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小碗米飯,幾樣小菜,還有一壺酒,這就是唐天風請寧濤吃的午飯。看似寒磣,可寧濤仔細一看卻有點不敢“下口”。那一小碗米飯是靈谷所煮的糙米飯,那些小菜也是靈材級的蔬菜瓜果,那酒也是用靈材釀的靈酒,這樣一頓飯尋常人就是花幾百萬都吃不到。
可問題也就在這一桌“寒磣”的飯菜上,如此珍貴的靈材宴,他要是吃了,這拿人手短,吃人嘴軟的,他再拒絕唐天風的提親的時候,嘴就硬不起來了。
可是飯菜已經上桌,酒壺酒具也都就位,總不能說你這一頓飯太貴,我不敢吃,然后轉(身shēn)就走吧?
“請坐,都是自家人,不用客氣。”唐天風親切地道,臉上滿是如沐(春chūn)風般的笑容。
寧濤這邊剛一入座,唐子嫻就一個法訣指揮了過來,一股酒液便從酒壺之中飛到了寧濤面前的酒杯里。
咻咻!
又有兩股酒箭飛到了另外兩只酒杯之中。
唐天風的手隔空一托,面前的酒杯便懸浮起來,然后慢慢地向他的嘴邊移去。
“小寧,請。”唐天風拿住了酒杯。
這就是修真家庭的(日rì)常用餐方式,講究。
寧濤的右手捏了一個法訣指,但想了想還是放棄了,他伸手端起了酒杯,客氣了一句:“唐前輩,唐小姐請。”
一口酒入喉,滿嘴芬芳,有一種說不出的甘洌清爽味道。
他倒是想唐天風和唐子嫻在酒里下點毒什么的,可惜人家沒有。
想想也沒有這種可能,這爺孫兩個目的是月球上的什么東西,為了這個目的,唐天風甚至愿意把他的寶貝孫女嫁給他,又怎么會在乎這個計劃即將實現之前給他下毒?
“寧先生,這酒可是我爺爺一百多年前在青城山一個猴妖那里得到的果子酒,極其珍貴,我平時想喝都喝不到,今天算是沾了你的光才喝到。”唐子嫻故作幽怨地看了唐天風一眼,然后又看著寧濤,“你看,我家老祖宗對你比對我還好,真偏心。”
寧濤無言以對,慢慢咽下口中酒。
酒是好酒,可他卻喝出了黃連的味道。
唐天風說道:“子嫻,還叫什么寧先生,你該叫寧郎或者寧哥哥才對。”
“噗!”寧濤差點將剛剛吞下喉嚨的果子酒噴出來。
“這……”唐子嫻驚呆的樣子,看寧濤的眼神瞬間就變了。
作為第一個120歲的少女,她爺爺忽然讓她改稱呼,而且還是這么親昵曖昧的稱呼,她要是還不明白發生了什么事,那不成了缺心眼了嗎?
“子嫻,你跟我來,有一件事我要跟你說一下。”唐天風起(身shēn)往門口走去。
唐子嫻起(身shēn)跟著去了,走了兩步又回頭看了寧濤一眼。
寧濤露出了一個無辜的表(情qíng),然后又聳了一下肩,這個雙重的肢體語言大概也不能表達他心中的千言萬語和亂七八糟的感受。
唐天風也沒有走遠,出了門便停下了腳步,唐子嫻走出門口的時候,他開門見山地道:“子嫻,你覺得小寧這個人怎么樣?”
這話說得也不小聲,坐在餐桌旁邊的寧濤也聽見了。
唐子嫻又回頭看了寧濤一眼,臉上升起了兩朵紅云,兩只淺淺的酒窩也從香腮上浮現了出來。此(情qíng)此景,竟然有點林黛玉看賈寶玉似的感覺。
寧濤不(禁jìn)呆了一下,有點被吸引的感覺。他雖然一點都不喜歡她,可他卻不得不承認,這真正的本尊唐子嫻已經成功顛覆了他對她的印象。不過有一點始終都沒有改變的,那就是他對這個女人的疑心。
“子嫻,你倒是說話呀,臉紅能解決問題嗎,能幫你尋得如意郎君嗎?”唐天風的聲音,帶著責備的意味。
唐子嫻這才從寧濤的(身shēn)上收回目光,聲音小小地道:“他這個人好色,蠻不講理,還經常欺負我,氣我……”
這話寧濤也聽得一清二楚,他心里暗暗松了一口氣。把他說得這么差勁,那肯定就是不愿意嫁給他了。他這輩子這還是第一次遇到有人把他說得跟流氓似的,他的心里卻還這么高興的(情qíng)況。
門口,唐天風說道:“那你的意思是不愿意嫁給他嘍”
寧濤暗暗地道:“這還用問嗎,這幾百年你都沒學會怎么了解女人的心思?你真是白活了……”
下一秒鐘。
唐子嫻的話鋒突然一轉:“不過,父母之命媒妁之言,我的婚事全憑爺爺做主。”
寧濤頓時愣在了當場。
這是回旋式打臉么?
唐天風呵呵一笑:“這就好,小寧修的是天道,一(身shēn)浩然正氣,你嫁給他我也放心,也算了結了一門心事,我想這門婚事你的父母的在天之靈也會答應的。”
唐子嫻又看了寧濤一眼,臉上紅霞漸濃。
寧濤不敵她的眼神,避開了她的視線,伸筷子夾了一節白玉豇豆,放在嘴里細嚼,卻還是有點黃連味。
唐天風和唐子嫻從門口回來,落座之后唐天風看了唐子嫻一眼。
唐子嫻心領神會,跟著就拎起酒壺來給寧濤斟酒。
這一次她終于沒有沒有賣弄她的“酒藝”了,而她也不會知道,所有的法訣指在寧濤的面前都是班門弄斧。
“寧郎,我再敬你一杯酒。”唐子嫻端起了酒杯,眼神(熱rè)(熱rè)地看著寧濤。
寧濤苦笑了一下:“那個……我已經跟唐前輩說了,我需要再考慮一下,唐小姐還是叫我寧先生更合適一些。”
唐子嫻卻抿嘴一笑:“這還是我第一次見你害羞的樣子。”
寧濤:“……”
這杯酒終究還是喝了。
唐天風說道:“小寧,距離臘月二十七沒多長時間了,你考慮快一點,另外也要準備好聘禮。我家子嫻是名門之后,該走的禮數要走到。”
寧濤下意識地想問一下是什么聘禮,快要說出口的時候忽然又閉上了嘴巴。他要是開口問需要什么聘禮,那不就等于變相地答應了這門親事了嗎?險些自己把自己坑了。
唐子嫻拿眼偷瞧寧濤,那眼神兒仿佛一個小女孩在盯著一支棒棒糖,而且是抹了蜂蜜的棒棒糖。
一餐飯吃完,寧濤起(身shēn)告辭,連門都不走,直接開門回到了天道醫館之中。
天道醫館之中靜悄悄的。
寧濤也靜了下來,細細琢磨,可越琢磨這事越覺得有些不對勁。隨后,他盤腿坐在了地上,從小藥箱之中取出一張大力拿捏符貼在了額頭上。
他進,元嬰出,瞬息之間就到了唐府門前的小巷之中。
雖然處在鬧市之中,可唐府里卻靜悄悄的。
寧濤的元嬰來到了唐府大門前卻不敢貿然進去,以唐天風的修為,他的元嬰恐怕一進院子就被發現了。
一只飛蟻突然從寧濤的后背穿過,往唐府的院墻飛去。寧濤心中一動,一頭扎進了一只飛蟻的腦袋之中。
飛在空中的飛蟻僵了一下,然后又振翅往唐府的院墻飛去。
此刻的飛蟻已經不是飛蟻,如果將它比喻成一家戰機,那么寧濤就是坐在駕駛室里的飛行員。
一進唐府,寧濤便提升了高度,開天眼俯瞰全府,用靈覺捕捉氣味。他很快就找到了目標,那是后院的一個大屋,磚瓦都是古物,石磚之上爬滿了青苔還有爬山虎。
寧濤俯沖了過去,落在了瓦片上,然后從瓦片的縫隙之中爬了進去。穿過屋頂,他爬到了一根房梁上,然后從房梁邊沿探出了頭去。整個過程他都小心到了極點,生怕動作過大碰下去一粒灰塵,然后就被唐天風發現了。
元嬰上(身shēn),其實只要隱藏得很是很難被發現的,尤其是越微小的昆蟲,被發現的幾率就更小,因為昆蟲本(身shēn)的生命能量場和生命氣息就很微小,很難察覺到,而即便是察覺到了也不會懷疑什么。
元嬰上人的(身shēn),只要不露出馬腳那也是很難被發現的。當初方敏、黃曉鵬和黃東林一家三口其實都是元嬰上(身shēn),寧濤和他(身shēn)邊的人都沒有發現。被發現的只有單翼,那貨成天在天外診所附近晃((蕩蕩)蕩),甚至還爬到四合院的房頂上明明知道地窺探,次數多了,再加上他的“靈貓仙人”的修真道號,想不發現他都難。
這是一座祠堂。
神龕上供奉著唐家逝者的靈位排,密密麻麻地放了好幾層。
祠堂里站著兩個人,一個是唐天風,一個是唐子嫻。
寧濤的視線落在梁下爺孫倆的(身shēn)上的時候,唐天風右臂一揮,一道風息頓時從他的衣袖之中吹出去,打開的房門嘭一聲關上了。
祠堂里的光線頓時黯淡了下來,僅有幾盞長明燈散發著微弱的火光。
很奇怪,爺孫倆并沒有說話,只是靜靜地站著。
寧濤的視線又移到了神龕上,視線快速掃過一只只靈位拍。從第一只到最后一只,他竟然沒有看到唐天人的靈位牌。他心中頓時涌起一片疑惑,暗暗地道:“唐天風口口聲聲說我殺了唐天人,長兄如父,我等于就是他的殺父仇人,非得把孫女嫁給我才能解開這個死結,可這座祠堂里竟然沒有唐天人的靈位牌,長兄如父,他連只靈位牌都不放,這未免也太不孝了吧?”
卻就在這個時候,唐天風突然撩了一下長衫下擺,也不管(身shēn)前有沒有蒲團,撲通一下跪在了唐子嫻的面前。
這一剎那間,寧濤頓時驚愣當場。
這是什么(情qíng)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