訪問:。
不止東寧官員,東寧百姓也這么覺得。
自從祈東郡王來到東寧,就老老實實過著郡王該有的日子。
對一個郡王來說,錦衣‘玉’食、揮金如土不是缺點,勤奮好學、德行出眾才是。
不‘插’手地方事務,跟官員沒什么來往,就是作風奢侈點,行事霸道點,這真不是什么事。
強占良田、縱奴行兇,當然有那么幾起。但也就是那么幾起而已,還不到引起民憤的地步。
那是郡王,招惹不起的。普通百姓有這樣的認知,只要不過分,都算規矩。
因此,當那些舊案被翻出來,苦主告到巡按御史面前,多數人抱著看熱鬧的心態。
看看這位蔣青天,是不是真的鐵面無‘私’,連郡王也敢論罪。
于是,街頭巷尾的閑話,終于不是明家如何鬧鬼,而變成了蔣青天如何審案。
相對于風口‘浪’尖的祈東郡王,吳知府悠閑極了。
蔣文峰來到東寧,雖然也依職責巡察了各項事務,但沒有為難他。
是以,他的日子并沒有受到影響。仍舊每日辦公,下了衙便到街上溜達,看看各家古董金石鋪子是不是有好貨。
這日,吳知府與往常一樣,晃到玲瓏軒。
“府尊來啦!”玲瓏軒的大掌柜笑瞇瞇迎上前,“您來得可巧,早上才到了一塊上等的田黃石,您給賞鑒賞鑒?”
吳知府哈哈一笑:“那倒是來巧了。走走走,看看去。”
大掌柜將吳知府請到樓上,進了珍藏室。
四面墻掛滿字畫,多寶架上皆是珍品,大掌柜不知道挪動了什么,其中一面墻緩緩移開,‘露’出一個小間。
“您請進。”大掌柜笑‘吟’‘吟’。
吳知府頷首,進入小間。
這小間小得可憐,只放得下一張桌子,幾把椅子。
吳知府進去時,里面已經有人在了。
兩個人,一站一坐。
“王爺。”吳知府恭敬行禮,又對另一人拱了拱手,“伍先生。”
東寧能被稱為王爺的,只有一人。
祈東郡王微笑,指了指:“坐吧。伍先生也坐,這里沒有外人。”
吳知府笑著應承:“是。”
站在祈東郡王身邊的文士也施了一禮,與他一同坐下。
“恭喜王爺。”吳知府坐下來,第一句便是,“終于把那些事拿出來了,可見他們已經沒招了。”
祈東郡王點點頭:“這些日子,辛苦你們了。”
“不辛苦,不辛苦。”吳知府擺手,“王爺本就沒做什么,不怕他們查。是伍先生的功勞,不過小小的挑撥,就叫那位沉不住氣了。”
那位伍先生卻笑著搖頭:“不是,不是小可出的主意,不敢居功。”
吳知府面‘露’驚訝:“竟不是伍先生的主意?”說著再次拱手,“原來王爺身邊還有伍先生一般的高人,當真可喜可賀。”
祈東郡王頷首而笑:“年輕人就是年輕人,還當他憐香惜‘玉’的表相是裝的,現下看來,倒有幾分是真。”
吳知府道:“佳人難得,那位明七小姐如此形貌,又那般伶俐,他豈能舍得?誰說用美人計,就要送上美人?叫他心生憐惜,為此動怒,才是大大有用。”
三人相視,笑了起來。
憋了這些日子,今兒總算暢快了。
還當他這個皇城司提點有三頭六臂,不管看起來多么紈绔,他們都不敢掉以輕心。原來這么好對付?
從頭到尾,他們都沒費什么勁。不過是,看準了他在‘私’會美人,叫王妃領著人去酒樓走一趟而已。
然后就傳來好消息了。
狀告?告吧!把這些事翻出來,正說明他找不到別的由頭了。
一個郡王,干點不法的事算什么?所謂搶占良田,無非就是瞧人家田地好,低價強買來建園子而已。至于縱奴行兇,哪家豪強沒干過?
與皇帝血緣如此相近的郡王,干這些事不是罪過,什么都不干才是罪過。
“王爺怕是要上書請罪了。”吳知府歉然道,“恐怕也免不了被申飭。”
祈東郡王擺手:“不是什么大事,忍忍就好了。”
夾著尾巴做人嘛,這些年,他不都是這樣過的?
吳知府沒在這里留太久,半個時辰后,便出了玲瓏軒。
仍舊在街上閑逛了一會兒,去了另外幾家金石店,才打道回衙。
明微足不出戶,外邊的事卻源源不斷傳進她耳中。
“沖冠一怒為紅顏啊!”她將小紙團扔進博山爐,看著它變成黑灰。
阿綰皮笑‘肉’不笑:“身為紅顏,不知您感想如何?”
明微認真想了想:“還不錯。有楊公子這么位裙下之臣,很滿足虛榮心。”
“哼!”
“小姑娘脾氣別這么大。”明微語重心長,“你看你又氣不到我,何苦一直給自己氣受呢?”
阿綰道:“我今年十六,您老貴庚?”
明微笑:“你只知這具身體十五,可知我真實年齡為何?焉知不是七老八十,活‘成’人瑞了。”
阿綰懷疑地看著她。
真的?
明微老神在在,往硯臺倒了些水,隨便磨了兩下,提筆畫符。
“這些日子,我將余芳園翻了個底朝天,沒找到那把鎖。”她一邊畫一邊說,“我懷疑,這個鎖在外面。”
阿綰問:“那我們該怎么辦?”
“外面的事‘交’給他們,我們先收服庚三。你的口訣背熟了嗎?”
“背熟了。”
“很好。”明微將剛剛畫好的符‘交’到她手上,“試試能不能引動。”
“我會用符了,是不是就能收服庚三了?”
明微道:“對,所以你要認真一點啊!”
“哼,你就等著吧!”阿綰捏著符,到隔壁嘗試去了。
明微擱下筆,走到窗前,看著黑暗中的柳樹。
她吹了幾天的度魂曲,已經將庚三的血煞消磨得差不多了。
明日將他收服,便試著將他‘迷’失的神智喚回來。
十年時間,恐怕他記得的事情不多了,要抓緊才行。
只要庚三開口,就知道那個可怕的推測是真是假。
“娘。”她低下頭,看著手中的金簪,“你知道你愛著的,是個什么樣的男人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