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炒豆般的聲音把高長松和楊文元噎得半晌說不出話來,好一陣高長松才沉悶的道:“不管怎么樣,就這樣眼睜睜的看著酒廠垮了,我心里咽不下這口氣!”
“是啊,月嬋,我和你二伯也是考慮了許久,商量過多少次,小沙是讀過大學的,而且在全興酒坊里干過一段時間營銷,我覺得他說的還是有些道理,你也先別忙著下結論,這不是我們也還只是在準備階段么?”這個軟綿綿的聲音是楊文元,“要不你先和小沙見了面,好好談一談,看看能不能說到一條路上去。”
“哼,讀了大學就了不得了?”似乎一下子就被激起了火氣,清脆的聲音越發激烈,“現在的大學生,好多都是混出來的,只要考上了就萬事大吉,結果出來啥都不懂,以為在學校里學了幾年就能指手畫腳了,最終就是狗屁不通,害人害己!”
沙正陽也不知道怎么這一位對大學生的印象這么差,言辭如此鏗鏘激烈帶有攻擊性,估計這就是那位寧月嬋寧主任了。
“嗨,月嬋,說話不要一竿子打翻一船人嘛,日后你見了小沙,多接觸兩次就知道他不是那種人。”高長松也有些不高興了。
之前他對沙正陽一樣有成見,但是沙正陽只用了半個月時間就徹底改變了他的看法。
勤勉、謙虛、知禮,同時不乏自信,也相當健談,更難得的是在明知道自己對他不待見,他也不氣餒,一樣坦然的面對,并通過一言一行來改變自己的認知。
在高長松看來,這樣不驕不躁的年輕人已經非常罕見了。
而且在高長松看來,沙正陽并非那種夸夸其談紙上談兵的角色。
在確立了想要振興紅旗酒廠這個目標之后,幾乎是加班加點的扎在酒廠里,向廠里的工人了解這幾年紅旗酒廠的生產和銷售狀況,尋找各種資料來分析研究當下的白酒市場。
同時還主動地去聯系已經回家休息的幾位勾調技師,向他們請教酒廠產品的更新調整可能。
如果不是真心實意想要做一番事業,這是沙正陽給高長松和楊文元交的底,他沙正陽希望用復興這個酒廠來證明自己,否則難以說服這二人為什么他沙正陽一個鎮上的掛點干部會有如此高的熱情和積極性來搞這個酒廠。
對于沙正陽的真實目的和意圖,高長松和楊文元并不太在意。
在他們看來,這也是情理之中的事情,重點大學畢業生,又是共產黨員,還曾經給縣長當過秘書,現在突然遭遇下鄉,沒理由就此氣餒和偃旗息鼓。
年輕人當然想要證明自己以引來領導的矚目和認可,這都不重要,關鍵在于你要能展現出你具備改變這一切的能力。
雖然只有短短十來天的接觸,但是沙正陽的表現的確可圈可點,一方面對酒廠下足工夫去了解情況,并提出了一系列的想法意見,另一方面則主動為高長松和楊文元出謀劃策與鎮上斗智斗勇,贏得想要的東西。
如果說前者只是表現出了沙正陽對企業管理上的一些水平,而后者則是真正體現出了沙正陽對體制內各種復雜生態關系的深刻認知。
雖然高長松和楊文元只是處于這個體系最末端的角色,但是在這個體系內他們畢竟也工作生活了多年,最起碼對于南渡鎮內部的各種力量博弈角力十分了解。
而沙正陽才來半個月就能游刃有余的為他們出謀劃策,制定套路,不得不讓高長松和楊文元對沙正陽的認知大大提高了一截。
在高長松和楊文元看來,紅旗酒廠從生產能力到產品質量其實都沒有太大問題,包括原來的勾調技師和技術人員以及職工們,其實都很愿意留在廠里,畢竟在這個廠工作了這么多年,對這個廠還是有很深的感情。
酒廠之所以經營不下去了,主要還是在于銷售和回款,銷售疲乏,市場萎縮,庫存積壓,回款困難,資金斷鏈,自然就沒法在經營下去了。
而沙正陽也一眼就看出了紅旗酒廠存在的問題要害,就是銷售和流動資金問題。
只有解決了銷售問題,流動資金問題自然迎刃而解,但是沒有足夠的流動資金,要想打開銷售局面又不可能,這是一個相輔相成交織在一起的難題。
寧月嬋內心說不出的憋屈憤怒。
她不知道自己走這短短二十天時間,村里就發生了如此大的變化。
酒廠要復工重開,要回來的六十萬欠款要投入到廠里去,而且聽說還要向信用社貸款,這簡直是拿村里的錢不當一回事,純粹是把錢丟進水里,最終連泡都不會鼓一個。
這可是六十萬啊,這個數目對于兩個村來說都相當巨大了,拿去干啥不好,居然還要投進酒廠里!
對于酒廠寧月嬋不是沒花過心思,也不是沒有拼命出力過,但是市場就是那么殘酷,那些酒堆在那里,就是賣不出去,客人們就是不喝你的酒,你總不能在飯店酒館里去守著,一個個哀求人家和你的酒吧?
她要是真正被酒廠的銷售情況傷透了心,所以才會如此,如果真的有一分希望,她何嘗不愿意奮力一搏,闖出一個天地來?
這些情況寧月嬋與二伯和楊文元都交過底,就是希望當初頂住鎮上的壓力,別接手。
酒廠歸酒廠,村里歸村里,利益和立場不同,寧月嬋當然不會坐歪屁股,誰知道怎么出去二十來天,就發生了如此大的變故?!
她不知道那個叫沙正陽的大學生給二伯和楊文元灌了什么迷魂湯,就這么輕而易舉讓高長松和楊文元上了鉤,照理說以二伯的古板方正和楊文元的見多識廣,是不太可能上這種當的,怎么他們倆卻都被整入彀了?
這個叫沙正陽的家伙絕對有什么陰謀企圖,這些大學生的心機深沉,端的是好手段,竟然能把二伯和楊文元都給弄暈了頭,寧月嬋已經在內心下定決心,她絕不會讓這個家伙得逞!
“二伯,反正不管怎么說,我不會同意!就是開支部會,我是支部委員,也一樣要反對!”寧月嬋氣呼呼的把手里的發票單據往桌子上一摔:“有些人老糊涂了,我眼睛里揉不得沙子,不同意就是不同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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