低矮狹小的房間里亮著一盞燈,那燈懸掛在房梁上,(套tào)著一只慘白色的燈籠罩子。狂沙文學網看不見電線,那只是一盞點著蠟燭的燈籠,與白婧壞掉的那一只很相似。
燈籠下站著一個老嫗,臉上的皺紋就像是干裂的樹皮一樣,一頭雪白的頭發,就像是銀絲一樣在微涼的夜風中微微飄動。
這樣的環境,這樣的老嫗,處處都透露著一股(陰陰)森詭異的氣息。
老嫗一幕看了站在門外的寧家一家四口和坐在輪椅上的馬面一眼,隨后伸手拿碗放碗,動作嫻熟。她在一張方桌上放了五只碗,然后又從一只大甕中舀湯,裝進五只碗里。
這((操cāo)cāo)作……
寧濤忽然想到了一個人,背皮上頓時起了一層雞皮疙瘩:“不會是……傳說之中的孟婆吧?”
民間的鬼怪故事里,人死之后去(陰陰)間,見到的第一個人就是孟婆。那孟婆在奈何橋上,專門給死人喝孟婆湯,死人一喝孟婆湯就會忘記一生所做的事,所遇的人,也等于是斬斷與陽間的一切牽連。
這樣的說法現在恐怕已經沒人相信了,可細思極恐,如果人真的有前世今生,轉世輪回的話,那些新生兒又有誰記得前世?如果不記得前世,那不就是喝了孟婆湯嗎?
可是,孟婆不應該在奈何橋上嗎,怎么會在這里開小店?
就在這個時候,站在小店里的老嫗開口說道:“馬差爺,這是人都是你要帶走的吧?來,夜深涼氣重,喝碗(熱rè)湯吧。”
“我們進去。”馬面說。
寧濤推著他進了門。
江好、白靖和青追跟著進了門。
“來來來,喝碗(熱rè)湯。”老嫗端著一碗湯遞向了寧濤。
寧濤遞眼瞅了一下,心中頓時一片惡寒,喉嚨發癢,差點一口吐出來。
那黑不溜秋的大海碗里裝的哪是什么(熱rè)湯啊,那湯又黑又稠,湯里還混著疑是人的指甲蓋、眼珠什么的,那氣味也腥臭撲鼻,看一眼都能讓人吐,更別說是喝下去了。
“嗯?”老嫗走了一下眉頭,眼眸之中閃過了一件冷芒,似乎是不滿寧濤不接她的湯碗。
“孟大娘,這幾位可不是我要帶下去的人,他們都是我的朋友,也都是大人物,你把眼睛擦亮一點。”馬面說。
說完,他自己接過了那一碗湯,咕嚕咕嚕往肚子里灌。
寧濤總算是明白他為什么想要吃一碗鬼谷了,(陰陰)間沒得吃,要吃只能吃死人。
寧濤(身shēn)后的三個女人也是一個毛骨悚然的感受,忍得很辛苦才沒吐出來。
老嫗仔細瞅了瞅寧濤,還有站在寧濤(身shēn)后的三個女人,忽然嘆了一口氣:“我老啦,眼睛花啦,的確是有眼不識泰山了,來了一個半仙,兩個蛟龍女,還有一個大妖精。見諒見諒,快請坐,這湯我就收了。”
馬面說道:“收什么收,都給我吧,我餓壞了。”
老嫗數落了一句:“你還真是一個餓死鬼。”
寧家一家四口落座,寧濤和青追坐一條長凳,白婧和江好坐一條長凳,馬面還坐他的輪椅。老嫗則把她舀的湯一碗接著一碗地遞給馬面喝,眼角的余光把寧濤瞅了又瞅。
寧濤試探地道:“這位老前輩不會就是……孟婆吧?”
“孟婆?”老嫗呵呵笑道:“老(身shēn)姓孟,但可不是孟婆,只是在這(陰陰)地兒開了個鬼食店,專門給上來的鬼差熬湯煮飯,也開個門戶,方便死人下去。”然后,她又補了一句,“老(身shēn)姓孟名(嬌交)容,永樂十二年的人。老(身shēn)家原是一個大戶,現在一個人都沒有了。”
一個人都沒有了,也就是說她也不是活人。
孟(嬌交)容,這名字很美,可本人卻一點都不(嬌交)容。
江好好奇問了一句:“孟大娘,你不是孟婆的話,孟婆在哪里?”
孟(嬌交)容的臉上露出了一個干癟的笑容:“孟婆自然在(陰陰)間啦,我們倒是熟人,你要是想見她的話,我領你去。她家還有三個女兒,一個比一個漂亮。”
江好慌忙說道:“不不不,這個就不必了,我只是好奇問一問。”
馬面已經喝完了最后一碗湯,他摸了摸嘴,打個飽嗝:“總算是吃飽了,孟大娘,找你幫個忙。”
“你說。”孟(嬌交)容開始收拾空碗,看似老邁手腳卻很利索。
馬面說道:“幫我打聽打聽(陰陰)墟里的一個人。”
“(陰陰)墟里的人?馬差爺,你莫要開老(身shēn)的玩笑,那(陰陰)墟里哪有什么人在。”孟(嬌交)容說。
馬面說道:“一個叫林清華的人藏進了(陰陰)墟,有可能去了唐玄宗在位的某一個時間點,你路子廣,幫我打聽打聽。”
孟(嬌交)容沉默不語。
馬面伸手入懷,掏出了一疊死人錢放在了桌上。
寧濤和三個女人的視線都不約而同地移到了那疊錢上,那疊錢和市面上賣的死人錢并不一樣,好像是用人皮割成長方形狀,也沒有什么銀行或者錢莊的字樣,甚至沒有數額,只有一個冒著黑氣的方塊形狀的烙印。或許金額什么的都在那個烙印里面,類似二維碼一樣的存在。
這就是(陰陰)間的錢,還真是長見識了。
孟(嬌交)容的皺巴巴的臉上頓時綻放出了一個干癟的笑容,她伸手抓過了那疊死人錢:“馬差爺還真是闊綽,沒問題,有錢能使鬼推磨,我收了你的錢,自然要為你辦事,這事就包在我(身shēn)上了,回頭我就去打聽。”
馬面說道:“你要是找到了那個林清華,我這里還有重謝。”
“哎喲,那老(身shēn)就是拼了這條老命也要找到那個死鬼。”孟(嬌交)容笑得更開心了。
寧濤說道:“他不是死鬼,是活人。”
孟(嬌交)容頓時愣了一下:“活人怎么去了(陰陰)墟?”
馬面說道:“這個你就別管了,把找人的事辦好就成。”
“得嘞。”孟(嬌交)容收起了那爹死人錢,“馬差爺,還要不要我再給你舀幾碗?”
馬面摸了摸肚皮:“不用了,我吃飽了。去,去把門打開,我帶我朋友去(陰陰)間看看。”
“行,老(身shēn)這就去。”孟(嬌交)容折(身shēn)進了內室。
寧濤看了看他的三個妻子,試探地道:“你們想去看看嗎?”
三個女人連想都沒想就搖了搖頭。
寧濤其實也是一樣的想法。
誰特么想去(陰陰)間看看啊!
卻就在寧濤統一了意見,準備婉拒馬面的“好意”的時候,一個青年,一個女人和一個小孩走了進來。
乍一眼寧濤以為是一家人,可第二眼就愣住了。
剛剛進門的青年正是馬面白(日rì)里上(身shēn)的那個青年,瘦高的個兒,臉色沒有半點血色。那女人三十出頭的年齡,拉著一個小女孩,那小女孩不過五六歲的樣子。女人和小女孩都穿得很精致,一看就不是普通人家,也就與那青年不是一家人了。
可是,不管是不是一家人,這青年都火化了,哪里還能走到這里來吃東西?他不是活人,是鬼。那一對后進門的母子也不是活人,也是鬼。
“老板,弄點(熱rè)乎的吃的來,好冷。”青年大聲說道。
“來了來了。”孟波端著一只盆子走了出來,放下盆子,看了那青年和母女倆一眼,笑呵呵地道:“哎喲,來客了,我先招呼一下。”
她從大甕里舀了一碗湯端到了那個青年的面前:“這是要到哪里去?”
青年抬起頭來,看著孟(嬌交)容,一臉的茫然。
孟(嬌交)容說道:“時候不早了,吃了就回家吧。”
青年點了點頭:“對對對,時候不早了,吃了就回家。”
說完,他低頭喝碗里的湯。
那對母女也坐了下來,穿著時髦的女人說道:“老板,也給我們來兩碗。”
“好叻,馬上就來。”孟(嬌交)容又舀了兩碗湯端了過去,也問了一句,“這是要到哪里去?”
穿著時髦的女人抬頭看著孟(嬌交)容,一臉的茫然:“這附近怎么黑燈瞎火的,連個人都沒有,車也不見一輛,我的手機也沒信號,導航開不了……”
“你家在哪?”孟(嬌交)容問。
“我家……”女人根本就答不上來。
孟(嬌交)容說道:“你家在下面,吃了就回家吧。”
“謝謝啊,妞妞,快吃,吃了我們就回家。”女人說。
小女孩脆聲說道:“馬面,這冰激凌里有巧克力,我最喜歡吃巧克力了。”
女人摸了摸小女孩的頭:“那就多吃點。”
母女倆也埋頭喝湯。
寧濤和三個妻子面面相覷,明明是惡心得要死的湯,那女孩居然說是冰激凌。這不是眼花了,這是她們看見的東西不一樣。
人和鬼看見的東西,能一樣嗎?
孟(嬌交)容倒轉回來,雙手捧著那只盆的邊沿,然后緩緩轉動。
那盆是青銅材質,看上去普普通通,也沒什么修真符文,盆地僅有一個方塊烙印。隨著孟(嬌交)容的轉動,小店的地面上赫然打開了一條裂縫,一點點變寬,最后停下來的時候與一道門的長度和寬度相當。
門里漆黑如墨,一股股(陰陰)氣從門里彌散出來,給人帶來一種直達骨髓的寒意!
這就是地獄門嗎?
簡裝的,直接可以拎包入住的那種?
寧濤一家四口你看我一眼,你看我一眼,四臉茫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