事(情qíng)怎么會變成這個樣子?
直到跪在皇帝面前,太子還是懵的。
他的計劃明明很完美,那邊利用永溪王的字跡將裴貴妃騙出來,這邊把信王弄到相會的地點。
最后,將皇帝引過來。
這樣偏僻的地點,皇子與寵妃相會,不管真相如何,都叫人不得不起疑心。
如此一來,他就能一石二鳥,同時解決信王和裴貴妃。
雖然執行的過程中,出了一點問題,可無論如何,裴貴妃都不該和皇帝在一起啊!
與他相反,信王此時慶幸不已。
看到太子望著裴貴妃的眼神,他已猜出太子想做什么了。
這是要讓他背上調戲庶母的罪名,叫他為父皇厭棄!
還好自己及時察覺不對,沒叫太子得逞。
雖然兄弟打架,肯定要受到父皇申斥,可跟調戲裴貴妃相比,算得了什么呢?
何況,憑太子的才智,這事肯定有漏洞。
他能忍,裴貴妃也不會忍。
先過了眼前這關,等裴貴妃動手,只需要在旁邊煽風點火,就能看到太子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
說不定能借著這件事,讓太子失去圣心,自己借機上位!
信王壓下激動的心(情qíng),做出一副老實樣子,低頭聽訓。
萬大寶捧了湯來,小心地稟道:“陛下,您先飲些醒酒湯,去去酒氣。”
皇帝伸出手,似乎想要接過,待挨到了那湯盅,卻又忽然暴怒,一甩手將之掃了出去。
尖銳的碎瓷聲響起,湯盅先摔在太子(身shēn)上,灑了他一(身shēn),隨后滾到信王(身shēn)上,剩余的湯水全數倒了出來,最后才砸在地上,碎成片片。
兩人卻連抖都不敢抖,任由湯水滲進衣裳,濕答答一(身shēn)。
皇帝面沉似水,目光落在太子和信王(身shēn)上,吐出兩個字:“出去!”
這(情qíng)形,顯然不可能叫兩位皇子出去,萬大寶馬上領會過來,向在場的內侍使眼色。
在皇帝(身shēn)邊服侍的都是人精,哪能不明白?眨眼間便退得干干凈凈。
留下來的便只有四個人。
皇帝,太子,信王,還有裴貴妃。
皇帝冷冷看著他們:“你們誰先說?”
太子在他的目光下縮了縮,很快反應過來,伏下(身shēn)去,一副誠惶誠恐的樣子:“父皇,兒臣錯了!”
“哦?”皇帝嘴角提了提,不知道是冷笑還是嘲弄,“你哪里錯了?”
太子道:“兒臣有二錯,一不該飲酒不自制,以至于失去理智,二不該與二弟爭執,(身shēn)為兄長,不知友(愛ài)。兒臣大錯特錯,請父皇責罰!”
他看起來倒是誠懇,頭深深地低下去,按在地上的手壓到了碎瓷,滲出鮮血來,卻不敢稍動,跪得老老實實。
他這會兒倒是機靈,知道避重就輕。故意引裴貴妃來這件事,絕對不能提,計劃沒成功,那就只能爛在肚子里,提起來倒霉的肯定是他自己。
傅先生教過,做錯了事,認錯一定要快。事(情qíng)發生了,其實對方心里已經給你定了罪,所謂辯解的機會,不過是重判與輕判的差別。反省夠快,才能夠爭取到輕判的機會。
這件事,已經被皇帝看到他和信王扭打,不認錯是不行的。
計劃還沒來得及實施,真相到底為何,并沒有證據留存。
唯一的漏洞是裴貴妃,她手里有一張仿寫的字條。
可裴貴妃怎么會主動說出來呢?這也是她的把柄。
所以,趕緊認錯,就能把這件事遮掩過去!
皇帝一言不發,居高臨下地看著他,沒有表態的意思。
太子額上的汗不知不覺滑了下來,他將自己的話反反復復想了幾遍,都覺得問題不大,但是皇帝的態度,卻叫他捉摸不透。
過了許久,皇帝終于開口:“你呢?怎么說?”
他看的是信王。
信王得了說話的機會,亦是立刻伏首認錯:“父皇,此事不能全怪大哥,兒臣也有錯,明知大哥醉酒,該忍讓一二才是。是兒臣沉不住氣,連幾句醉話都忍不得,竟與兄長動了手。兒臣知錯,請父皇責罰!”
他一邊誠惶誠恐,一邊在心里可惜。怎么老大就學聰明了呢?他以往最不喜歡認錯,每當這時候,總要為自己辯解幾句,殊不知這樣只能達到反效果。
“你們這會兒倒是兄友弟恭了,剛才怎么就沒想到?”皇帝的聲音壓了壓,忽然提高,“看看你們什么樣子!一個太子,一個親王,竟然扭打在一起。朕簡直不敢相信,自己看到了什么!這要是叫朝臣看到,皇家的臉面往哪擱?朝廷的臉面往哪擱?”
被斥責了一頓,太子反而松了口氣,將(身shēn)子伏得更低,語氣誠懇:“父皇教訓得是,兒臣悔恨。”
信王也趕緊低頭:“兒臣也是,(日rì)后一定吸取教訓,再不犯了。”
皇帝緩了語氣,前傾的(身shēn)子慢慢靠回去,似乎脾氣已經發出來的樣子。
“說吧,到底發生了什么事,你們為何會在那種偏僻的地方互毆?”
太子聽著他語氣好轉,心里松了口氣,回道:“稟父皇,兒臣不勝酒力,因此想著到處走走,吹吹風醒醒酒,不料途中遇到二弟,便拉了他一起賞月,不知不覺走到這里。兒臣先前有些糊涂,可能說了不大恰當的話,二弟認真了,便……總之,都是兒臣的錯。”
皇帝看向信王:“是這樣嗎?”
信王答道:“確實是這樣。只是如何起了口角之爭,兒臣也不記不清了,只記得心中不大暢快,便與大哥爭論幾句,不想大哥竟怒而動手……”
皇帝看看這個,又看看那個,嘴角浮出一絲冷笑。
兄弟倆的供詞,乍聽倒是一致,然而兩人都把先動手的罪名推到了對方(身shēn)上。
皇帝并不發作,接了裴貴妃倒的茶水,慢悠悠飲了一口,才開口道:“這倒是有意思了。望月亭那等偏僻,怎么就這么巧,你們兄弟倆賞月逛到那里去?而朕這里,又那么巧,有人過來稟報,說貴妃去了望月亭。貴妃,你呢,又是因為什么去的望月亭?”
話音一落,三雙眼睛全都向裴貴妃看過去。
一直跟在皇帝(身shēn)邊,低眉順眼的裴貴妃,聞言露出為難之色:“陛下,這事……要不晚些臣妾單獨與你說?”
皇帝不快:“有什么話不能當面說?他們倆已經說不清楚了,不會你也說不清楚吧?”
“這……”裴貴妃為難。
“說!”
裴貴妃極是無奈地一嘆,從袖中取出一張字條:“臣妾是因為……收到了這個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