尤其是贏勾最后一個“安”字,
幾乎是把周澤“砸”得要吐血,
都這個時候了,
你居然給我來個“安”?
不過,周老板的反應也是很快,贏勾說他還在消化上次吞噬的獬豸,沒辦法完全蘇醒來戰斗,這樣一來的話,等于是周澤直接從外掛玩家變回了普通玩家。
“砰!”
單掌拍了一把地面,讓自己站起來,周澤的指甲開始不停地旋轉,將距離自己最近的幾個厲鬼給解決之后,不敢再耽擱,開始向后退去。
有一點贏勾說得對,如果周澤一心想走的話,朱勝男不見得真的能留下自己。
但周澤沒有一扭頭撒歡兒離開,想要直接沒心沒肺根本不可能,
現在他處于最坐蠟的階段,
打,打不過,如果單單是上百厲鬼,周澤倒是能血拼一下,哪怕自己付出慘重的代價,也不是全無機會。
但只要有朱勝男在,這上百厲鬼哪怕是被絞殺了還能很快復原重現,這就不是打得過打不過這么簡單了。
純耗,也能把自己給耗死。
但什么都不管直接逃,放任完全暴走之中的朱勝男大開殺戒,事后周澤也吃不了兜著走。
平日里當當小地方官,吃卡拿要這個無所謂,反正亡魂也都習慣了,陰司也都默認這是潛規則了,但如果自己轄區內真的出事兒了,那后果可就嚴重了。
朱勝男皺了皺眉,他沒想到周澤在這種情況下竟然還能脫離束縛。
只是,看見站在那兒進退不得的周澤,她還挺開心的。
猶豫了片刻,朱勝男沒繼續選擇讓自己身邊的厲鬼繼續對周澤進行追殺,因為她不清楚這種追殺會拖延多久的時間。
她也厭倦了這種追殺游戲,
她現在,渴望殺戮,渴望鮮血,渴望親自去證明一個結果,
哪怕這個結果,
是她強行制造出來的,但她只需要這個結果。
伸手,指向了周澤。
近八十名厲鬼直接站在了樓道口位置,一字排開,所有厲鬼女童的眼眸就這樣死死地盯著不遠處的周澤。
只要周澤敢靠近這里,她們馬上上前阻攔。
“醫生叔叔,你不是不想看見我殺人么?”
朱勝男開口喊道:
“那我就在你面前,把人,一個一個地殺給你看。”
周澤重重地喘息著,雖然沒撤,但也沒有再一股腦地沖進去,他身上沒有外傷,但全身上下好多個位置還在不停地刺痛著。
“他們,不把我們當人看,
這個社會,
這個世界,
都沒把我們當人看,
那我們,
又何必把他們當人呢?”
朱勝男轉過身,伸手指了指身旁的兩個女童,這兩個女童長得幾乎是一模一樣,像是雙胞胎。
“倆妹妹,你們去吧,我,和你們一起去。”
雙胞胎厲鬼女童走上了樓梯,朱勝男帶著十多名厲鬼女童跟在后面。
她不想再出現之前兩次的那種情況了,
她是殺了自己父母和自己奶奶的,一家人,都被她殺了。
她都已經殺了,
為什么你們卻能夠和解,
卻能夠放下執念?
不可以,
不允許,
也不準!
大家都是一樣的,
我們,
都是一樣的啊!
你們不殺,你們下不去手,那我就來幫你!
那些被墮胎的女童,她們是有怨念,是有憤怒,是有不甘,但她們更像是一張白紙,雖然褶皺,卻沒有被涂抹上太多的污點。
朱勝男不同,她的童年是在一家子變態般追求男孩子嗣傳承的境遇中度過的,她的內心,早就被自己的父母和奶奶給扭曲了一遍又一遍。
她有恨,
而且這種恨,
需要去發泄!
周澤默默地拿出手機,因為距離這些厲鬼很近的原因吧,導致周遭的磁場陷入了紊亂,手機也還沒信號了。
但追逐到這里前,周澤曾在:
“性感老道在線發牌”的微信群里發了自己的定位。
不奢求外地的三個鬼差手下能及時趕來了,
但書屋里的鶯鶯等人應該會馬上過來。
眼下,周澤只能繼續等著,
甚至,
心里已經做好了朱勝男殺一些人作為代價的準備了。
你不能說周老板冷血,故意退讓犧牲這棟教職工宿舍樓里的人;
如果周老板真的冷血的話,現在估計早就打包東西溜走了,等著巡檢上來捉拿自己問罪時再喊贏勾出來反殺,
然后二人一起過上沒羞沒臊的愉快生活。
當朱勝男走到門口時,
門鎖自動被打開,門也慢慢地被開啟。
朱勝男走了進去,
兩個雙胞胎女童也走了進去。
這里,應該是她們的家,她們能夠感應到自己父母存在的氣息,那是一種來自血脈上的親昵,哪怕她們現在已經死了,但這種關系是不會被斬斷的。
其余的厲鬼女童也走了進來。
“吱呀…………”
這是一個兩室一廳的套二格局,
主臥室的門在此時也被打開。
大床上,躺著一男一女,她們正在熟睡著。
哪怕之前在樓下交戰時弄出了再大的動靜,但這么多厲鬼在這里所形成的磁場也足以隔絕到附近所有活人的感知。
“去啊,你們的父母,在這里;
去啊,當初就是他們,扼殺了沒出世的你們;
去啊,去找回自己的答案,去啊,去告訴他們你們所經歷的痛苦和絕望!”
朱勝男站在倆雙胞胎厲鬼身后訴說著。
倆雙胞胎女童帶著怨念的目光走向了床邊,
一人一個,各自站一邊。
她們伸出雙手,慢慢地俯身下去,分別掐住了自己父母的脖子。
睡夢中的兩個人呼吸一下子變得急促起來,
他們感知到呼吸困難,胸口像是有一團火在燒一樣,但這就像是鬼壓床一樣,你很難受,卻無法醒來。
但慢慢地,
倆雙胞胎女童又同時松開了手。
她們,
她們甚至產生了一種想要依偎在自己父母身邊睡一覺的沖動。
畢竟,
她們沒出生過,
自然也就沒被父母抱過,更沒享受過絲毫來自父母的愛護。
現在,
不知道為什么,
明明自己心里怨念深重,
但最渴望的,反而是這最為簡單的東西,甚至這種渴望還壓制住了她們心中的憤怒。
“為什么停手?”
朱勝男冷冰冰地問道。
就像是你想融入一個圈子,至少得把自己變得和那個圈子的人一樣一個道理。
朱勝男是把這些被墮胎的女童當作自己的姐妹的,當作是自己最好的朋友。
但她忽然發現,
自己和她們真的很一樣,這讓她很有危機感,仿佛自己,
是格格不入的那個人。
“你們讓開!”
朱勝男呵斥道。
兩個雙胞胎女童慢慢地退后,退出了這個臥室。
其余的女童則是在朱勝男的吩咐之下,走到了床邊,開始重新掐上了床上睡夢中兩個人的脖子。
“你們不殺,我來幫你們殺!”
朱勝男眼里已經開始逐漸布滿血絲。
兩個雙胞胎女童默默地走到客廳里,
她們互相看著,
卻不知所措。
在這種環境下,她們自己也是有些沒有頭緒,不過,她們還能做到冷漠。
“叮鈴鈴…………叮鈴鈴…………”
另一間屋子傳來了風鈴的聲音,
兩個雙胞胎女童走到那扇門前,直接穿過了門,走了進去。
這是另一間臥室,但她們沒有在這里看見自己所謂的弟弟。
事實上,她們沒有在這個家里感應到除了自己父母和朱勝男以外,第四個活人的氣息。
臥室很干凈,里面的東西也很多。
兩個嬰兒床,床上還有玩具,衣柜里掛著很多女孩的衣服,很精致,還有女孩喜歡的布娃娃玩偶一類的東西。
這種感覺,
像是她們還活著,還和自己的父母生活在一起一樣。
她們走近了嬰兒床,一人一個,躺了下去。
風鈴因為窗戶沒關,因為風的推動而不斷發出著脆響。
周遭的布娃娃,讓她們體驗到了一種很奇妙的溫暖感覺,甚至連衣柜里,從小到大的女孩衣服,也讓她們很是歡喜。
墻壁上,掛滿了照片,是自己的父母依偎在空蕩蕩的嬰兒床上拍的照片,拿著女嬰衣服拍的照片,照片中,他們笑得很開心,
也笑得,
很傷心。
只是,所有照片里,都沒有孩子的身影,顯得有些不倫不類。
為什么會這樣?
為什么這里還有一個房間,
放著她們姐妹的東西,
應有盡有,
為什么?
她們再次對視了一眼,
她們還小,
甚至比朱勝男還小,
很多事情,自然就不能理解,也無法去猜透。
她們看不懂字,看不見照片上面寫著的寄語,看不見墻壁上信封里的話語。
“都怪媽媽,媽媽身體有問題,無法生下你們;但爸爸媽媽真的愛你們,醫生說,是雙胞胎女嬰。
爸爸媽媽會一直當作你們還活著,永遠地陪著你們,就像是你們仍然在爸爸媽媽身邊一樣,
陪著你們,
慢慢,
長大。”
文字,看不懂,但這一次的對視,她們都從彼此的目光中,看見了除了冷漠之外的另一種情緒。
隔壁臥室,她們能感應到自己父母的氣息正在越來越微弱。
莫名地,
她們感到自己有點難受,
很慌亂,
仿佛自己最為珍視的東西即將被摧毀。
二人的臉,
瞬間陰沉了下來,
這一刻的她們,
似乎才真正具備了厲鬼的兇狠模樣,而不是跟隨著朱勝男亦步亦趨的附帶品。
“嗡!”
她們的身體直接穿透了墻壁,來到了隔壁臥室。
朱勝男看著離而復返的她們,
愣了一下,
但還是道:
“你們改變想法了,想自己下手殺了他們?不用麻煩了,我已經快幫你們做好了。”
兩個雙胞胎厲鬼女童像是根本就沒有聽見一樣,
徑直沖向了朱勝男!
朱勝男有些不知所措,
為什么,
為什么她們會對自己出手?
我們,
我們不是好姐妹么?
朱勝男感覺自己的身體飄了起來,
在雙胞胎女童的推動下,
她的身體在不斷地后退,不停地后仰,
房間里其他的女童則是有些不明所以地看著這一切,
沒人上去阻攔,
她們也不知道自己為什么要去阻攔。
大家,
不都是姐妹們?
哪怕是朱勝男,在她們眼里,也是姐妹的一員,并不是所謂的領導者。
“咔嚓…………”
原本這間臥室里緊閉的窗戶忽然自動打開,
朱勝男的身體從窗戶飄出去,
直接落在了窗戶之外,
而后,
自由落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