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子嫻進去之后,為了安全起見,寧濤又在這個空間里畫了兩只永久性的血鎖。隨后,他返回了能量鏡面前。他的眼睛無法看到里面,他的鼻子也無法捕捉到里面的氣味。那波光粼粼的鏡面就像是一個空間界壁,一步之遙卻是一個世界的距離。
寧濤也不敢以元嬰出竅的方式進去,之前入口處的那個仙級法陣鎮壓他,卻不鎮壓唐子嫻,這讓他擔心元嬰進去之后也會遭到鎮壓。可是就這么干巴巴地等著,他又有點不甘心。
想了一下,他退后了幾步,撿起一塊小石頭,小心翼翼地扔向了那圓月一般的能量鏡面。
那塊小石頭很輕松地就從能量鏡面之中穿了進去,沒有劇烈的反應,只是蕩起了一片小小的能量漣漪,那感覺就像是將一塊小石頭扔進了一個水潭里一樣。
“石頭能進去,我能不能進去?”寧濤心里這樣想著,他忍不住想進去看看的沖動,似乎理論上也是可行的,可是一想起入口處的仙級法陣的鎮壓,他就邁不出腿。
他能活到現在,一身的保命修真功夫是其一,其二就是這份小心謹慎。
琢磨了一下,他想到了一個別的辦法。
他打開小藥箱,將裝在里面的鎮時塔和一塊云礦石拿了出來。建樹木板沒有拿出來,因為這里有更大的。他將鎮時塔放在了身體左側,將一塊云礦石放在了身體右側,隨后他將裝有尋祖丹的小瓷瓶拿了出來,拔掉瓶塞,將里面的尋祖丹倒了出來,然后伸出舌頭舔了一下。
大腦震動,雙眼瞬間失明,那一剎那間的感覺就好像整個世界都消失了,什么都沒有了。在那種絕對的黑暗里,他能感受到的就只有他自己。
約莫一分鐘的時間過去,光線重新回到了寧濤的眼中。
地方還是這個地方,可時空卻不是這個時空。眼前的建木大門敞開著,并沒有什么能量鏡面。可是,那門后……
什么都沒有,只是一面石壁。
寧濤心中涌起一片驚訝和困惑,如果后面沒有宮殿,那用建木修建一道宮門干什么?
就在這個時候身后傳來了腳步聲,很輕,可在這靜謐的空間里卻擁有一種鼓槌一般的力量,敲擊著寧濤的耳膜,敲擊著他的心。
是誰?
寧濤站了起來,轉身看去,然后就呆住了,忘記了呼吸。
一個女子,一只兔子正從玉石臺階上走下來。
那女子正是陰月仙子,一襲雪白的霓裳,仿佛這世間的一切于她而言都是污濁的,唯她清澈如水,不沾半點煙火氣息。她清美如斯,如寒潭玉蓮,讓人不敢生出半點褻瀆之意。
唐子嫻雖有她的樣子,可是沒她的神韻。
那只兔子蹦蹦跳跳,一身雪白的皮毛,兩只眼睛宛如紅寶石一般漂亮。
它就是唐子嫻說的一頓能吃下兩只猛虎的玉兔精嗎?
無從知道,可看它的樣子,它和普通的兔子其實沒什么明顯的區別。
陰月仙子來到了建樹宮門前,站在了那面石壁下。
那只白白生身的玉兔來到了她的身邊,蹲在地上,仰著有著一雙長耳朵的腦袋望著它的主人。
一人一兔就這么待著。
寧濤心中一片奇怪:“她和她的兔子這是在干什么,面壁嗎?”
卻就在這個時候,低語者雪花涌動。
陰月仙子開口說道:“它就要來了,我得早做準備。”
兔子的嘴里也講出了人言:“主人,我們離開這里吧,這世界無窮大,它不一定能找到我們。”
陰月仙子嘆了一口氣:“世界再大,也都在它的掌控之中,我們無處可逃。我會留下一顆種子,等待轉世。這個世界終將毀滅,如那烈火燒過山林,可寒冬之后就會有種子在泥土之中發芽。有一天年輕的我會來到這里,拿回銀河之沙,回歸故里。”
銀河之沙?
難道是那顆靈土層下,法陣石碑之上的那粒沙子?
還有它,世界再大都在它的掌控之中,那是一個什么樣的存在?
這一剎那間,寧濤的腦海里莫名浮現出了涅波娜與她的不死火龍的對話。
涅波娜提到了東方的仙人利用陰月人做好了準備,她也要留下種子,等待重生。她也說無處可逃,她要正面面對她的敵人。
這一幕何等相似!
“涅波娜和陰月仙子遇到的似乎是同一個敵人,兩人都是仙級的人物,是什么人或者東西能讓她們如此緊張害怕,還沒交手便如此絕望,提前做好了轉世的準備?”寧濤的心里忍不住要去思考這些問題。
陰月仙子不說話了,抬手在石壁上刻寫符文。
寧濤看著她刻寫符文,心里想著的卻是另一個時空的能量鏡面。
兔子也仰著頭看著它的主人刻寫符文,很安靜的樣子,可它的眼神很悲傷。
陰月仙子一邊刻寫一邊說道:“仙門無回路,此生有終時。來世尋來此,攜沙過銀河。”
這是說……
卻不等寧濤琢磨明白,虛空便晃動了起來,隨后崩塌。眼前的景物恢復正常,陰月仙子不在了,那只兔子也不在了,剩下的只是一道建木宮門,還有那波光粼粼的能量鏡面。
此前不知道它是什么,現在寧濤知道了,它是仙門。
他回味著陰月仙子刻寫仙門時說的話:“仙門無回路,這是說唐子嫻一進去就回不來嗎?此生有終時,說的是陰月仙子自己還是唐子嫻?來世尋來此,說的是自然是唐子嫻了,她來了,然后……攜沙過銀河,那不就是說她會離開這個世界嗎?”
他快速收好了兩件道具,尋祖丹也裝回到了小瓷瓶中,然后他咬破手指在右手掌心之中畫了一只血鎖,畫好之后沖進了波光粼粼的鏡面之中。
這樣做有難以預估的危險,可是他還是沖進去了。這不是沖動,而是擔當。他右手手心之中畫血鎖,一旦遇到危險的情況,他的右手去抓醫館鑰匙就能開方便之門,這已經是他在最危機的情況下才會采用的手段了,也等于是他最后的保命手段。
他有這樣的手段,可唐子嫻沒有。
仙門之后是一片瑩白柔和的光,絲絲縷縷,光線被拉長,而他感覺好像是在什么管道里滑行,嗖一下就去了很遠。整個過程也就一兩秒鐘的時間,沒等他多看一眼,觀察一下,“管道”就消失了,而他也出現在了一個奇詭的空間之中。
這是一個巨大的半球形的空間,就像是一個墓室。地面上矗立著一塊又一塊的卵形巨石,與真人等高。每一塊卵形巨石上都刻著符文,似曾熟悉的感覺。
此刻,每一個符文都閃閃發光,整個空間都充斥著如月華般的光線,奇幻如夢。
“這……”寧濤驚呆了,這不是神龍架深淵之中的陰月城外的噬魂守靈陣嗎,難道是仙門傳送到了那法陣守護的陰月仙子的墓中?
果然是陰月仙子的墳墓,他很快就看到了矗立在正中央的陰月仙子的雕像,還有一口巨大的玉棺。然后,他又看到了唐子嫻。她懸浮在虛空之中,腳下空無一物,可她卻不沉不降。能量涌動牽扯之中,她的衣帶飄飄,給人一種嫦娥奔月的美感。
他的視線邁過她,看見一物,頓時有點懵了。
唐子嫻的頭頂上不是墓磚砌成的拱頂,而是一塊石碑。那石碑上有符文閃爍,一切皆透明。清晰可見那石碑之上的那粒散發著奇異光輝的沙子,還有更上面的漏斗形狀的靈土層。
這就奇怪了,他和唐子嫻明明是在月球上,可現在看上去卻像是在神龍架深淵下的噬魂守靈陣之中!
他開方便之門將唐子嫻帶上了月球,而陰月仙子留下的仙門又將他和唐子嫻傳送到了神龍架下的噬魂守靈陣中?可是,那石碑明明是在月球冰湖湖底,怎么可能出現在這里,難道是一起被傳送下來了?
一大堆的問題涌上心頭,寧濤一個都弄不明白。可他又不敢開口,生怕給唐子嫻帶去麻煩。
突然,這個奇詭的空間中響起了念誦經文法咒的聲音,那聲音是陰月仙子的聲音。
不在鎮時塔、建樹和云礦石所構建的過去時空之中,寧濤就是有低語者也無法聽懂陰月仙子誦念的是什么經文,什么法咒。
隨著經文法咒的誦念,那塊懸浮在虛空頂處的石碑層層剝落,掉下一塊塊石屑。石碑上的符文卻越來越亮,甚至達到了灼眼的程度。
唐子嫻身上的衣服也像是著火了一半片片剝落,化成灰,最后消失不見。剩下的,只是她貼膚穿著的霓裳法衣。那法衣晶瑩剔透,在能量光的透照下清晰可見衣服下面的皮膚,雪白如玉,吹彈得破。又有水墨山水,朦朦朧朧。
她的美,用文字難以形容。
可寧濤哪里還有半點歪心思,他仰望著她,生怕錯漏任何細節。他猜測著即將發生什么事,可他的腦袋里卻只是一片空白。
突然,石碑上的一塊符文飛到了唐子嫻的身上,她的身上便多了一個星光閃耀一般的符文。
失去了一個符文,石碑上就多一條裂痕。
一個又一個的符文飛附到了唐子嫻的身上,她的肌膚上到處都是閃閃發光的符文。
最后一塊符文飛附到唐子嫻的身上,裂痕滿布的石碑轟然碎裂,一只三尺長的鋤頭從虛空之中墜落了下來。
那是陰月仙子的法器。
唐子嫻忽然睜開了眼睛,一把將鋤頭抓在了手中。也就在那一瞬間,她將手中的鋤頭掄起來,猛地劈了下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