什么人?
馬車上,常大公子翻著那幾份路引,對自己的隨從說:“還真是不得了的人,至少我們沒資格處置。”
隨從奇道:“總不能是齊國的皇室吧?”
常大公子嗤笑一聲:“皇室算什么?如果是北齊皇室,我剛才就叫人抓起來,送天牢去了。”
“那他們是……”
常大公子將路引推過去:“自己看。”
隨從接過去,念道:“……玄武山?公子,這有什么玄機?”
常大公子道:“要說我們楚國,有哪里不如北齊,大概就是地勢了。北地遼闊,山勢峭拔,地氣聚集,那些玄門的駐地多半選在那里。這玄武山,就是玄門大派之一。你看這位楊公子,跑這么遠游玩,還領著隨從丫鬟,帶這么多行李,可見嬌生慣養。但要說他是貴族子弟,又古里古怪的,不但自己身負武功,連隨從丫鬟都是高手,那管家倒是沒有武功,可油滑的作派,看著倒像賊不像官……”
隨從恍然大悟:“您是說,他是玄門子弟?”
常大公子點點頭:“只有這個解釋是合情合理的。”
“就算是這樣,公子為何對他這么客氣?說穿了不就是江湖人嗎?”隨從眼中露出幾分不屑。
真正的貴族,是看不起江湖人的,哪怕他們的隨從。
常大公子笑道:“如果是別的江湖人,本公子還真不需要在意,但這位是玄武山的……”
“玄武山怎么了?”
“玄武山歷來出神算……”
一行四人,被客客氣氣送到一間大宅子安頓下來。
那位常大公子陪著說了一會兒話,表示自己要去稟報,便走了。
侯良心里長草一樣,迫不及待地問:“公子,這是怎么回事?為什么我們的身份被揭穿,那位常大公子還更客氣了?”
楊殊笑了下,看向多福。
多福點點頭,表示他可以放心說,沒有人監視。
楊殊就道:“我們偽裝進南安城為的什么?南楚重出身,我說不清來歷,想混到貴族中去,是不可能的。”
“所以?”
“所以要另辟蹊徑。”楊殊沖阿玄揚了揚下巴,“那個化州的路引,只要不是草包,就能看出有問題。至于那個真路引……誰說就是真的呢?”
“啊……”
“啊什么啊?”阿玄白了他一眼,“公子可是掌過皇城司的人,怎么可能連這點事都出紕漏?那個所謂真路引,早在我們離開云京的時候,就已經準備好了。咱們在齊國,另有一個身份。”
“什么身份?”
“玄武山掌門外孫,楊云飛。”
侯良張著嘴,半天沒明白過來,只好虛心求教:“公子,這個身份有什么特別的嗎?”
楊殊端起茶杯喝水,給了阿玄一個眼神,示意他來解說。
阿玄道:“玄武山是玄門大派之一,他們家聞名于世的,是算命之術。據說前燕真宗期間,玄武山曾經欠下一個官員人情,當時幾位皇子爭位爭得厲害,玄武山掌門為了報恩,指點那位官員投靠其中一個不起眼的皇子。后來,那位皇子果然登上大位,這個官員因而一步登天。”
侯良被這一點撥,恍然大悟:“這事小的聽過,玄武山掌門歷來有神算之稱,傳承百余年,這個頭銜從來沒落到別家。”
他將這事想了一遍,連聲贊道:“公子真是神來之筆。以假身份引出‘真’身份,他們肯定不會懷疑。南楚舊規矩極重,對命運之說更是深信不疑,公子這個身份,在南楚定然無往不利。”
阿玄道:“我們進城之前,沒想到會這么順利,以為要花點心思,才能見到貴人,哪知道就遇到了常大公子。”
楊殊笑道:“老天到底沒有虧待我到底。常家,這個目標很好,比我想象中還好。”
“公子為何這么說?”侯良問,“南楚幾大世家,常家似乎不在其中?”
“選幾大世家,目標太明顯了。”楊殊說,“文山侯的勢力不大,但是有一個好處。他家女兒,是南楚皇帝最寵愛的宸妃。”
侯良“啊”了一聲,明明已經有多福的保證了,他還習慣性壓低聲音:“公子的目標,是那位?”
說著,他以手指天。
楊殊笑了,轉頭道:“多福,接下來要麻煩你了。”
“公子放心,”多福拍胸脯保證,“奴婢一定不會讓您露餡的。”
算命嘛,小姐教過她的。
常大公子回了府,不多時,便與父親一起進了宮。
南楚國君天成帝此時剛剛回到寢宮,聽說文山侯父子求見,有點奇怪。
“常愛卿,怎么這個時候來見朕?可是有要事?”
天成帝剛剛二十歲,繼位卻有十年之久。
正因為如此,他飽受臣重君輕的苦惱。
幾個世家把持朝政,他這個正經的皇帝反而被撇到一邊。說是讓他親政,可會交到他手里的政務,都是些雞毛蒜皮的小事。
常家倒是他的心腹,可惜力量太弱,與唐家根本不能比。
文山侯稟道:“回圣上,是正明遇到了一件事,臣以為,這事還是讓您拿主意比較好。”
“哦?”天成帝奇道,“正明居然拿不定主意的時候?”
他在說笑,要是往常,文山侯父子一定會附和,但是今天,常大公子完全沒有玩笑的心情,拱手道:“圣上,今天臣當值的時候,遇到了幾個用假路引進城的人……”
他把事情說了一遍,末了將“真”路引呈了上去。
天成帝翻來覆去看了數遍,才嘆了口氣:“神算又如何,對我們又沒有實質的幫助。萬一他說天命不在我們這邊,豈不是……”
文山侯忙道:“圣上,立國才五十年,如今天下承平,天命豈會輕易轉移?何況,玄門歷來有運比命更重要的說法。若是能有他們相助,替我們算一算運勢,說不定更順利些。”
天成帝沉默良久。
常大公子得父親示意,開口:“圣上,這位楊公子與我們差不多大,想必能談得來。您最近心情煩悶,不如到京郊踏青游玩一番?抒散抒散心情也好。”
聽他這么說,天成帝有些心動。
他確實心情不好,能出去走一走也不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