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娘頓時警惕起來,只見她的袖間寒光一閃,一把匕首落下,猛地朝那床上飛去。
只見床上那人突然睜開了眼,伸手一夾,竟然只用兩根手指,便穩穩地夾住了匕首,他一動作,好像扯到了傷口,悶哼了一聲。
看來是受了不輕的傷。十八娘卻是松了一口氣,那藍眸她才見過不久,又怎會忘記。
“李世子夜闖女子閨房,非君子所為?若是我沒有記錯的話,王府在城西。”
李子期卻是沒有回答,氣息漸弱。
沈十八娘無奈的搖了搖頭,替西屏解了穴道。西屏方能動,立馬跪地:“西屏讓宵小入室,有負十八娘所托,愿領罰。”
“先救人吧。你武功不敵他,擋了擋不住。”李子期若是死在了這里,她便是有八張嘴都說不清了,除非能夠完美的毀尸滅跡。
方才隔得遠沒有看清楚,這李子期穿著哪里是黑色的衣服,明明是那鮮血染透了錦衣,干了之后,便成了黑色。他們這才分開多久,李子期怎么就受了這么重的傷。
“西屏,你拿剪刀把他衣服剪了,涂好金創藥。”夜間不能點燈,好在十八娘和西屏都有武藝在身,夜間能視物。
西屏一剪開,忍不住倒吸了一口氣。只見那李子期胸口正插著一只斷箭,箭頭黑黑的,顯然有毒。
沈十八娘也不僅臉色大變,他面有黑云,怕是已經難救了。她嘆了一口氣,從懷里拿出那顆大紅珠子,“也是你命不該絕。”
西屏看道沈十八娘喂李子期吃那么大一丸藥,手一抖,剪刀不小心戳到了李子期的傷口,他哼了一聲,竟然醒了過來。
“你是想要噎……”他話還沒有說完,就看到沈十八娘白嫩的小手一晃,將那紅珠子塞進了他的嘴里,他努力的一吞,差點噎到翻白眼,終于吞了下去,“……死我嗎”?
他看了看沈十八娘的小手,又白又嫩,放到他的嘴邊時,冰冰涼涼地,像是最美的玉。
沈十八娘順著他的視線一看,忍不住薄云上臉,冷哼一聲,一個重手將那斷箭拔了出來。那阿來也不知道給的什么神藥,竟然一吃下去,李子期胸口的黑氣肉眼可見的退去了,毒已經解了。
李子期痛得滿頭大汗,沈十八娘白了他一眼:“死不了。你若是好了,便快點離開吧,一會兒天該亮了。”
誰知道她話音剛落,就聽到屋外有婆子在說話:“小娘可是起了,大人讓我送床錦被。初春露寒。”
十八娘對西屏使了一個眼色,自己脫了衣服,佯裝睡在床上,卻讓西屏開門接了被子。
若是武氏派人前來,大可不必理會,但是沈澤,她如今還想要保持父慈女孝的局面。
那婆子果然借著遞被子的時候悄悄往屋內看了一眼,見十八娘著中衣睡得香甜,滿意的點頭離去。
床上的李子期只覺得一陣清香撲鼻,一個又軟又暖的東西將他猛地一踹,撞到了床角,疼得他差點喚出聲來,然后又快速的離他二尺有余。十八娘的頭發很黑,像上好的錦緞。
屋子里黑黑的,便是十八娘也沒有看到他整個臉紅得不像話了。
等門一關,十八娘迅速的起身,將披風裹在了身上。“你快走罷,切記你我今日未曾見過,就當是報我的救命之恩了。”
沈澤是男子,再心細也不可能思量到女兒閨中之事。他遣人過來,要不就是武氏吹了枕頭風,告了她的黑狀;要不,就是因為李子期。
這樣想著,十八娘好奇的看著李子期,卻見他捂著肚子,一臉郁色。
十八娘冷哼一聲,撇過頭去。要怪也只能怪他自己,她一個未出閣的女子,怎可與男子肌膚相親。她當然只要一腳將他踹開咯,還好沒有踹到傷口。
李子期看了看窗外,確實是離天亮不遠了。他站起身來,沖著十八娘抱了抱拳,又仔細的聽了一下窗外的動靜,便快速的翻窗離去了。
十八娘輕舒了一口氣,麻煩終于走了,這床是萬萬不想再躺了。
西屏想主人所想,快速的將整套寢具都換了個遍。
在主仆二人不知道的地方,李子期飛檐走壁,哪里還有半點重傷的跡象,朝著那蘭桂坊徑直奔去。
那青樓楚館夜夜笙歌,到現在仍是燈火通明。李子期輕車熟路的來到花樓前,翻窗進去。
他一言不發,拔劍就往那床上刺去。床上的人猛地一滾,險險的躲開一劍。
“李子期,李郎君,李公子,你大半夜的不睡覺,又發什么瘋?我不是已經答應去給沈三郎醫病了嗎?你要知道,這大楚除了我,可沒有人能夠救他了!”
若是十八娘在此,一定大為驚訝,這個狼狽不堪正在咆哮的人,竟然就是他們剛剛見過的神醫崔閩。
李子期將劍一收,自顧自的倒了一杯茶,一咕嚕就喝了下去。他在沈十八那裝了一通可憐,竟然連茶都沒有喝上一盞,還被踹了一腳。
崔閩鄙視的看了他一眼,伸出手去,在他的傷口上戳了一戳:“你還真受傷了啊,還中了毒。到底是今晚的事情太過危險,還是你為了使苦肉計?要是沈十八娘舍不得把我的藥給你吃,那你不是死定了。”
李子期沒有回答他的話,卻是說道:“你的那個丸藥,實在是太大了。”他的聲音冷冷清清的,此刻竟然讓人聽出了一絲不忿。
崔閩忍不住笑彎了腰,能坑到李子期一次,他也算值了。
李子期喝完茶,又吃了幾塊云片糕,方才從衣袖里舀出一個白玉瓷瓶,向崔閩扔去,“只有一顆,你可千萬別浪費了。”
崔閩此刻那里還有適才不正經的樣子,他小心翼翼的抓過瓷瓶,打開一看,里頭竟然只有一顆紅色的丹藥,更為詭異的是,這丹藥上仔細一看,竟然還畫有一個嬰兒。
崔閩兩眼放光,這可是那位大人府里偷來的,他看著李子期的眼睛,認真的說道:“你放心,我定不辱命。”
李子期點點頭,一個閃身,又翻窗跳了出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