雪花又落了下來,飄飄灑灑,遠處的天空,不時有煙火綻放,帶來一種迥然的喧鬧。
你現在明明像是走在陰間,
但抬頭,
還能告訴你人間的美好。
南大街還有不少人,很多商鋪都打了元旦促銷的活動,效果不錯。
唯有,
唯有,
唯有,
那家書店,
雖然亮著燈,
但依舊門口羅雀,
是雀斑都沒一顆。
門前牌子上寫著的“最低消費1000”,足以讓大部分人望而卻步。
如果是賣奢侈品香包的,那還不至于,但一個書店敢這般獅子大張口,就顯得有些過分了。
走到門前,白狐注意到了,原本牌子上應該寫的是“最低消費100”,最后一個“0”應該是剛剛才加上去的。
推開門,走了進來,屋子里暖氣充足,白狐脫下了衣服。
坐在吧臺后面的老道抬起頭,看了一眼,沒有亂激動;
一來是老道對一切看起來年輕的女人都沒什么興趣,因為這會讓他有一種極大的罪惡感,自己畢竟這么大年紀了。
和許多長情專一喜歡十八歲的男人不同,
老道還是要點臉的。
二來就是老道認識眼前的這位,就算他不要臉了,感覺型號也不匹配。
她來了,老道也只是點點頭,沒說話。
白狐自來熟,渾然沒把自己當外人,直接在沙發上坐了下來,長腿疊起,腰肢輕展,自帶柔情。
這倒是吸引了不少從書店門口路過人的目光,
但再掃一眼那個最低消費的牌子,
大部分人依舊選擇了保持理智。
坐了許久,除了眼前的這個糟老頭子,沒見到其他人,白狐有些意外道:
“他們人呢?”
老道伸手指了指隔壁,然后又指了指頭上。
老板在隔壁“逆生長”,鶯鶯在那邊看著;
小男孩在樓上寫作業,許清朗在上面休息。
白狐沒細問,自己走到吧臺那邊,給自己倒了杯水。
“猴子呢?”
白狐問道。
都是妖,不管猴子怎么想,至少在白狐看來,還是猴子和自己更親近些。
“別提它,沒出息的東西。”
老道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樣子。
白狐聳了聳肩,喝了口水。
這時,
隔壁菜園子里忽然傳來了一聲低吼。
老道打了個哆嗦,
馬上把手頭上的東西放下了,快速地沖向了菜園子那邊,白狐也跟著一起過去。
推開門,往里一看,別說是老道了,就是連白狐也是驚訝地張開了嘴巴。
只見菜園的坑里,
老板上半身的衣服全都被撕裂了,
同時,
在老板的后背位置,多出了一個人。
可能大部分人都沒見過肌肉組織的模樣,教科書或者圖冊上,可沒有現實里這般血淋淋。
周澤后背上的肌肉已經完全地拉了出來,一顆顆宛若玉米粒一樣的東西附著在上面,而在另一端,則是死侍的身子。
兩個人之間,以一大段肌肉纖維組織牽連著,周澤坐著不動,死侍則是在不停地上下搖擺,像是在放風箏一樣。
可以想見,
周澤現在到底承受著多大的痛苦,
這已經不是什么麻醉不麻醉動手術了,
這相當于把你跟一只牛蛙一樣,
撕裂開皮進行清理。
以周澤堅韌的性子,在此時也不得不靠低吼的方式來排解痛苦。
水洼里倒是有兩截金屬棍子,上面還能清楚地看見牙印。
應該是黑小妞為了讓周澤方便減壓,把那根金屬棍子放在了周澤的嘴里,但僵尸獠牙實在是太恐怖了,直接就給咬斷了。
“這是在做什么?”白狐問道,不過,她很快又發現了,周澤的一條胳膊是空著的,“這是……這是要肌體再生?”
東北老林子里妖怪很多,有些動物確實能夠肌體再生,但那也是先天的能力,而大部分大妖對于這種肉身重創,基本就無能為力了。
至于幫別人進行斷肢再生,更是天方夜譚!
但眼前,
她正在親自見證著這一幕!
死侍閉著眼,依舊在搖擺,不過,他的一條臂膀正在不斷地萎縮著。
而周澤斷臂位置,正在長出一寸寸的肉芽,舊皮肉裂開,開始迎接新一次的發育。
這種痛苦激烈程度,完全爆了關公刮骨療毒無數條街。
周澤的背開始駝了下來,
一節潔白的骨骼開始慢慢地延展出去,
速度很慢,
卻很堅定。
周澤一直閉著眼,
同時,
一道道符文開始從他胸口位置流轉而出,
古樸的符文,代表著來自蠻荒的傳承,當初的贏勾形象就是這般,光著上身,坐在白骨王座上,周身上下,遍布符文。
黑小妞在一旁只能看著,她不能出手,也沒辦法去做什么,至于鶯鶯,倒是比所有人都冷靜,只是雙手死死地攥緊。
周澤身上的符文開始慢慢地向新生長出來的骨骼上過渡,
這相當于是身體對這新出來的一部分正在進行承認。
而在此時,
死侍的身體忽然開始劇烈地顫抖起來,
他依舊面容平和,
但他就是這種性子,
當初哪怕被砸爛成一堆爛泥,
他也能繼續笑呵呵地。
“你,你,你,快…………”
黑小妞很想喊你快停下,
因為她發現了,
周澤恢復一條手臂的所需要的營養,遠遠超出了她和死侍的預期!
原本她以為只需要死侍的一條胳膊,至多再耗費點存貨,就能把老板的手臂給復原,但現在看來,之前的預計實在是太樂觀了!
黑小妞又看向了周澤,
目露兇光!
鶯鶯馬上有所感應,盯著黑小妞!
一旦黑小妞有什么異動,她會馬上上前直接將其格殺!
黑小妞從輪椅上跪伏了下來,
對著周澤喊道:
“求你了,別這樣貪心了,你會把他吸干的啊,會把他吸干的啊!”
周澤不為所動,繼續閉著眼,胸口上的符文繼續向臂膀位置進行過渡流轉。
死侍的抖動程度越來越明顯,幾乎開始痙攣起來,像是犯了羊癲瘋。
如果周澤只是想要再擁有一只手,其實消耗真的不大,死侍只需要付出一只手再多一點的代價就可以了。
但周澤現在正在做的,
是他不甘心只是再恢復一條手臂來拿筷子吃飯,
他不僅僅滿足于恢復自己的正常生活,
他想要找回自己的當初的手臂,
用自己身上的符文去祭煉,
用自己的僵尸血統去加持,
要么不要,
就要和以前一模一樣的!
至于其他,
至于死侍現在的狀況,
周澤一直閉著眼,
他可以是沒看見,
他可以裝作沒看見,
所以,
黑小妞在跪著求周澤,
她希望周澤能夠收手,不要那么貪心。
其實,
人的眼睛是最有用的東西,卻又可以認為是最沒用的東西,
很多時候,
事情的真相不是取決于你看見了,
而是取決于你想看見什么。
“其實,人的眼睛是最沒用的東西,因為人會故意去忽略掉眼睛所看見的自己不想看見的東西。”
陳警官站在欄桿前,看著前面那一排深更半夜還在排隊的人群。
他們面容憔悴,
大部分都是光頭,
這應該是化療做多的結果。
老張曾記得周澤曾對自己說過,他最不喜歡去的地方就是腫瘤科,因為那里會有很多人,真的是在等死。
他們坐在那里,看著你,給你營造出的感覺,壓抑得讓人窒息。
“我可以和你保證,這里面,不都是愚民,事實上,你看看這個單子,A級磁療治療,一次的費用是20萬。或者是用發展病人做介紹人的積分去抵扣,這個積分也能在這里進行轉賣,不過要打個折。
沒錢的人,根本就做不起這個。”
錢不能代表萬能,但不可否認的一點是,有錢階層里,受教育程度以及眼界方面,確實要高出一檔。
這套理論,
這套治療方法,
根本就沒有被科學證明過,
事實上,你去街上隨便進行采訪的話,大部分人甚至都沒聽說過這個或者干脆就會表示不信這個。
“其實,也是沒辦法的事,就像是人在溺水的時候,總會下意識地去抓住一些什么,哪怕是救自己的人。”
老張感慨著。
陳警官搖搖頭,道:“這件事沒這么簡單,因為目前為止,我們還不知道失蹤的人在哪里。”
“你想回去?”老張聽出了她言外之意。
“可以交給正常程序去辦理,不是交給我們。”
“我是警察。”
陳警官咬了咬牙,又是這句話:
“我想打你。”
“我是警察,所以我不可以裝瞎。”
陳警官轉過身,
看向身后窗戶外的天空,
越來越深了,
那種壓抑的感覺,
讓她近乎無法呼吸,
而她,
正處于這烏云的正中心。
“我說,你可不可以不要這么正直,這件事和你想象的不一樣,它嚴重得多得多!”
這不是什么影響不影響的問題了!
“我是警……”
“砰!”
陳警官掐住了老張的脖子,
眼里有血光一閃即逝,她馬上閉上眼,扭過頭,同時,松開了手。
老張有些發懵,忙問道:“你是身體不舒服,剛剛磁療的副作用?”
“沒,被你氣的。”
“被我?”
“對,
你這沒良心的東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