楊殊就這樣帶著人大搖大擺地走了。
宗銳單獨坐了一會兒,有人從暗中走出來。
“這就是你說的心照不宣?”宗銳帶著幾分嘲弄說道。
那玄衣江湖人坐了下來,也跟著不確定了。
“或許他特別謹慎?”玄衣人道。
宗銳搖搖頭,將杯中酒一口飲盡。
他很不想將這場戲演下去,又不得不演。
為了這出戲,父親都避出去了。
因為他代表著整個宗家,如果由他出面,太慎重。
而自己來做這件事,哪怕出了差錯,也可以推給個人,還有后路可走。
可事情這么不順利,宗銳有點犯愁。
這個楊三,一副油鹽不進的樣子,會不會是他們猜錯了?
“不用這么著急,他人都在白門峽了,慢慢耗就是。”玄衣人道。
宗銳嘆了口氣。他一點也不想耗,自家的處境本來就很微妙,這事要是泄露出來,天知道會惹來什么麻煩。
要不是有要命的東西在別人手里,他們才不想牽扯進去。
但事情已經到了這一步,也只能硬著頭皮繼續做下去了。
只有把東西拿回來,以后才能繼續安心地做他們的忠臣良將。
玄衣人回到暫居之處,一個影子幽幽浮現出來。
“今晚沒結果。”他說道。
影子沒動。
玄衣人繼續說:“你不能指望馬上就出結果。假如真相是我們猜的那樣,他一定會很小心,不讓別人看出來。”
過了會兒,影子沙啞的聲音響起:“他身邊那個女人,你要留意。”
玄衣人怔了下:“你說那個陪他過來的女人?要留意什么?不就是個姬妾嗎?”
“姬妾?”影子冷冷道,“身負玄術,卻連你都沒看出來,你認為她會是普通的姬妾?”
“什么?”玄衣人驚了。
楊殊來的時候,他看到車里有個女人,但根本沒留神。
影子繼續道:“知道這個女人干過什么嗎?半年前,她帶著商隊深入胡地,挑動北胡八部互相殘殺,導致天神山血流成河。之后,被新任的胡主蘇圖千里追殺,卻最終安然返回。你還覺得她是個普通的姬妾?”
玄衣人喃喃道:“前陣子,他大張旗鼓,冒著得罪梁彰的風險前去北天門,接應的就是她?”
“沒錯。”
玄衣人沉下心神:“如此說來,我們的猜測可能性很大啊!這樣的高手甘心為他所用,他的身份豈是尋常?”
“還有宗家,胡部發生這么大的事,他們怎么會不知道?卻一句也不提醒我們,可見并沒有太多信任。”
玄衣人傲然道:“這還用說?此事一過,宗家斷然不能留,我的密信已經發到梁彰處。相信他會很樂意取代宗家的。”
“每一環都算好,千萬別出差錯。”
另一邊,楊殊帶著寧休回到客院。
看到他們倆進來,明微點了點頭,意思是這里她已經清理過了,可以放心說話。
楊殊便問:“師兄,宗家沒有拿你們怎么樣吧?”
“沒有。”寧休頓了下,說道,“我本來不想讓你來的,但是我能走,別人走不了,這一趟反正逃不過,索性就讓你來吧。”
楊殊聽出了什么:“你覺得有問題?”
寧休緩緩點頭:“有人刻意引你來。”
“聽你這意思,不是宗家?”
“是宗家,但還有別人。”寧休說,“我在宗家這些天,感覺到府里還有一個玄士,功力不淺。”
“好意還是惡意?”
“他沒現過身。”
楊殊叩了叩桌子,細細思索。
“我那樣說話,宗銳一點不怒,可見我們先前猜的沒錯,引我來別有所圖。所以,圖什么呢?”
除了身世的秘密,他實在沒什么可以讓宗家圖的。
但那個藏身在宗家的玄士,又是什么意思?
這時,外頭傳來阿玄的聲音:“公子,宗家的侍女送了宵夜過來,說是宗大公子見您方才沒有多用,擔心您沒吃飽。”
明微低笑一聲:“真是賓至如歸啊!既然是宗家引你來的,那我們就等著下文好了,看看演的這出戲,到底是趙氏孤兒,還是畫皮。”
第二天一早,宗銳親自去見楊殊。
哪知他在外面喝完了整整一壺茶,眼睜睜看著日上中天,里頭才傳來一點動靜。
楊公子衣著還算整齊,打著呵欠地走出來,一臉桃花,春光明媚。
“早啊!”他隨便招呼一句,懶洋洋往椅子里一坐。
宗銳剛想說話,一個丫鬟快步走出來,低身行禮,遞來一塊玉佩:“公子,明姑娘讓奴婢送東西來。”
“哦。”楊殊很自然地接過,隨手將玉佩系回腰間,問宗銳,“宗大公子這么早過來,有事嗎?”
宗銳看著他的手,指節修長,膚色白皙,因而指腹沾了一點胭脂,特別明顯。
再加上丫鬟先前說到明姑娘三個字,之前他在干什么,已是清清楚楚。
宗銳不自覺皺起眉。
他也是世家子弟,身為宗家長子早早娶了妻,并且因為家眷不得離開京城,身邊還留了兩個小妾服侍,對這種事并不反感。
但,在別人的地盤上,并且對方意圖不明的時候,還沉溺美色,似乎不大好吧?
“楊三公子難得來一趟白門峽,想盡盡地主之誼,請您四處看看。”
“看你們練兵?”
楊殊本是隨口一說,不想宗銳認真思索了一下:“我們現在去軍營,操練的時間已經過了,不如明日?”
“我就隨便說說。”楊殊懶懶道,“大老遠過來,看一群大老爺們,本公子又不是有毛病!”
“……”宗銳試探地問了句,“那看姑娘?”
楊殊露出神往的表情,但很快正了神色,說道:“也沒什么好看的。”
哦。宗銳瞟了隔壁一眼。
話題進行不下去了,怎么辦?
宗銳想了想,只能出絕招了。
“關于令師兄的事,小將想與楊三公子談談。我們都在西北,難免有摩擦,先說好,免得將來麻煩,您說是不是?”
楊殊慢吞吞飲了口茶,似笑非笑看著他:“宗大公子,終于要劃出道道來了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