盆、鋁壺之類的器皿等著裝水。可就那比自來水龍頭里流出來的水流都還小的水流,什么時候才能裝滿幾百上千只裝水的器皿?
扎伊娜從車上跳了下來,眺望著那些擁擠著搶水的難民,她的神色看上去很驚訝很困惑:“飲馬河幾千年都沒有斷流,怎么斷流了?”
寧濤也在想這個問題。
就在剛才,那架全球鷹再次現身的時候,他的進入飲馬谷幫助康君子做善事的想法其實是有些動搖的。艾斯陣線的那個據點被端掉之后,那架全球鷹陰魂不散,他有一個預感,那就是燈塔國的地面部隊很有可能將根據那架全球鷹所提供的情報追蹤而來,甚至已經在來這里的路上了。
他倒是無所畏懼,也有足夠的能力保護康君子和扎伊娜,可如果將燈塔國的地面部隊引到難民聚居地,一旦發生戰斗那就難免造成難民傷亡。這樣一來,好事也就變成了壞事。
可是,看到河流斷流的時候他又改變了主意。那些難民在此躲避戰亂,一個很重要的原因就是這里有水源,如果有人人為截斷了水流,那就算他不進去,聚居在飲馬谷的幾千難民的處境也非常危險。
所以,猶豫歸猶豫,他還是來了。
此刻看到那面本該有一道瀑布的光禿禿的懸崖,他心里也忍不住琢磨道:“難道真的有人故意截斷了水流?”
“寧醫生,我們過去看看吧。”扎伊娜收回了視線,看著寧濤說。
寧濤點了點頭,推著天道電瓶車往難民聚居地走去。
江好將她的追日槍收了起來,與寧濤并肩往難民聚居地走去。
邁過一座不知道存在了幾百年的簡易石橋,寧濤看見了聚居地的中間有一座白色的帳篷,帳篷的簾子上有紅色的十字標記。那里正圍著一群人,還有一個穿著戶外運動服的白人男子正在大聲的講著什么。那人說的是阿拉伯語,聲音很大,隔著老遠都能聽見,給人一種很流利的感覺,可他又明顯不是阿拉伯人。
寧濤正想問扎伊娜那個人在說些什么,從聚居地里突然涌出十幾個人來,手里拿著破舊的AK步槍,沖這邊吼叫著,很兇惡的樣子。
扎伊娜舉起了雙手,走了上去,一邊走一邊說著什么。
寧濤問康君子:“康先生,你能聽懂你妻子說什么嗎?”
康君子點了一下頭:“我和我的妻子經常過來,也懂一點阿拉伯語,要我翻譯給你聽嗎?”
寧濤點了一下頭。
康君子說道:“我的妻子在向他們表明身份,那些武裝人員是聚居地的保衛者,好像屬于一個什么部落,他們在問我的妻子,我們是誰,我們來這里干什么……”
寧濤的視線又移到了那個正在“演講”的白人男子身上,然后打斷了康君子的翻譯:“康先生,你能聽清楚那個白人男子在說什么嗎?”
這邊的交流毫無意義,康君子的翻譯也跟著失去了意義。
康君子抬頭望了一眼那個白人男子,仔細聽著,斷斷續續地道:“躲在這里是沒有出路的……你們今天的苦難是敘亞當局造成的……他們貪婪、腐敗……自由在召喚你們……從來就沒有不流血的革命……你們要拿起武器成為自由的戰士……”
寧濤的眉頭慢慢地皺了起來,剛聽康君子翻譯的時候,他還覺得那人是一個有愛心和正義的人士,對眼前的戰局深惡痛絕,噴天噴地噴空氣,卻沒想到是一個忽悠人去送死的說客。
這時扎伊娜走了過來,身邊還跟著一個約莫五十出頭的阿拉伯男子。穿著一套迷彩服,也不知道是不是從尸體上拔下來的,身上有好幾個燒焦的彈孔,也還殘留著血跡,看上去臟兮兮的。
扎伊娜說道:“寧醫生,我給你介紹一下,這位是阿薩丁酋長,他是駱駝部落的領導人,那些拿槍的人都是駱駝部落的部落戰士。這里的難民有很多都是來自駱駝部落的人,戰爭摧毀了他們的領地,艾斯陣線切斷了他和部落之間的聯系,所以暫時留在了這里。我告訴了他我的身份,還有你們的身份。他聽說你們是來幫助他們的華人,他們非常高興。”
扎伊娜說完,寧濤主動伸出了手與阿薩丁握手,客氣地道:“很高興認識你,阿薩丁酋長。”
阿薩丁伸出雙手握住了寧濤的手,笑著說了幾句話。
因為語言不通,扎伊娜在旁邊充當翻譯:“寧醫生,阿薩丁酋長說他很喜歡華國,那是一個非常偉大的國家,如果有機會他一定會去華國看看。他還說,華人來幫助這個國家沒有條件,更沒有陰謀和目的,這很好。”
寧濤笑著說道:“你告訴酋長,如果他來華國作客,我給他當導游,帶他去我們的長城和皇城看看。”
扎伊娜將寧濤的話翻譯給了阿薩丁酋長,熱情的酋長干脆給了寧濤一個擁抱。
聊了幾句,阿薩丁酋長帶著寧濤四人進了難民聚居地,一邊走,一邊跟寧濤聊。雖然語言不通,可有扎伊娜這個精通漢語的翻譯在旁,也不存在什么障礙。
那個站在白色帳篷前演講的白人男子的視線落在了寧濤的身上,那一剎那間的眼神有點“放光”的感覺。然后他又看了江好、扎伊娜和康君子一眼,隨后便移開了視線,繼續他的演講。
寧濤的視線落在那個白人男子的身上,喚醒了眼睛的望術狀態,只是看了一眼便收回了視線。卻就是這一眼,他的瞳孔悄然黑化,但也只是轉瞬即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