十八娘看那小孩的眼睛,目光清正,料他也沒有說話,對著沈澤說道:“父親,前路有埋伏,也不知道藏了多少人,咱們硬沖過去,恐怕損傷太大。”
主要是這一群人里,清河公主,郡主都是不會武藝的,盧國公夫人又上了年紀,不能輕易冒險。
沈澤點了點頭,“走!”
一行人跟著那小孩去了不遠處的農莊子里,十八娘剛一進門,就落入了一個溫暖的懷抱里,她抬頭一看,來人正是李子期。
“你瘋了嗎?現在是什么時候,你不好好的在太原待著,怎么還敢來長安?”
十八娘擰了李子期一下,疼得他呲牙咧嘴的。
她剛聽到李子期死訊的時候有多傷心,之后知道是假的,就有多氣憤,恨不得提起清越劍,劃他個十刀八刀的。
沈澤也是一臉不贊同的看著他,君子不立危墻之下,李子期太冒險了。
“我死遁被逼無奈,已經讓十八娘難過了,若是放她一個人在長安不理會,那我還是人么?現在不是說話的時候,咱們快些走吧,小石頭,快些帶路,咱們要快些離了這里。”
那小石頭嗯了一聲,從他娘手中接過一塊菜餅子,小心翼翼的揣進了懷里,“侯爺,跟著我走吧。”
李昭平一見,將小石頭撈上了馬,這小路十分的狹窄,崎嶇難行,馬也就能勉強通過。
清河公主窩在程二郎懷中,眼睛都不敢睜開,“虧得這是夜里,不然我的魂都得嚇掉了。”
眾人聽他的話,都忍不住笑了起來,說起來這清河公主也不容易,她可是正正經經的趙義的女兒,只不過她娘出身低微,她不管是容姿還是才學都不出眾,在宮中也并沒有得到什么寵愛。
十八娘坐在李子期的身前,她實在是累極了,“子期,阿武死了。我本來想要拉他一起出城,可是琴娘卻害死了他。阿竇也沒有一起來。”
李子期沉默了許久,摟著十八娘的手緊了又緊。
他們都還記得,當時就是在這個溫泉莊子里,吐蕃來襲,徐武帶著一小隊人馬,在馬尾巴后頭掛了樹枝和鈴鐺,一路灑著灰,冒充千軍萬馬,嚇退了吐蕃軍,讓他們和沈庭有了逃脫的機會。
李子期還是后來才認識徐武的,可是沈庭,他和徐武一樣,都是在魯家烈火流云的旗幟下長大的,是真正的兄弟。
李子期取下腰間掛著的水囊,擰開蓋子,倒了一些在地上,“阿武,這里沒有酒,我便以水代酒,敬你一杯,你一路走好,來世咱們還做好兄弟。”
十八娘嘆了口氣,取了一片參含在嘴里,問道:“你又怎么會突然死遁?”
雖然李昭平已經同過說過了,可是她還是想聽李子期再說一遍。
“當日我們接到消息,先生覺得事情有詐,便使人先行打探了一番,發現那村子里頭壓根兒沒有一個活人,這就是一個局。但是當時巴蜀之地群情激憤,我若是不去救,那便是犯了眾怒,要被那些人活撕了。先生便想著將計就計,徹底從冠軍侯的身份里脫身出來。”
沈澤聽著扭過頭來,“鏡湖先生有大才。”
“然后我們使人提前在那里挖了個地洞,我一被埋就順著地洞走了,尋了一具和我差不離的尸體頂了上去。對不起十八娘,是不是嚇著你了?”
十八娘剛要說話,就看到走在最前頭的李昭平舉了了手,“這條小路前方就到頭了,但是有漕運使的人在,看打頭的是蕭徹。”
蕭徹?十八娘心中一動,當初她跟蹤李子期去了小樹林,他在那兒見的那個人,便是蕭徹,蕭徹管著漕運,還是蘭陵蕭氏的宗子,知道李子期很多的秘密,算得上是自己人。只是,漕運走的都是水路,大晚上的蕭徹不在家中酣睡,卻在這路上守著這是為何?
她回頭看了一眼李子期,卻見他也是滿眼的震驚。
蕭徹他顯然已經背叛了他。
李子期暗罵了一句,背信棄義的狗東西!
“事到如今,咱們沖過去吧,再不走,等追兵越來越來,趙義回過神來,下了海捕文書,咱們在官道上跑起來就難了。”
李子期把十八娘抱到一旁的踏云上,說道:“你們帶著十八娘先撤,我同昭平殿后,跑得越快越好。”
沈澤果斷的點了點頭,一騎當先的沖了出去。
蕭徹正懶洋洋的同下屬說這話,一看一隊人馬從山后冒了出來,慌忙喊道:“放箭,絕對不能讓這些反賊跑了!”
他正說著,卻見沈十八娘反手就是一箭,直接朝著他的喉嚨飛了過來,那利劍帶著風聲劃破了夜空。
“奶奶的,現在的小娘怎么都這么虎!”他說著,身形一晃,那箭一偏,扎在了他的肩膀上!
緊接著又是一箭而來,蕭徹被打了個手忙腳亂,只見那箭直直地撞破了他頭上戴的玉冠,插進了他的發髻里!
只差一點兒,便要了他的命!
十八娘反坐在馬上,暗道晦氣。呼吸間又從踏云背上的箭囊里取出幾只箭,掩護著斷后的李子期和李昭平。
這場景看得郡主瞠目結舌,“你們范陽沈氏的小娘怎么還學這個?難怪踩在我們趙郡李氏頭上。”
沈澤也暗自心驚,他以前從來都沒有見過沈十八娘上戰場,這手功夫自然是不知道的。
“不是我教的。范陽沈氏書香門第,顯然找不出第二個能玩這一手的小娘。許是她年幼之時,奇遇了一位了不得的師父。”
沈十八娘說話間,五箭齊發,這次瞄準的那些弓箭手可沒有蕭徹那樣好命,通通都是一箭封喉,頓時倒地。
一時之間,那些漕運上頭的人都驚呆了,他們水上功夫好,可何曾見過這樣的馬上功夫?手頭上竟然遲疑了起來。
蕭徹暗道不好,罵道:“都愣著做什么?這可是太子殿下給我們的第一個活兒,要是干不好,還有什么臉面回去!”
沈十八娘一愣,太子殿下?
五皇子不是死了么?那太子殿下是三皇子,還是那個被廢了的密郡王?
十八娘想著,李子期已經問出了口,他陰沉著臉,問道:“太子殿下是誰?”
蕭徹卻是笑了,“你不是一早懷疑他的身世,讓我去查了么?可惜啊,我早就是他的人了!”
李子期咬牙切齒的,從口中迸出了兩個字,“沈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