盧國公夫人說的時候,眼神中滿是疑惑。
她的夫君程知節,以前也是唐王一脈的老人了。
程處英大婚之日,程知節就說了,沈澤那人最是冷清又冷性的,也只有一個李世民入得了他的法眼。可是他待李子期,卻是格外的不同。
若問哪里不同,他一個大老粗答不上來,可就是有一種感覺,仿佛那李子期不是他的女婿,反倒是他的親兒子。
像他老程看女婿,就越看越討厭,哪里有越看越喜歡的。捧在手心里長大的閨女喲,被豬拱了,換你你能高興?這不對勁啊!
現在想來,沈澤大約是知道李子期的真實身份的。
盧國公夫人能想到的,十八娘自然也能想到,她朝著她拱了拱手,“大恩不言謝。待此事解決了,我夫妻二人定上門,向府上解釋清楚。”
說完,便匆匆的離宮了。借口都是現成的,小姑子今日要大婚,作為嫂嫂,怎么能在此飲宴,而不去添妝,不去幫忙呢?
十八娘回了鎮平王府,那門房上的人剛想攔住她,卻被她的氣勢給嚇住了,“世子妃,您回來了。”
說完就想扇自己大耳光子,什么世子妃,現在都被掃地出門了,他這樣說,不是會得罪新的鎮平王世子么?
十八娘無心理會他,直接去了李子君的院子里。
此刻院子里張燈結彩的,她穿著綠色的嫁衣,坐在那兒看著話本子,吃著果子,完全沒有一點兒要出嫁的意思。
見到十八娘進來,頭也沒有抬地說道:“這次真要感謝你這個衰命了,要不然,我怎么給哥哥正身呢?”
這是要破罐子破摔咯?
“你們先下去吧,我有些私房話,要對郡主說。”
屋子里的婢女們面面相覷,不敢動彈。卻見十八娘利劍一般的眼神看了過來,嚇得拔腿就跑了出去。
李子君一愣,“這些可都是我那位好祖母換給我的,沒想到你竟然能夠使喚得動她們。剛剛你有沒有被我說的話嚇到?哈哈,我告訴你,李子期根本就不是我的哥哥,他是要娶我的人。”
十八娘卻是將清越劍往桌子上一擲,又從西屏手中接過了一個小托盤,重重的放在桌子上。
“自己個選吧,劍,白綾,還是毒酒?”
李子君聞言哈哈大笑起來,“你當你是誰?皇上還是皇后?竟然也敢讓我死……”
她越笑越大聲,卻發現十八娘定定地看著她,面無表情,笑容一下子僵在了臉上。
她抬起手來一指,哆嗦道:“你……你是認真的。你……你早就知道了。”
十八娘鄙視的看了她一眼:“我當你是個角兒。沒想到你連死都怕,怕死的人,怎么能覬覦別人的東西呢?”
“我是郡主,你敢殺了我?你會被誅九族!”
十八娘卻是笑了,“大楚朝敢誅我范陽沈氏九族的人,還沒有出生呢。再說了,郡主不喜四皇子,逃婚不成,在臥室自刎,此事合情又合理,誰會懷疑?”
李子君嚇得跌坐在地上,“你這樣做,不怕我哥哥殺了你么?”
十八娘拿出一張帕子,擦了擦清越劍,然后將那帕子輕輕的抖了抖,只見那雪白的帕子,一下子被染得通紅了。
李子君這下更是心中大駭,她差點兒忘記,這個沈十八娘,剛剛是從哪里回來的了。
“我想,對于一個將要害他被整個大楚朝百姓唾罵的人,他比我更想要你死。兄妹相親,這話一旦說出了口,就收不回來了,李子君。”
李子君臉色煞白,張著嘴兒半天沒有回過神來。
十八娘卻是猛然的往她嘴里扔了一顆丸藥,然后拍了拍手。
“你……你往我嘴里放了什么?”李子君嚇得要死,拼命的扣自己的嗓子眼,卻什么也吐不出來。
十八娘笑了笑,“不知道你聽說了沒有,我在松州,認識了一位姐姐,她家學淵源,最是擅長玩蠱。蠱你知道吧?就是小蟲子。我給你下的這種,叫做禁心蠱。日后你若是提起李子期的那點破事兒,便會七竅流血而死。無數的蠱蟲從你的七竅里爬出,那形狀,可是相當的難看。給你三種美好的死法,你不選,就當你選這第四種了。”
“不要,不要!你這個毒婦!”
“是你對不起我在先。我不過是小小的回報你一下罷了。你若是不信,大可以試一下,你心中只要一想起,身上就會忍不住癢癢,那便是你體內的蟲在爬。”
她的話音剛落,李子君的手上就長出了紅色的疹子,她不由得拼命撓了起來。
十八娘看著她的樣子,搖了搖頭,將清越劍收了,扔了一對玉鐲子在李子君身邊,便開門準備離開。
李子君一見,抓起玉鐲子,往十八娘身上一扔,十八娘身形一閃,那玉鐲子便被扔出了門外,摔了個稀里嘩啦的,斷成好幾截兒。
院子外的人聞聲都跑了進來。
十八娘卻是紅了眼,拿著帕子抹起淚來,“子君,這是上好的羊脂白玉鐲子,我送你當添妝。你便是討厭我,也不必拿著鐲子出氣。說你哥哥克親,我自然是不信的,要不怎么我們在長安的時候不克,出了長安反而克了。”
“只是你也不能因此,便罵我命中帶衰,禍害你哥哥吧。我知道你們兄妹情深,你想要幫他,可你說的那些事兒,真的是太荒唐了,傻子才會相信呢,你可不能毀了鎮平王一世英名?今天是你的大好日子,莫要再耍小性子了。”
李子君越聽越氣,大聲吼道:“滾!滾!”
十八娘卻是拿了帕子捂著臉,哭著跑出去了。
一回到竹笛居里,南枝便替她端了水來凈面。
西屏心有戚戚的問道:“小娘,當真有那么厲害的蠱毒么?要不你也給我下一個吧,我怕我日后說錯了話,萬一不小心說了小娘和侯爺的秘密,就不好了。”
十八娘感動的拍了拍她的手,笑道:“傻西屏,哪里有這么厲害的東西。還能管到人心了?不過是一個吃了,一著急就會出疹子的藥罷了,嚇唬她而已。”
“那萬一她不怕死說了怎么辦?或者她日后發現小娘騙她,再說出來怎么辦?”
十八娘搖了搖頭,“李子君就是一個沒有見過世面的小孩子罷了,她怎么可能不怕死?就算她說了,有誰會信,現在大家都知道,她正在為了替李子期擺脫克親的罪名,絞盡腦汁的胡亂咬人,胡言亂語呢。”
最重要的是,她知道,這個府里有一個人,無比的重視鎮平王府的臉面。她若是知道了,便不會讓李子君翻出什么幺蛾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