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綰扯了楊殊,悄悄與他說話:“這里面有問題。”
楊殊笑了笑,看向祈東郡王的目光意味深長。
明家死個人而已,祈東郡王為何要幫他們拖延時間?
等喪事辦完,還叫明家自己來挖,真有問題也變成沒問題了。
祈東郡王到底是出于(愛ài)護之心,幫他們一把,還是他也知道這件事?
皇城司的(情qíng)報里,明家和郡王府可是很親近的呢!
想到這,楊殊皺了皺眉。
殺人埋尸。
與明家有關。
祈東郡王或許知(情qíng)。
等等,會不會有這樣一種巧合……
阿綰瞧他嘴唇抿緊,便小聲問:“怎么了?”
楊殊搖了搖頭,看向蔣文峰。
絕對不能讓他們混過去,說不定誤打誤撞,他們千辛萬苦要突破的點就在這里!
蔣文峰當然不會讓他們混過去。
出于斷案多年的直覺,他一聽就覺得里頭有問題。
拖延時間,讓案犯有機會毀去證據,他豈會犯這樣的錯誤?
當即道:“郡王太拘泥了。方才七小姐說了,三夫人教她,為人做事,以心為要,可見三夫人并不在乎這些表相。倘若這里頭真的有冤屈,七小姐為之伸了冤,倒是做了一項大功德,您說是不是?”
“可是,到別人家里動土,不是太無禮了嗎?”祈東郡王還想反對。
蔣文峰語氣淡淡:“人命在前,何必在乎這些小節?來人!”
“在!”聽得喝聲,雷鴻從外頭排眾而入,“大人有何吩咐?”
蔣文峰道:“隨七小姐去園子里看看,是否有埋尸。”
“是!”
沒想到蔣文峰說挖就挖。他來東寧這些天,哪怕審案開堂,都是溫和細心的,不料此刻這般雷厲風行。
“不行!”略顯尖細的聲音響起。
蔣文峰側(身shēn)看過去。
“明二老爺,你反對?”
二老爺強自鎮定,笑道:“蔣大人,雖然您說的有理,可今天畢竟是我們明家辦喪事的(日rì)子,若是再在園中挖出尸首,豈不是太不吉了?大人且容我們將喪事辦完……”
“既有人命,豈容拖延?”蔣文峰打斷他的話,吩咐雷鴻,“去吧!”
“是!”
明微瞧了蔣文峰一眼,暗自點頭。
這位蔣大人,不愧是青史留名的名臣。平(日rì)溫和待人,到關鍵時候,絕不含糊。
雷鴻轉過(身shēn),向明微一抱拳:“七小姐,還請帶路。”
二老爺眼見不可阻攔,急得向祈東郡王使眼色。
哪知祈東郡王看都不看。
蔣文峰帶來的七八個護衛,已在堂外候命。
這些護衛都是奉圣命而來,個個都是有品階的高手,有他們在,誰敢阻攔?
王府倒是也有護衛,但郡王豈敢與他們為敵?
若敢,那就是違抗圣命!
皇族宗親,與皇位上那個血緣越近,就越要小心。
他們風光是有的,富貴也是有的,但只要露出一點不馴,馬上就會招來大禍,被毫不留(情qíng)干掉。
祈東郡王的父親就是這么被干掉的……
明微向眾人施了一禮,便步出靈堂:“諸位大人,請隨我來。”
她走在最前,幾名護衛緊隨其后。
蔣文峰不緊不慢地帶著書吏跟上去。
祈東郡王自然也要去。
官位最高和爵位最高的動了,剩下大大小小的官員,豈能不動?
于是,一行人又呼啦啦地往余芳園行去。
猛然看到這么多外男,驚得后院的仆婦不知所措。
明微目不斜視,直接領著人到了柳樹那邊。
“就是這棵樹。”
雷鴻便要帶人去挖。
“且慢!”
“等等!”
明微喊出聲,發現蔣文峰也出言制止了。
她便轉回頭,等他的下文。
蔣文峰摸出一枚玉佩,交給雷鴻:“掛到樹上,你們再動土。”
又問:“七小姐,還有什么問題?”
明微搖了搖頭:“沒有,大人做主吧。”
蔣文峰點點頭:“挖吧。”
雷鴻將玉佩掛到樹上,又找明家的下仆要了鐵鍬,往土里一插,用力一掀,便挖了一大堆土出來。
護衛們一聲不吭地挖著土,明微則看著那枚玉佩。
這位蔣大人,比她想象的神秘啊!
那(日rì)便見到他(身shēn)上有靈相伴,今(日rì)又拿出了這塊玉佩。
這塊玉佩,是一件法器。
當初劉娘子驅邪,取出來的七枚銅錢,就是法器。
此等物品,被玄士帶在(身shēn)邊,(日rì)(日rì)以法力浸潤,便也帶了驅邪之力。
劉娘子那個威力一般,大約是銅錢的原主人并沒有下功夫盤磨。
蔣文峰拿出來的這塊玉佩,可就厲害了。
明微一看上面的法力,便按下自己動手的心。
這位蔣大人,到底什么來歷?有靈就算了,居然還有法器。
可看他(身shēn)上并不帶法力,并非玄士,這到底是怎么回事?
幾位護衛挖得很快,不一會兒,樹下便出現了一個兩尺深的大坑。
明微留神二老爺的反應。
初時,他很緊張的樣子,頻頻望向祈東郡王。
大概是祈東郡王一直沒給他回應,又沒法阻止蔣文峰,最后一橫心,放棄了。
又往下挖了一尺,土的顏色有了變化。
雷鴻一喜,與護衛們加快速度。
終于,鐵鍬好像碰到了什么。
“大人!”雷鴻叫道,“您來看!”
蔣文峰上前幾步,看到雷鴻撥開泥土,露出一截指骨。
人指骨!
“挖出來!”他沉聲道。
“居然真有尸體!”不知是誰低聲說了一句。
在場諸多官員,紛紛伸長脖子,往坑里看。看完了,又去看二老爺。
到了這個時候,二老爺只能死撐了,神(情qíng)裝得很淡定,和眾人一樣,微露驚訝。
“公子,您說這尸體是什么來歷?”阿綰小聲問。
楊殊笑笑:“這我怎知?”
口中這么說,眼睛卻緊緊盯著坑中隱隱約約的白骨。
都化成白骨了,是幾年前埋的嗎?會不會是……十年前?
阿綰繼續道:“明家這宅子建了幾十年了吧?那肯定跟明家有關了。難道是誰打死了奴仆?要是這樣的話,這案子沒什么可審的啊!明家罰了錢就是,一點影響也沒有。”
楊殊心道,肯定不是奴仆。是的話,明家二老爺怎么會這么緊張?
如果真如他猜測,那個困擾他們多(日rì)的問題,將迎刃而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