常正明正想安慰兩句,哪知耳邊就聽到了“嗤”的一聲。
一回頭,瞧見楊殊笑得前仰后合。
“楊兄!”常正明有點生氣,沒看見陛下心情不好嗎?他這樣笑是干什么?
“抱歉,抱歉。”楊殊擺擺手,“圣上這比方太有意思了,忍不住想笑。”
常正明繃著臉,剛想說話,就被他截了去。
“圣上,想讓不倒翁倒下,也挺容易的。”他一點也不見外走到御書案旁,從皇帝手里拿過那個不倒
“哦?需要用什么法術嗎?”從來沒有人跟天成帝說過個,他十分好奇。
“不用,很簡單的。”楊殊摸索了一會兒,用力從中間掰開,然后從書案上找到一塊閑章,問天成帝,“圣上,這個能用嗎?”
天成帝不在意地揮揮手:“你用吧!”一眨不眨地盯著看。
楊殊將閑章塞進去,重新把不倒翁合攏,用力一按,扣好。
“圣上,您再看。”他伸手一戳,不倒翁應聲而倒。
天成帝震驚了:“只是塞進去一件東西,怎么就倒了?”
楊殊笑道:“它之所以不倒,是因為上輕下重。只要讓它的上面也重起來,就倒了。”
天成帝沉默半晌,許久才幽幽道:“原來不一定要拿走,有時候給予也會要人命。”
楊殊道:“我小時候這樣玩,被罵了一頓,要是當時能像圣上這樣說出道理來,一定不會挨罵了。”
天成帝笑了起來,心里郁悶一掃而空:“朕只是隨便說說。哎,正明,你站那邊干什么?過來啊。”
常正明摸了摸快掉下來的下巴,看著楊殊心情復雜。
以往圣上心情不好,自己總要費盡口舌,才能開解一二,這位楊公子倒好,隨便兩句話,就讓圣上轉怒為喜,真不是好事還是壞事……
“您心情不好,是代國公說了什么嗎?他們唐家是不是又想出什么招來了?”
天成帝道:“還能說什么?那些大事,都到不了朕的手里。代國公就是來說一句,他們唐家抓了個北齊的貴人。”
楊殊聽得這句,心口一跳,狀似不經意地問:“有北齊的貴人來楚國了?這不是找死嗎?”
“人家不是自己來的,是被抓來的。”天成帝談興頗濃,主動說,“說來稀奇,那位身份很特殊,是齊國一個親王的未婚妻。真是可惜了,好好一個名門閨秀,流落異國,這下回不去了。”
楊殊心口狂跳,嘴上道:“唐家要抓抓個親王啊,抓親王的未婚妻有什么用?”
“誰說不是呢?”天成帝道,“都還沒成婚,人家換個未婚妻就是了。不然換點贖金?可這身份分量太輕,也換不了多少啊!”
整個齊國的親王數得著,有未婚妻的就他一個。楊殊百分百肯定,天成帝說的這個便是明微了。
謝天謝地,她好好的沒出事。
楊殊心中定了定,笑道:“代國公跑來說這個干什么?難不成要送給圣上嗎?也是,這樣的身份,留在唐家不大好。”
天成帝冷笑一聲:“唐家在乎什么?他就是來打個招呼的。說北齊一點風聲也沒有,怕是根本不在乎,所以這女子他就隨意處置了。呵,別是看上了人家姑娘,想納個妾。”
楊殊聞言緊張起來:“代國公不是這樣的人吧?沒聽說他好女色。”
“納個妾又不是多大的事,哪里就好色了。”天成帝沒意思起來,轉頭問常正明,“正明,東知寺的辯經大會還有幾天?”
他們倆的對話,楊殊沒心思去聽了。
他現在恨不得飛去唐家,把明微找出來,馬上回北齊成親!
不行不行,他勸自己忍耐。
這里是南安,得想個萬無一失的法子才行。
后面天成帝說了什么,他沒細聽,一顆心早就飛到宮外去了。
好不容易應付完皇帝,出宮的時候,常正明交代了許多話,卻見他心不在焉,不禁問道:“楊兄,你有什么心事嗎?”
楊殊嘆了口氣:“方才圣上說到那齊國王妃的事,叫我想起自己來,不免憂慮。”
常正明奇了:“你有什么好憂慮的?”
“圣上說,那女子回不了齊國了。像她這樣流落異國,便是回去,肯定會被人疑心。那么我呢?將來回去的話,會不會也……”
天成帝正用得著他,常正明哪能讓他起意離開,忙道:“楊兄這就憂慮過了,你與她怎么一樣?她是女子,被人疑心失節,幾乎斷了生路。可你不是啊,對男子而言,建功立業才是根本。若是你能在楚國成就一番功業,誰能說你的不是?說不定你的家人舊友,將來還會來投靠你呢!”
楊殊若有所思:“常兄這樣說,也有道理……”
“你放心,”常正明安撫他,“圣上這般喜歡你,還愁前程?東知寺辯經大會一開,圣上便會全力助你上位。到那時,你名揚南楚,圣上便可給封號……”
他將未來描述得花團錦簇,楊殊不禁喜笑顏開,謙虛地說:“常兄太看得起小弟了,我這點本事,還差得遠呢!就怕到時候丟了圣上的臉。”
“別怕,你的本事,我們都看得到。南楚哪有什么人,能跟你比?”
楊殊露出既自得又克制的表情,藏著那么一絲向往:“但愿如此。”
出了宮,兩人各回各家。
楊殊進門,給了多福一個眼色。
不多時,四人齊聚一堂。
“找到她了。”楊殊說。
多福大喜:“真的?公子,我家小姐在哪?”
“在代國公府。”楊殊看向侯良,“老侯,你明天想辦法去代國公府探一探,打聽一下。”
侯良連連點頭:“小的明白。”
楊殊又吩咐阿玄:“城外的人手都安排好了吧?要隨時能動。只要有機會,我們就脫身離開。”
阿玄應聲:“公子放心。屬下早就吩咐好了,只要找到明姑娘和阿綰,馬上就能走。”
多福著急:“那我呢?公子,我做什么?”
“你什么也不用做。”楊殊說,“等著接你家小姐就是。”
“可是……”
“多福,你要忍一忍。”楊殊柔聲勸道,“越到關鍵時刻,越不能放松。你得把我的身份偽裝好了,這樣我們才有機會溜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