狄凡就在府衙。
雖然是嫌疑犯,待遇卻很不錯。
蔣文峰推門進去時,他正在發呆。
推門聲驚醒了他,狄凡站起來:“蔣大人。”
蔣文峰點點頭,讓開位置。
狄凡看到摘下帽子的楊殊,驚住了:“越王(殿diàn)下?您怎么來了?”
“自然是不放心你。”楊殊脫掉衙役的外衣,坐到他面前,“閑話少說,我來一趟還得掩人耳目,咱們趕緊說一說案(情qíng)。”
狄凡一時受寵若驚:“怎好勞煩(殿diàn)下?”
“都叫你閑話少說了。”楊殊叩了叩桌面,直入主題,“事(情qíng)經過我已經聽蔣大人說明了,現在有幾個疑問,只能你自己回答我。”
狄凡點點頭:“(殿diàn)下請說,下官知無不言。”
楊殊道:“你仔細回想一下,昨天夜里,真的完全沒有聽到可疑的聲音?”
狄凡回答:“確實沒有。我們分開時,正下著雪,除了風雪聲,下官什么也沒聽到。”
“那么,以你自己的經驗判斷,他被高手在突然之間襲殺,沒能發出聲音的可能(性性)有多少?”
狄凡說:“這個問題,下官已經想過許多遍了。呂兄的武功不比我差,照理不可能沒有反抗能力,能在大街上這樣悄無聲息地暗殺他,我不知道這人的武功得高到什么程度。說實話,哪怕是(殿diàn)下,也差不少。”
楊殊的實力,已是難得一見。比他還高很多,數來數去,可能只有幾個隱世的高人了?
那樣的世外高人,跑來殺一個(禁jìn)軍都虞候,開什么玩笑?
蔣文峰見他蹙眉,問了一句:“怎么樣?”
楊殊搖了搖頭:“我看這個問題,得去問我師兄了。”
蔣文峰頷首:“寧先生深知江湖事,或許知道有沒有這樣的高手。”
“不。”楊殊說,“我懷疑可能是玄術。”
蔣文峰一頓。
說完這句,楊殊馬上轉了話題:“狄凡,你們(殿diàn)前司最近有什么(情qíng)況?”
狄凡不懂:“沒有什么(情qíng)況啊!和平常一樣。”
楊殊說:“人事調動呢?圣駕離京,你們(殿diàn)前司走了一半,值守之事總要重新安排吧?”
“哦。”狄凡明白過來,將近(日rì)調動簡略地說了一遍,“……大概就是這樣,取消了幾班輪值,剩下的大家分一分。看起來當值的時候多了,其實圣駕不在,不用查那么嚴,反而輕松一些。”
“所以,死者現在負責延福門的守衛?”
“是的。”
楊殊點點頭,又問了幾個問題,都和(禁jìn)軍內部相關。
狄凡雖然不知道他的用意,但還是一一答了。
楊殊問完,重新穿上差役的外衣,對他道:“你安心留兩天,不用多想,時候到了,你的嫌疑自然會清洗。”
狄凡懵懵地答應了,看著他們兩人出去。
“(殿diàn)下,您這是什么意思?”蔣文峰也沒懂。
楊殊轉回(身shēn),說道:“我馬上去玄都觀,問清楚玄術能不能做到悄無聲息。如果答案是可以,那么不離十了。”
“什么答案?(殿diàn)下已經知道真兇是誰了?”
蔣文峰簡直不能接受,他查了這么多年的案,沒找出疑點,楊殊過來問了幾句話,就知道真相了?
“不,我不知道。”楊殊笑著說,“兇手是誰,怎么殺的人,我全都不知道。但是,我知道問題大概在哪。”
蔣文峰仔細想了一下他剛才問的問題,慢慢領會過來:“(殿diàn)下說的是(禁jìn)軍內部?”
楊殊點點頭:“蔣大人,這案子你可以先拖著,慢慢查。過兩天找不到證據,先把狄凡放了。”
蔣文峰道:“就算我把他放了,他這樣回去,八成會暫時停職。”
(殿diàn)前司何等要職,一個有殺人嫌疑的人,怎么讓他守衛皇宮?
楊殊笑道:“停職就停職吧,或許他停職還是好事。左右到年底就會有答案了。”
蔣文峰悟了:“好吧,這案子我就拖著,希望不用等太久。”
他想想自嘲地笑了:“我這么做,真是有負青天之名啊!不去關注案子本(身shēn),反倒利用職司推搪,唉!”
“你不是打定主意沽名釣譽嗎?”楊殊說笑一句,認真道,“這案子的真兇沒有意義,里頭藏的(陰陰)謀才重要,這也是沒辦法的事。”
蔣文峰點頭:“(殿diàn)下放心,我明白。”
在百姓心里,蔣青天鐵面無私,其實這只是個美好的誤會。不懂迂回的人,根本不可能在官場上混好,更不用說年紀輕輕站上高位。
只能說,他做事不會違背自己的原則,別的不必過于拘泥。
幾天后,路上的雪都掃干凈了,楊殊再次動(身shēn)去行宮。
這次沒出意外,快馬半天,下午他就到了。
明微得到消息,來到前(殿diàn),就見他們母子坐著說話。
裴貴妃一邊說,一邊叫人上菜,恨不得把一桌吃食都塞他嘴里,生怕他餓著了。
看到楊殊一臉生無可戀,明微忍著笑過去行禮。
裴貴妃拉住她:“早叫你別這么多禮了,中午你吃得也少,一并吃些?”
明微敬謝不敏:“娘娘別忙了,我不餓。”
裴貴妃瞧著干脆利落的一個人,但在這方面跟所有的媽一樣,總怕你餓著冷著。明微也是相處了才知道,要是真的都聽她的,用不了多久,她就能胖成一個球。
楊殊好不容易吃完,兩人陪著裴貴妃說話,到晚飯時分,裴貴妃去皇帝那邊,放他們二人獨處。
明微領著他上了觀景樓,說道:“京城有事發生?”
楊殊奇道:“我還沒說,你怎么就知道了?”
明微揶揄:“你隔一會兒就看我,眼皮都要抽筋了,擺明了有事要說。”
“難道就不能是我單純想見你?”楊殊一點也沒不好意思,張口就是甜言蜜語,“一(日rì)不見,如隔三秋,我們可有幾十年沒見面了。”
明微在心里呸了一聲,道:“趕緊的,有事說事。正事不說完,哪有心(情qíng)聽你胡扯?”
“那說完了,就有心(情qíng)了?”
他這不要臉皮的樣子,真是沒眼看。
明微原是習慣了的,此時竟有些臉(熱rè),只能兇巴巴地回復:“那你說不說?”
“說!我馬上說!”楊殊瞧出了什么,開心得要飛起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