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夜悶雷,緩慢輕放的雪花,寧濤此生從來沒有遇見過,可今夜卻一遇遇見了倆。
可他卻知道,這不是什么罕見的自然現象,這是狐姬的天劫就要來了。
每個人的天劫都不一樣,她的天劫又是什么樣的?
無從知道。
寧濤低頭去看狐姬。
狐姬從他的大腿上爬了起來,緩步走向了懸崖邊。
寧濤也站了起來,下意識地跟著她走。
“你別跟來,遠遠看著就好。這是我的天劫,又不是你的,不要誤傷了你。”狐姬回頭,嫣然一笑。
寧濤停下了腳步。
狐姬繼續向前走,腳步輕盈。
寧濤忍不住叮囑了一句:“你小心一點!”
狐姬沒有回頭,但點了點頭。她來到了懸崖邊,翹首佇立,雪白的留仙裙在風中蕩漾。風雖急,可那雪花卻已經輕輕慢慢往下墜落,不為風所動。
轟隆!
又是一聲悶雷,震天動地。
忽然,狐姬身邊偌大一片區域的雪花靜止了,一片一片,無數片,每一片都閃閃發光。
前一秒鐘還是風天雪地,下一秒鐘就變成了一個宛如童話一般的場景,無比的美麗,無比的浪漫。
這就是她的天劫么?
寧濤不敢相信渡劫也可以這樣浪漫美麗。
卻就在他這樣想的時候……
噼啪!
一道臂粗的閃電當空落下,瞬間劈在了狐姬的身上。孑然佇立的狐姬瞬間變成了一個火球,然后被閃電拽到了虛空之中。
“小姬!”寧濤大吼了一聲,不顧一切地沖向了懸崖邊。
他要抓住她,只需要縱身一躍。
可是,他的腳卻就在懸崖邊停了下來。
這是她的天劫,與天爭命的唯一的一次機會,他怎么能橫加干預?
不過,就算是他追上去也沒用。就在他停下腳步的那一剎那間,懸浮在虛空之中的閃閃發亮的雪花忽然向狐姬飛去,每一片都是鋒利的刀,每一片都是怒射的箭矢!
一道又一道的閃電劈落在狐姬的身上。
千百萬如刀如箭的雪花扎在狐姬的身上,她的衣服早就被燒干凈了,她的皮膚也被割得傷痕累累,鮮血淋淋!
寧濤擔心得要死,可他什么都做不了。他已經感應到了那恐怖能量,而且很熟悉,那是天道鎮壓的能量!
剛剛這些苦難,不過只是一個開頭。
她的生死考驗才剛剛開始。
上天怒吼,鎮壓的能量呼嘯而來,給人的感覺就像是整個天空都塌了一樣,要將狐姬這妄圖越獄的囚徒碾壓成齏粉!
“你一定要成功啊!”寧濤的心里默默祈禱。
忽然——
“你要我死,我偏要與你爭命!粉身碎骨又如何,我要逆天而上!”狐姬怒吼道。
我要逆天而上!
這聲音向四面八方傳遞,層層疊疊,一如大海的涌動的波浪。
她往上一掙,逆著那電芒往上。
一片片飛灰從她的身上墜落下來。
有一片飄落到了寧濤的面前。
那是《六道輪回圖》的灰燼碎片,依稀可以看見上面的符文和圖案。那片灰燼碎片一碰到他就粉碎了,什么都沒有留下。
虛空一顫。
狐姬消失了。
閃電也消失了,雪花紛紛揚揚飄落下來,又
快又急。
寧濤的長長地松了一口氣,嘴角也露出了一絲笑容。
就在剛剛過去的那一剎那間,他看到狐姬踏碎虛空往上去了,這意味著她渡劫成功。如果他失敗的話,她會墜落下來,灰飛煙滅,就像是從她身上掉落的《六道輪回圖》一樣。
寧濤仰望著大雪紛飛的夜空,心里暗暗地道:“小姬,你成功了,我為你感到驕傲。”
可惜,狐姬聽不見他的聲音。
他忍不住要去想。
將來,他的天劫又是什么樣的?
善惡鼎的器靈說過,他若成仙便是天仙,他要渡的天劫比普通的修真者和妖更為艱難。
親眼目睹了狐姬渡劫,他的心里第一次有了渡劫的壓力。
一道方便之門打開,寧濤回到了天家采補院。
熟悉的地方,一如既往的安靜。
善惡鼎上的人臉睜開了眼睛,直盯盯的看著寧濤。
就在這一剎那間,剛剛從方便之門中走出來的寧濤竟離奇的發現,頂鼎上的人臉的眼睛里閃過了一絲芒。而且,這還是善惡鼎第一次主動睜開眼睛看他。
這是怎么回事?
寧濤心中驚訝,面上卻不動聲色,他又將鑰匙插向了一只血鎖。
“等等。”善惡鼎中傳出了一個古老而神秘的聲音。
寧濤放下了手,轉身走了過去,一邊走一邊說道:“鼎兄,你有什么事嗎?”
“有一個妖渡劫了。”善惡鼎的器靈說道:“你當時就在場,是嗎?”
它要知道這個其實很容易,根本就不需要問他,因為狐姬是在珠穆朗瑪峰渡劫,他從這里開血鎖過去,它怎么可能不知道?
這是在試探嗎?
寧濤說道:“是的,是一個狐妖,她是我的朋友,她邀請我去看她渡劫,我就去了,這有什么不妥嗎?”
“沒有。”善惡鼎的麒麟淡淡說道:“我就是隨便問問,你去看看也好,畢竟用不了多久你也是要渡劫的。”
“我親眼目睹了我那個朋友渡過天劫,收獲頗多,也很有感觸。”停頓了一下,寧濤又問了一句,“鼎兄,我那朋友踏碎虛空而去,她會在仙界的什么地方落腳?你告訴我,將來我上去的時候也好去找她。”
“我不知道。”善惡鼎的器靈說。
寧濤根本就不相信這樣的說法,不過也沒有再追問,只是看著它。
“你不相信我的話?”
寧濤聳了一下肩:“我可沒有說。”
善惡鼎的器靈說道:“你那個朋友離開了這個世界,我從哪里去得知她在仙界的什么地方?這么簡單的一個道理,我想你應該能想明白。”
“原來是這樣,鼎兄你還有什么事嗎?你要是沒有別的事要跟我說我就回去了,我還得趕著去賺取靈魂能量。”寧濤說。
“去吧,天道酬勤。”善惡鼎的器靈說。
寧濤回到鎖墻下,開了去月球基地的門。
一個漆黑如墨的窟窿憑空打開,他邁步走進去之前微微偏頭,用眼角的余光看了善惡鼎上的人臉一眼。
鼎上的人臉也正看著他的背影,那一雙眼睛金澄澄的,神性十足,那眼神也仿佛是某個古老的神靈的凝視。
就偷看了一眼,寧濤收回了眼角的余光,進了方便之門。
一步登天,再出來時已經是月球基地了。
這里是他的居所,一個開鑿出來的石室。
石室里
靜悄悄的,只有他一個人。
他一動不動的站在石室之中,腦海之中浮現出了善惡鼎上的人臉的樣子,那一雙眼睛里閃過的一絲金芒給他留下了無比深刻的印象,還有一種詭異的感覺,就像是被蛇偷窺的感覺。
直到現在為止,善惡鼎其實都沒有采取任何行動,任何猜疑也只不過是猜疑,沒有證據證明。可是,一旦他賺夠了神晶,不再需要他的時候,那蛇會不會咬他,那就說不一定了。
“我得盡快去見南門尋仙,她或許能給我一個建議。”寧濤心里想著。
他放出了天生床,盤腿坐在了床上,然后閉上了眼睛。
他進,元嬰出。
下一秒鐘,他便以元音的形態來到了另一間石室之中。
這是青追的房間。
很巧,青追也正盤腿坐在她的床上,身上穿著她最喜歡的青色長裙,就連鞋襪都沒有脫。不過以她的修為,現在的他,就算是從淤泥地里走兩遍,腳上也不會沾上半點泥。
寧濤來到了床邊,不過沒等他碰青追一下,青追就睜開了眼睛。
“寧哥哥是你嗎,你什么時候回來的?”青追很激動,很高興的樣子。從她的反應來看,她其實知道是寧濤的元嬰來了。
寧濤拉起她的手,在他的掌心之中寫了幾個字:來我的房間。
青追的玉靨頓時紅了一下:“傍晚的時候不是采過了嗎,你怎么又要采我?”
寧濤:“……”
這樣的誤會能怪人家嗎?
這還不是他發瘋似的采集至愛能量,都把家里的幾個女人養成慣性思維了。
所以,要怪也只能怪他。
十分尷尬,他退了回去。
他的元嬰回到身體之中后沒幾分鐘,青追就過來了。
幾分鐘前的她穿的是她最愛的青色長裙,這會兒過來的她,身上卻只穿了一件薄薄的睡衣。腳上的鞋襪也脫了,穿了一雙拖鞋,十只玉趾清晰可見。燈光一照,那姣好的身段玲瓏浮凸,散發著撩人心扉的氣息,誘人想入非非。
寧濤忍俊不已,難怪她過了幾分鐘才過來,原來是在換衣服。
青追往天賜天生床走去,俏臉上滿是羞意:“寧哥哥,狐姬渡劫成功了嗎?”
“成功了,回頭我跟你聊這事,現在先辦正事。”寧濤說,然后從腰上解下了大日葫蘆。
不知道為什么,青追慌忙上前按住了寧濤的手,用近乎哀求的語氣說道:“寧哥哥,你能不能不吃磐石丹呀……”
寧濤當場就無語了。
青追可憐兮兮的樣子:“不吃好嗎?”
寧濤忍不住笑了:“我讓你過來是想帶你去長安幫我護法,我要去陰墟辦點事。我要取的東西不是磐石丹,而是鎮時塔。”
“呃……”青追捂住了臉,羞的都想找一條地縫鉆進去了。
寧濤笑盈盈的看著她。
青追轉身往外走:“我、我先去換一件衣服,馬上過來。”
寧濤卻把捉住了她:“不急,也不差那點時間,我還是現在給你講講狐姬渡劫的事吧,你到我身邊來,我慢慢說給你聽。”
青追狐疑地看著寧濤:“只講故事?”
寧濤點了點頭:“只講故事。”
青追順從地坐到了寧濤的身邊,靜靜地等著她的夫君給她講故事。
可是……
“你騙人,嗯!”
自找的不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