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兩個人的身影一起從醫院高樓上墜落了下去,
狠狠地砸在了地上,
揚起了一片塵埃。
老頭兒先爬了起來,伸手抓住了自己的脖子,“嘎吱”一聲,給扭了回來。
陳警官的則繼續躺在地上,身體在掙扎,但一時間,卻站不起來。
“你放棄吧,你只是一具分身而已,若是你本尊來了,我屁都不敢放一個,有多遠滾多遠。
還會一邊跑一邊給你歌頌:
先有帝堯后有天,法獸更在盤古前!
但你就拿一具分身投影出來,就想干我?
也不是不可以啊,
換做是以前的我,
估計也就成了,
但這一次,
哎呀呀,
我可是想玩個大的呢。”
老頭兒雙手舉起,開始捂著眼,蹦跶起來:
“捂住你的眼啊,捂住我的眼啊,
看不見啦喂,看不見啦喲!”
嘟了嘟嘴,
老頭兒笑了笑,
“你是為了那個警察才上來的吧?那個警察可真有意思,明明是鬼差,卻不見多少鬼氣,身上竟然還亮著光。
嘖嘖嘖,
你是不是覺得自己這么多年一直蒙著眼裝瞎當一個吉祥物供奉擺放著有點過意不去,所以想做點事情彌補一下?”
“你要做什么?”
陳警官質問道。
“可惜了,可惜了,換做是以前,我不會對他做什么,他這種人挺對我胃口的。
說到對胃口,我忽然想起來我好像還有一個徒弟,當初也挺對我胃口的。
為了他能健康成長起來,
我還特意把他爹媽殺了,
可謂是對他仁至義盡。
但……
不好意思,
和那家書店有關的人,
這一次,
都得死。”
老頭兒伸手,
指著仍然躺在地上的陳警官,
“你既然插手了,我就不能放你離開。”
“你想殺了他們,為什么要費這么多的功夫?”
“哎喲喲喲,嘖嘖嘖,我忘了很多事情,但僅存的那一點點印象中,我上一次似乎死得很慘。
所以,這一次我得謹慎點,繞著來,慢慢來。
我甚至能夠想象出上一次我出現時,
志得意滿,仿佛一切盡在掌握的得瑟模樣,
再聯想一下結局,
現在臉還能覺得火辣辣的疼。”
“你到底……是什么東西?”
“我也一直想知道這個問題的答案。”
老頭兒雙手抓住了自己的頭皮,撕裂了下來,一只黑色的角從他腦袋里長了出來,他一只手攥住;
“嗡!”
這只角,被他掰了下來。
老頭兒走到陳警官身邊,
舉起手,
“噗!”
黑色的角刺入了陳警官的肩胛骨的位置,
陳警官發出了一聲悶哼,
眼中的赤紅色開始變淡。
“你就在這里待著吧,別壞我的事兒,知道你的分身投影很多,但我真的懶得和你繼續墨跡下去了。
反正你是高高在上的法獸,無論是否蒙著眼,都受萬民膜拜;
我只是一個不入流連自己都不知道自己是誰的玩意兒,連個泥胎蠟像都沒嘚,
您又何必跟我一般見識呢?
當然了,
我還是要說您一句,
既然眼瞎了,
還坐得那么高,
干嘛?”
老頭兒踮起腳跟,伸手指了指上頭,
“給你個面子,那個警察,我最后一個再處理,等我把那家書店的貓貓狗狗牛鬼蛇神都清理掉后,我再把那個警察抓住,在你,
哦不,
在您這尊貴的法獸面前,
親手了結了他。
替我捎去,我對您本尊的親切問候。
我倒是挺期待你的本尊不顧一切地現身來到這里對我出手的,萬一能把我徹底殺了呢?
人世間最大的痛苦不是沒多久好活了,
而是想死卻怎么死都死不干凈!”
老頭兒說完,
徑直向馬路另一頭走去,
聲音還在周圍回蕩,
但身影,
早就消失不見。
“早,主編。”
“早。”
“早。”
薛向凱和辦公室里的幾個員工點點頭,就坐到了自己辦公桌上,隨手拿起昨晚手下編輯送上來的稿子,開始查閱起來。
報紙上刊登的一些時政新聞或者社會新聞,都需要他這個主編親自來做把關審核。
紙媒的發展到今天,其實已經逐漸走入了死胡同,面對新興的網絡傳媒,他們往往顯得很遲鈍,也很狼狽。
眼下,除了相關單位被強行攤牌下去的訂報任務,市面上的散戶銷量和個體用戶訂閱量,已經在呈一種斷崖式的下滑狀態。
報社倒并非沒有做過相對應的舉措,但軟件和硬件上的各種掣肘和問題,往往能夠讓人很是無力。
前年倒是有一個編輯自己做出了一個人氣很高的當地公眾號,結果在報社高層露出了想要接管的要求之后,那位直接辭職不干了。
薛向凱打了個呵欠,自己給自己倒了杯咖啡,在他辦公室玻璃門外面最靠近的那張辦公桌,現在空著。
原本應該是一位姓徐的年輕編輯坐在那里,不過在前天被開了。
想到那張稚嫩且帶著憧憬和夢想的面容,
薛向凱也有些無奈地搖搖頭,
還是太年輕,一天到晚想搞大新聞,結果把自己工作搞沒了,呵呵。
昨兒個醫院派人給他送來了一份禮盒,
里頭裝的是一份放在床上的理療磁石,當然了,薛向凱對這個不感興趣,所謂的磁療以及那家醫院到底是在搞什么名堂,他心里也有點數。
讓他滿意的還是禮盒里中那張銀行卡里的余額,以及所承諾的接下來一個季度的報刊廣告位。
薛向凱看了一會兒稿子,就起身離開辦公室去了廁所。
在隔間的坑里蹲了下來,手里還拿著一份今天報社的報紙。
薛向凱從小到大一直養成且維系著一個習慣,那就是上廁所后,用報紙擦。
拿報紙擦,在二十年前,算是一種很普遍的現象。
那時拿潔白溫柔的草紙擦屁股,是一件很奢侈的事情。
薛向凱一直借此機會提醒自己要憶苦思甜,其實還是因為他習慣了報紙擦時的硬度和質感。
蹲著,
攤開報紙,
其實沒什么好看的,
也就隨便打發打發時間。
“捂著你的眼啊,捂著我的眼啊…………”
“誰!”
薛向凱喊道。
這個聲音很陌生。
外頭的聲音消失了,薛向凱皺了皺眉,低下頭,繼續看報紙。
“你眼瞎啦喂,你眼瞎了喲!”
“誰啊,有病啊!”薛向凱怒吼道。
他在報社地位很高,罵人也沒什么忌憚。
“有病。”
薛向凱繼續低頭看報紙。
“噗通!”
忽然間,
像是有一雙手猛地攥住了自己的雙腿,
薛向凱只覺得自己被倒轉了過來,后腦勺砸在了瓷磚上,摔在了地上。
他想爬起來,
但是他的雙手像是被固定在了地上一樣,根本就無法動彈。
“嘩啦啦…………”
剛剛拿在手上準備用來“擦”的自家報紙此時飛舞了起來,
一張張地落到了薛向凱的臉上,
與此同時,
蹲坑那邊的沖便器管子似乎裂開了,
一條小小的水柱噴射了出來,
開始打濕薛向凱臉上的那一疊報紙。
薛向凱下意識地搖頭,開始掙扎,但因為手腳都不能動,只能繼續這樣被動地承受著。
他感到自己無法呼吸,
胸口越來越悶,
他想要呼救,
卻叫不出來。
到最后,
在這個衛生間隔間里,
薛向凱躺在地上,慢慢地,一動不動了。
“又死了一個,嘿嘿,那邊就可以再抓一個。死一個,就能抓一個,嘿嘿嘿。”
“捂著你的眼啊,捂著我的眼啊…………”
老道打了個呵欠,
他平時在書屋里睡得都比較晚,但也沒今天這么晚,都八點鐘了!
猴子呢?
“猴砸!猴砸!”
老道喊著,不過沒敢太大聲。
平時到點后,猴子都會下來和他回房間爺倆一起睡覺的,今兒個是怎么了,和那只傻貂一起睡了?
老道忽然有種兒大不由娘的失落感,
但還是起身去找了找,
他先上樓梯,到了自己房間里看了一下,沒看見猴子。
從過道經過時,老道在老板房間門口停下了腳步,小聲問道:
“鶯鶯啊,猴砸你看見了么?”
老道知道有時候老板睡著了,鶯鶯只是在旁邊躺著,不睡的。
然而,
這一次鶯鶯沒有回應。
都睡著了么?
老道有些疑惑地搖搖頭,
猶豫了一下,
還是伸手推開了老板的臥室門,
床上,
空無一人!
老板不是早就和鶯鶯上來睡覺了么?
老道砸吧砸吧了嘴,
下意識地揉了揉褲襠,
然后走到了許清朗的臥室門口,伸手敲了敲:
“老許啊,老板他們去哪兒了啊。”
沒人回應。
老道打開了門,
探頭向里看看,
屋子里也依舊空無一人。
奇了怪了啊。
老道又跑到安律師的房間,安律師人在四川,但小男孩在的啊,結果屋子里仍然沒人。
那只狐貍住的房間里也沒人。
老道感覺到不對了,
一邊把手放在褲襠位置,做好隨時掏槍……哦不,
掏符紙的準備,
一邊又走向了自己的房間。
再度推開自己房間的門,
一開始很正常,
當老道走進去之后,
忽然覺得風大得很,
吹得他一陣左搖右晃,最后還是沒能把握住平衡,一屁股摔坐在了地上。
“嘶!”
老道倒吸一口涼氣,
這屁股下面像是一大片碎石頭,
那酸爽,
嘖嘖。
顧不得下面痛了,
老道睜開眼,馬上環顧四周,
而后,
他徹底懵逼了。
他發現自己,
正坐在一處山巒的頂峰,
四周全是懸崖!
“媽嘢,額老年癡呆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