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學生見過知州大人。.”當王揚被人引到陸縝面前時,還是照足了禮數跟陸縝行了禮,不過他臉上的笑容卻多了幾分此外意味。
“王五爺可是為了公子那案子而來?”陸縝也沒與之多說什么,直接就問了一句。
“傳聞州衙今日已把殘殺黃四一家滿門的兇手給擒拿到案了,那想來犬子身上的嫌疑總該得以洗脫了吧?”對方也不客氣,當即點頭承認道。
“嘿,王五爺公然是動靜靈通,這才不過半日功夫,我衙門里的工作居然就已傳到你耳中了。”陸縝似是感傷地嘆了一句。這確實讓他有些不是滋味兒,顯然是州衙里的某個知情者把動靜給傳遞了出去。以此便可看出王家在蔚州勢力有多么大了,就是看似與之沒有太深牽扯的衙門里也多有他們的眼線耳目。
面對如此既像感慨,又像嘲諷的說法,王揚這回卻并未退讓,只是笑了一下:“不過是多些伴侶罷了。怎么樣,難道陸大人還想留著犬子,告他一個其他罪名么?”因為之前的工作,讓王揚對陸縝頗有觀點,此刻話語便不那么好聽了。
陸縝笑了一下,并沒有因為對方的這一態度而動怒,只是道:“王五爺也太急了些,既然令公子是無辜的,我州衙當然不會為難于他。其實就算你不來,人我們也會放……你看,他不就來了么?”說著,便一指堂外。
王揚順勢回頭看去,正看到本身兒子面容憔悴,腳步發虛地走來。雖只不過在牢里待了幾天,其實也沒吃什么苦頭,可王趵此刻依然看著像是吃足了苦頭的模樣,一看到本身父親,他甚至都有些沖動了:“爹……”
“哼,陸大人,本來你們州衙還喜歡對無辜之人動刑,想要刑訊逼供硬把罪名栽贓到人頭上么?”看到兒子這副模樣,王揚臉色頓時就是一沉,言辭更加無禮起來。
身邊的那些差役聽到這番教訓的話,個個都低了頭,不敢出聲。事實上在陸縝之前,還從沒有一個州官敢于捉拿任何一個涉案的,與王家相關之人呢,更別提是王家的公子了。所以在他們看來,此刻王五爺的反映實在是太正常不過了。
但陸縝可不會如此滅自家威風,面對此話,當即正色道:“王五爺你這話可就不對了。公子身上并無半點損傷,又怎能說我們州衙對他刑訊逼供呢?至于他這番模樣,既然都被關進大牢中了,怎么城市有些不適應。”
“哼,若等歸去查出我兒子在此受過什么刑,我必然不會就這么算了的。”王揚也看出了兒子其實并無問題,便只有撂下這么句狠話了。
就在眾人以為他就要這么分開時,王揚俄然又想到了一事,看著陸縝:“對了陸大人,此番的滅門案可影響不小哪,但愿你們州衙能盡快把工作告終了,并把相關人等都拿住定罪。不然,即便我等小民對衙門無能為力,但上面的衙門,又或是朝廷可不會容忍你們。”
“這個就不勞王五爺你掛記了,本官自會做好分內之事。”陸縝心里一陣憤怒,但臉上依然很是克制與沉著。他也知道,此次是把王家給徹底得罪了,所以只要本身露出了什么破綻,對方必然不會放過。而眼下這起案子能否圓滿勘破,便是第一道難關了。
直到王揚帶了兒子分開,陸縝的臉色才終于徹底地陰沉了下來:“徐大人,你也聽到了,這案子有不少人盯著呢,可不容有錯哪。”
徐文弢苦著張臉,承諾了聲是,然后才道:“大人,其實若論黃四家滅門一案,到這兒也算是告破了吧?畢竟五名兇犯,一人被殺,剩下四個被拿下的也都已承認了本身的罪行,足以給上頭一個交代了。”
“如果王家今日不曾到來,這當然是說得過去的。但此刻看來,工作可沒那么好說了。”陸縝卻皺著眉頭道:“想必以王家動靜之靈通,早已知曉那些蒙人兇手背后另有圖謀了。若我們只將此案子上報而隱瞞了內情,他們必然會從中作梗,并在上司衙門那里告我們個不是。”陸縝卻迅速點出了問題地點:“所以,此刻要緊的,還是趕緊把這些蒙人背后之人也挖出來,然后才能上報大同府。”
得,這么一來,問題又繞了回來,并且看起來工作似乎變得更加棘手了,因為這回看來,查明一切已當作了州衙必需辦的差事,不然就會被人告刁狀。
“可是……那幾個韃子口風實在太緊,即便下面的人用盡了手段,也無法讓他們開口供認哪。”徐文弢這回是徹底沒了本家兒意了。
陸縝點了下頭:“所以我們唯有把但愿放到他們藏身的那處宅子上了。”
“下官大白,我這就派人去那邊仔細搜查。”剛才兩人就談到了這點,所以徐文弢這回的反映倒是不慢,趕緊就承諾了下來。
“不但如此,還要查與那宅子相關的其他線索。比如宅子是寫在何人名下,還有,若是租出去的,則要打聽清楚,到底花錢租下它的是什么人,所有細節都不得有遺漏。”陸縝又趕緊叮囑了一句。
徐文弢又連連點頭,承諾了下來,這才倉促分開。
而陸縝,在作出這番叮嚀后,臉上的神色也沒有好轉太多,他隱隱有一種感觸感染,此次因滅門案而起的工作遠沒有看起來的那么簡單,即便真能順藤摸瓜似地找到幾個蒙人背后的家伙,恐怕對方也已驚覺逃離了。
畢竟,今日這場抓捕確實鬧出了太大動靜,時間又隔了半天,恐怕全城的蒼生都已知道了。
想到這兒,貳心里又急速轉過了一個念頭,當即開口:“來人。”
守在門口的清格勒應聲而入:“大人有何叮嚀?”
陸縝當即走了過去,壓低了聲音跟他小聲地叮嚀起來。半晌之后,清格勒便急倉促地分開了州衙,沒入了黑夜之中。
陸縝的這一判斷無疑是正確的,此刻在城南的某處商鋪內,白日的那名中年人正在不斷地來回踱著步子,心里只有一個念頭,本身到底該不該在今晚趁夜分開蔚州城呢?
固然他相信以那四人的忠誠即便落在明國官府手里也不會出賣本身,但官府卻還是可以從他們那里查出本身來,畢竟那宅子和本身可脫不了干系。
不過,以他對大明官府的了解,對方似乎很難在如此短的時間里就把注意力放到本身身上。而明日上午,他就將能名正言順地分開蔚州,這可比今晚逃出城去要可靠得多了。
貳心里不斷地搖擺著,究竟是選擇等上一夜,還是以穩妥起見早一些分開呢?這實在是個艱難的選擇哪。
就在他來回走動,卻怎么也作不出決按時,外頭沉寂的街道上俄然就響起了一陣咣咣的銅鑼聲,倒是嚇了他一跳。
此時已是將近二更天的深夜,比來天氣又惡劣得很,所以一直都很是安靜。并且,今日又出了這么樁大事,尋常蒼生就更不敢在這個時候外出了,故而這一陣鑼聲實在來得有些俄然和響亮。
就在他疑惑間,鑼聲便停了下來,而后是一個大嗓門在街上大聲地吆喝了起來:“各位城中蒼生都聽好了,奉知州大人之令,因我蔚州城里混入了韃子奸細,為邊關安全計,自即刻開始封城三天,所有人等許進不許出!”
在喊出這番話后,這位又敲響了銅鑼,隨后再次反復不異的話:“各位城中蒼生聽好了……”
不過盞茶功夫,這位便已從街頭走到了街從頭至尾,然后轉去了別處通知城中蒼生。而聽到這話的中年人此刻臉色卻變了,原先的籌算在這一刻已徹底落到了空處。
心思迅速動彈,他終于在深吸了口氣后,作出了決定:“既然最穩妥的法子已辦不到了,那就只能冒險摸黑分開這兒了!”
打定本家兒意,他再不躊躇,迅速就回身來到了邊上的臥室,從角落的箱子里取出了一身夜行的緊身衣物,在換上后,又拿過了放在那里的一些鉤索以及一口彎刀。
等一切都籌辦伏貼,他便吹熄了房內的燈火,然后開門,悄然無聲地躍過并不甚高的院墻,跑到了街上。
此刻,大街之上是空蕩蕩的一片,這讓他的步履變得暢通無阻,只不過頓飯功夫,便已穿過幾條街道,來到了南城的城門附近。
此時的城門上頭,也是黑壓壓的一片,看著和常日里也沒什么不合。因為常年不曾和蒙人發生過戰斗,這座邊境州城早已掉去了原該有的警惕,到了夜間,就連城頭的保衛都看不到了。
見此,中年人的臉上不覺露出了一絲鄙夷的笑容來,這樣的城池,只要他們愿意,便可在短短一夜時間就奪下它來。想著這些,他腳下的動作卻不見緩,幾步間便已來到數丈高的圍墻之下,解下盤在腰間的鉤索揮舞了兩下后,便已將之高高拋起,并迅速扣住了城頭。
接下來,就只需要順著繩索上去,再翻到外頭就能逃出生天了。可就在這時,一個不祥的感觸感染覆蓋上了他的心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