紅彤彤的旭日從東方天際冉冉升起,金色的陽光驅散了籠罩大地的黑暗,卻驅不散這片土地上的戰爭陰云。
斷崖上,寧濤俯瞰著下方幾千人搶水的景象,密密麻麻的人頭,各種裝水的器皿,沒人排隊,場面一片混亂。那么多水足夠幾千人喝一個星期的了,可是一個星期之后呢?沒有水就會死,所以在還有水的時候人人都想為自己和家里人多儲一點水。至于別人有沒有水喝,誰會在乎?
這就是人性。
“你救他們有什么用?他們不會感激你,在他們的眼里,你其實只是一個異教徒,知道他們是怎么對付異教徒的嗎?”拉姆塞的聲音。
寧濤回頭看了一眼斜靠在河床里的一塊巖石上的拉姆塞,金色的晨曦里,淡然一笑:“我救他們,那是因為他們處在危難之中,我不在乎他們會不會感謝我,也不在乎他們是不是將我當成你所謂的異教徒。我做事,只求一個天道公允,問心無愧。”
拉姆塞搖了搖頭,他顯然聽不懂寧濤的話。
寧濤走到了拉姆塞的身邊:“你關心他們怎么看待我,誰又來關心你?”
拉姆塞驟然緊張了起來,寧濤沒有殺他,卻也沒有放他。這句話和身上的傷痛又將他拽回到了冰冷的現實之中來,可他猜不到寧濤會怎么處置他。
寧濤淡淡地道:“我不殺你,那是因為你身上還有價值。不過,如果你體現不出你的價值,我也半點好處都沒有,我會殺了你。”
“你……要我做什么?”一整夜的傷痛折磨,拉姆塞的求生欲望反而是更強烈了。
寧濤說道:“你不是間諜嗎?你能同時為尼古拉斯康帝和五角大樓做事,我覺得你也可以為我做點什么。”
拉姆塞驚訝地道:“你要我做你的……間諜?”
寧濤的聲音微冷:“不愿意嗎?”
拉姆塞慌忙說道:“不是不是,我只是想確認一下,我沒問題,我可以為你做任何事。”跟著,他又補了一句,“只要你不殺我,我發誓,我會讓你看到我的價值。”
寧濤的嘴角露出了一絲笑容,這就是他留著拉姆塞的原因。
即便是垃圾也有再利用的價值,更何況是一個狼人雙面間諜?
“昨天晚上你提到了薛西斯,你說薛西斯也想得到黑火油,我想你一定知道一些關于薛西斯的故事,講給我聽。”寧濤說。
拉姆塞很順從地點了一下頭,然后整理了一下思緒才開口說道:“這得從我的故事自己說起,可以嗎?”
寧濤點了一下頭。
拉姆塞這才接著說下去:“我的母親是希臘王國喬治一世(1862年)時期的一個女奴,她的主人就是我的父親,一個很老的伯爵。有一天晚上,他強.暴了我的母親,然后我的母親就懷孕了。可她并沒有因為懷上了伯爵的孩子而獲得一絲好運,反而是一個噩夢的開頭……”
“我的母親的肚子一天天變大,無法遮掩,她懷孕的事最終被老伯爵知道了。他把我母親關到地牢里,我的母親在地牢里生下了我。我渾身是毛,有狼人的特征,但我不算是純血的狼人,只是一個半狼人,也可以說是半妖……”
半妖,這個詞進入寧濤的耳朵的時候,他的心里忍不住要去想一個問題,那就是他和青追、白婧將來生下孩子的話,那是不是也算是半妖?與青追的孩子是半人半龍?與白婧的孩子,白婧要是蛇化龍不成功的話,會不會是半人半蛇?還有江好,江好雖然也是人類,可也是新妖,將來他和江好生的孩子,那又是什么半妖?
拉姆塞接著說了下去:“我三個月大的時候,那個老伯爵就當著我的面咬死了我的母親,可憐的女人,她甚至沒有聽過我叫她一聲媽媽。因為我的血統不純,老伯爵將我拋棄在了一片森林里。一群狼收留了我,我喝母狼的奶長大。我和狼群一起捕食,一起玩耍,我變得越來越強壯。二十年后,我找到了那個老伯爵,他還是那個樣子。狼人的壽命可以達到五百年,他大概還能活好幾十年。可我沒給他那個機會,他太老了,不是我的對手,我在他的城堡里重傷了他,然后將他帶到當年他咬死我母親的地下室里,我折磨他,他為了求生,告訴了我一個秘密……”
寧濤被他的故事吸引了:“與薛西斯有關?”
拉姆塞點了一下頭:“是的,老伯爵告訴我當年薛西斯率大軍占領了希臘北部,并從赫拉神廟之中搶走了一樣東西。那才是他攻打希臘的目的,與波斯帝國的版圖無關。在老伯爵的描述里,那是一支火炬。”
“一支火炬?”寧濤的心里驟然升起一絲荒誕的感覺,因為他剛剛想到了奧運圣火。每一次的奧運圣火都是從希臘的赫拉神廟遺跡之中點燃,然后向世界各地傳遞的。
難道是原始版的奧運火炬?
這個猜測想想都覺得荒誕。
“是的,一支火炬。赫拉是宙斯的妻子,老伯爵告訴我說那只火炬是赫拉的神器,如果裝上地火油點燃,那只火炬將指引死去的亡靈回歸到這個世界。”說到這里拉姆塞沉默了一下,然后才說道:“我殺了老伯爵,將他撕成了碎片。我在那個地下室里祭奠了我的母親,叫了一聲二十年前我就想叫的媽媽。然后我去了老伯爵的書房,發現了隱藏在書房墻壁后面的密室。我在他的密室之中找到了一些古籍和他的研究資料。老伯爵一生都在尋找那支火炬,還有地火油。我才知道,那支火炬名叫不死,他想用它召喚一個已經死去的狼人的領袖……”
不死火炬。
寧濤記住了這個名字,不知道為什么,他也想到了他的父親和母親。
逝者已矣,可如果死去的亡魂可以召喚回來,親人團聚,那人生豈不完美?
“我想找到那支不死火炬,我想為我的母親點燃不死之火,再見她一面,親口叫她一聲媽媽……”拉姆塞的眼眸里滿是悲傷,“這一百多年來我一直都在為此努力,為了找到不死火炬,我什么都愿意做,我也不在乎別人的死活。二戰時期,我根據一條線索來到了美國。然后我遇到了尼古拉斯康帝,他非常強大。他聽了我的故事,他說他愿意幫我,但他的條件是讓我為他做事。我沒有更好的選擇,老伯爵找了幾百年都沒有找到,我又怎么可能輕易找到那支不死火炬?我需要幫助,所以我就答應了尼古拉斯康帝,為他賣命……”
“他有給你提供不死火炬的線索嗎?”寧濤問。
拉姆塞說道:“有,斷斷續續有提供一些,我也都調查過,可是大多數是假的線索,偶爾有真的,但也查不到不死火炬的下落。前不久,他給了我一張地圖,我就來到了這里,為他尋找地火油。”
“那你有什么發現嗎?”寧濤問。
拉姆塞搖了搖頭:“我告訴過你,我沒有騙你。尼古拉斯康帝只告訴我這一帶有地火油,但就連他也不確定。他有一座寶庫,里面有很多藏寶圖,有些是真的有寶藏,但有的也是假的藏寶圖。我想這只是其中的一張,事實上不止我一個人在為他尋找靈材和寶藏,還有很多人。”
難怪尼古拉斯康帝沒有親自來,反而將拉姆塞當作誘餌,用戰斧導彈轟炸飲馬谷。如果尼古拉斯康帝確定這里有地火油,甚至是不死火炬,他恐怕會率領一支軍隊過來搶。
事實上,直到現在為止,也就只有寧濤看見了薛西斯和他的波斯大軍。拉姆塞不知道,尼古拉斯康帝也不知道。這也是他還留在飲馬谷的原因,現在拉姆塞的故事更加重了他對這個峽谷和隱藏在這里的寶藏的好奇心。
“我沒什么可疑告訴你的了。”拉姆塞說。
寧濤收起了思緒:“我給你一個考驗。”
“什么考驗?”拉姆塞有一點緊張的反應。
寧濤說道:“上游有一支非政府武裝組織,他們截斷了水流,你把他們建的水壩炸了,這也算是你的贖罪。你做到了,你不僅可以活命,還有資格為我做事,繼續追求你的夢想。”
拉姆塞看著寧濤,眼神銳利,仿佛要洞穿寧濤的心思。
寧濤說道:“你是因為需要幫助才投靠了尼古拉斯康帝,如果你非要一個主公,你是愿意相信尼古拉斯康帝,還是我?”
“你。”拉姆塞毫不猶豫地給出了答案,然后又說道:“我很想獲得你的信任,可是我現在這個樣子……我沒法炸掉那支非政府無組織控制的水壩。”
寧濤打開小藥箱,取出一張大力拿捏符貼在了拉姆塞凹陷下去的胸膛上。一絲靈力激活,法咒誦念,拉姆塞的那凹陷下去的胸膛轉眼就被“拔”了起來,然后又是一串骨骼運動的聲音。
拉姆塞看寧濤的眼神變了。
一張大力拿捏符的法力消耗干凈,拉姆塞的斷裂的肋骨全數接上,他試著做了幾個劇烈的擴胸動作也沒有絲毫痛覺,他甚至感覺到他的筋骨比以前更柔韌了,妖力的運行也較之以前更順暢了。
“這……”拉姆塞不知道該怎么描述心中的感受和身體之中的感覺。
寧濤說道:“我是一個修真醫生,這法符只是一個小意思,你去吧,今天晚上午夜之前炸掉水壩。”
拉姆塞微微愣了一下:“你就這樣放我走了,我可以不回來。”
寧濤淡然一笑:“我可以扎你一天針惡疾,就是你昨晚中的那一針,它會讓你乖乖聽話。可是我不想那樣做,你可以為我去炸水壩,也可以逃走。怎么做,你自己做決定。”
拉姆塞轉身就走。
寧濤目送他順著河床離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