船槳劃過,一聲欸乃。
剛才的廝殺都遠去了,夜色中只留下一片寂靜。
楊殊坐在船頭,一臉木然。
寧休走過來,在他身邊坐下。
“你放心,我跟你保證過,她不會死。”他說,“如果明宵要殺她,根本不必使這種手段,講什么故事。他之所以如此,是因為他必須從明微身上得到一件東西。”
楊殊呆呆地問:“什么東西?”
見他有回應,寧休心中一松,繼續說下去:“你看,他說明微之所以能活下來,是因為那塊受了香火的雷擊木的護佑。現在香木在他的手里,所以明微存在的根基沒有了。既然明微必然會死,還需要他這樣費盡心思,揭破此事?我說過,我能感覺到他們倆身上有相同的氣息,先前沒明白過來,現在終于明白了。”
“就是那塊香木,它滲透進了明宵的魂魄,也滲透進了明微的魂魄。”
直到此時,楊殊的理智才稍微回歸了一些。
“你的意思是說,她的存在,并不依托那塊香木?”
“至少不是現在這塊。”寧休輕輕說道,“或許一開始,她能活下來是因為香木。但已經這么久了,她都變得這么強大了,也就不需要這塊香木了。”
“但是……”楊殊吃力地說,“那是未來的她啊!如果毀掉現在,未來的她不就不存在了嗎?”
寧休柔聲安撫:“你這是掉進了明宵的陷阱,他故意這樣引導的。你想想,如果順著他的思路,明微就不可能回到現在這個年代。因為她的魂魄,在這個世界就是不存在的,一樣沒有任何根基。”
“穿越時間長河,回到過去,這原本就是不合理的,怎么可能用常理去理解它?”
楊殊不得不承認,他被安慰了。
又或許,他太需要安慰了,現在只要有個人肯告訴他,他就愿意去相信。
看他面色漸漸好轉,寧休放下心來,繼續說道:“我思來想去,能讓明宵這么用心的東西,或許就是她魂魄里同樣的氣息。所以,至少目前,明宵不會動她。你再想想她喊話時的表情,并沒有任何悲傷,顯然她不覺得那是訣別,因為她也清楚,只是一時走不了,需要再等一個機會而已。”
楊殊仔細回想,明微看著他,眼神……確實很平靜,并不是那種接受命運的平靜,而是她并不認為這是大事。
“所以她在等我們去救她?”楊殊猛地站起來,眼里帶著希望,“師兄,那我們……”
“別急。”寧休按住他,“我說了不會讓她死,就不會讓她死。別忘了,我手里也有一件東西,對明宵來說同樣重要。”
楊殊怔了一下,領會過來:“命師令符?”
“對!命師令符可鎮妖邪,同樣能夠鎮住魂魄。它既是一件邪物,也是一件寶物。明宵想成為真正的命師,離不開它,說不定,這個東西可以解決他存在的問題。”
楊殊忽然明白了什么,震驚:“師兄,你要拿命師令符去換她?”
寧休點點頭:“他只要心動,我們就有機會。”
“這樣的話,你的命師傳承怎么辦?”
寧休笑了:“難道命師的存在,就寄托在這么一件死物上嗎?這樣算的話,第一代命師又有什么?它是很重要,但也沒有那么重要。”
在他面前,寧休從來沒有主動說這么多話,楊殊不免感動:“師兄……”
寧休拍拍他的肩:“放心回去,好好休息。想救她回來,首先要保重自己。”
“嗯,我知道了。”
不遠處,掛著齊軍旗幟的戰船緩緩靠近,上面傳來喝問聲:“來者通名!”
出乎意料,親自領著戰船出來的,竟然是曹顯。
老將軍一身戰甲,胡子花白,威風凜凜。
接了楊殊等人上船,他便隨著安王進了船艙。
曹顯的兒子曹勇,留下招呼他們。
楊殊與他說客氣話:“多謝曹老將軍出手相助,孟將軍呢?”
曹勇神情如常:“孟將軍在后面押陣。”
“哦……”楊殊聽出來了,孟崇把風險最大的救援任務推給了曹顯。
這家伙,先前被迫背了鍋,領會過來了?
不過,這么關鍵的時刻,他第一時間就惦記著自保,倒不如曹顯有節操。
江上,飛鯨幫的船夫,向他們揮手告別。
船槳一劃,飛快地消失在夜色中。
楊殊心情低落,沒心情應酬,說了一聲,便去里面休息了。
曹勇拉住阿玄,小聲問:“楊侍衛,越王殿下這是怎么了?臉色很難看啊!安王不是救回來了嗎?”
阿玄的臉色也沒好看到哪里去,半死不活地回道:“安王殿下是救回來了,可我家王妃丟了,你說,殿下心情能好?”
曹勇大吃一驚:“什么?你說的是……明七小姐?”
“嗯。”
曹勇隱約聽過一些關于這位未來王妃的事,心里半信半疑,這會兒倒是都是信了。
“明姑娘為了救安王殿下,才被留下的。”阿玄說,“我家殿下一定會去救她回來,還請曹將軍暫時不要泄露出去。”
曹勇點頭,要是泄露出去,這名聲……
他唏噓:“明七小姐真是巾幗不讓須眉啊!這等膽色……”
阿玄進去了。
曹勇站了一會兒,便進去見父親。
曹顯已經見過安王了,此時正在閉目養神。
曹勇示意親衛退下,走過去:“父親。”
曹顯“嗯”了一聲,聽他說了明微的事,睜開眼:“難怪越王殿下那個樣子,這位明姑娘還真是……”
“父親,這事我們怎么辦?”曹勇問。
“還能怎么辦?自然是盡力助越王救人回來。”曹顯說道,“人家姑娘有情有義,難道我們坐視不理嗎?”
曹勇左右看看,壓低聲音:“現下安王已經救回,可以秋后算賬了。孟崇定會把罪名都推到吳堯身上,把自己摘出來。父親,我們要不要密奏……”
“算了吧。”曹顯說,“你也知道安王已經救回,就算咱們告了孟崇的狀,也不能拉他下來,反而暴露了自己。讓他害吳堯去吧,那小子想坑越王,卻害了安王,本就該死!”
今晚楚軍營地大亂,他們找到了失蹤的船。傳令兵說得明明白白,就是吳堯搬弄是非的緣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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