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鐘廠長,我們都在漢川生活了這么多年了,早就習慣了這邊的口味了,不過我看你雖然來廠里沒多少年,但也很喜歡這邊口味啊。”朱澈的聲音很輕快,“白菱她家原籍也是西秦省的,和您是老鄉呢。”
“哦?白菱,你原籍也是西秦的?可一點西秦口音也聽不出來了啊。”鐘廠長的興趣一下子就被調動起來了,“西秦哪里的?”
“鐘廠長,我爸是H縣的,當兵到了這邊,我媽就是這邊的人,所以后來轉業就在這邊了,我就是在這邊出生長大的,當時我爸一直在部隊,所以我口音基本上都沒西秦口音了。”
是白菱?
“哦,H縣啊,我是寶雞的,寶雞扶風的,離H縣很近啊,就一百公里,汽車一個多小時就能到啊。”鐘姓廠長顯得很高興,大概是沒想到會在這里遇到半個老鄉,“嗯,那待會兒我們兩個老鄉可要喝一杯。”
氣氛似乎就熱烈了起來,其他人也都在附和著說著話。
“鐘廠長,譚部長,白菱,待會兒多嘗嘗這新鮮的土鱔魚燒出來的大蒜鱔魚,味道極佳,你們幾位也多嘗嘗,燒鴨子就不用說了,這是這里的招牌菜。”朱澈的聲音顯得很輕松愜意,“鐘叔,今天我私人請客,您能來參加就是最好了。”
“嗨,小朱這么客氣干啥?廠里這一次的學習任務你完成的很好,聽說那邊兄弟單位對你評價很高啊。”鐘姓廠長口氣很是托大,“好好干,錢廠長也很高興,兄弟單位專門發來的感謝電報,替我們廠爭了光。”
“哪里哪里,全靠孫錢廠長和鐘廠長你們領導有方,我不過是按照領導要求做點兒具體工作罷了,哪里都是工作,一樣。”朱澈的語氣里聽起來很客氣,但是也有些自矜。
“唔,小朱是哪年分到廠里的,有四五年了吧?個人問題解決沒有?”鐘姓廠長問話似乎也有些漫不經心。
“暫時還沒有,還在積極努力。”朱澈聲音里頓時柔和了許多。
沙正陽甚至可以想象得到此刻對方的目光肯定就落在了白菱身上。
“哦?”鐘姓廠長似乎也明白過來了,或者是早就明白,這個時候才借機挑開,“我明白了,男大當婚女大當嫁嘛,年輕人談戀愛也是大事,不能因為工作而耽誤個人問題,看來我是有些官僚了啊,老譚,你們這些廠里的中層干部也應當要關心下邊職工個人問題,在不影響工作的前提下,也要為他們提供必要的方便嘛。”
“那是,那是,鐘廠長說得對,我們財務部就是性別不對稱啊,女同志太多,廠里也該搞一些文藝活動,來為年輕同志提供接觸機會嘛。”老譚也是趕緊接上話。
“小白也還是單身吧?”鐘廠長的話音又響起。
“是。”白菱的聲音仍然很清冽自然。
“唔,你們年輕人的事情自己去爭取,小朱,該大膽追求就去追求嘛,你有追求的權利嘛。”鐘姓廠長這才步入正題,“小白,小朱不錯,廠里對他很看重,我看你們也很合適啊。”
“鐘廠長,我還年輕,還沒想那么多,而且也剛進單位,所以想好好工作,另外多學點兒東西,暫時不想考慮個人問題。”
于崢嶸和馮子材都聽出了白菱的聲音,臉色都是微微一變。
雖然這段時間無論是馮子材還是于崢嶸都在回避著提及白菱,看起來沙正陽似乎也并沒有因為這段感情受到影響,但是二人都還是擔心沙正陽沒有能真正走出來。
沙正陽的目光微動,端起酒杯,輕輕抿了一口,神色復雜,既像是在回憶什么,又有些悵惘。
鐘廠長?鐘廣標?這么巧?沒錯,真的是他。
居然還有白菱在,真是無巧不成書啊。
這個鐘廣標可算得上是自己前世中的另外半個恩主了。
此人一直在漢化總廠工作,后來升任了漢化集團的總經理,再后來擔任了省國資委第一任主任,再后來到漢都市擔任市長。
而自己那時候正擔任崍城縣的常務副縣長,他對自己頗為賞識,只可惜他擔任漢都市市長時間不長,只有三年多時間,甚至不到一屆就調到華鋁集團擔任董事長去了。
即便是鐘廣標調到了華鋁集團,沙正陽依然和鐘廣標保持著很密切的聯系,再后來鐘廣標擔任了國資委副主任,沙正陽還專門去燕京表示了祝賀。
刑警隊幾個人也都覺察到了這一點,許鐵關心的望過來:“正陽,怎么了?”
“沒事兒,遇到幾個熟人了。”沙正陽很淡然的搖了搖手,雖然遭遇這種情況,讓他有些意外,但他已經能很好的控制自己情緒了。
白菱已經是過去式,這一點他很清楚,但不容否認的作為男人,一個離開這個女人沒多久的男人,坐在這里眼睜睜的聽著對方在隔壁撩妹,尤其是對象還是自己以前的女人,他還是有些無法忍受。
不過能在這里遇到鐘廣標,倒是真的讓他有些感觸。
前世中他有一個半貴人,一個是桑前衛,另外半個就是鐘廣標。
如果不是鐘廣標在漢都市長位置上呆的時間太短,或者說他能順利接任書記,沙正陽相信自己絕不僅止于一個市委副秘書長兼市委辦主任的身份,起碼也能有個副市長的機會。
只可惜鐘廣標在漢都并未能站穩腳跟,他對自己倒是很欣賞,但自己卻又不可能跟隨他到華鋁集團這樣的企業中去。
有這樣緣分的遭遇,如果不做點兒什么,好像真的有點兒對不起自己,也對不起前世中的這些熟人朋友似的。
這也不是他沙正陽的風格,呃,準確的說,是重回這個時代的沙正陽的風格。
沙正陽越來越發現自己似乎融入了兩個時代的自己。
年輕時候的意氣用事和對感情的敏感細膩,與二十年后幾經波瀾的自己積淀下來的冷靜睿智都很協調的融合在一起了,讓自己這個人變得更加真實而感性。
這讓他很喜歡現在的自己。
沙正陽在想,自己是不是該好好“攪局”一回,又該如何來“攪局”,就當做個游戲?
歷史會因為蝴蝶翅膀的煽動而改變,但向哪個方向改變,沙正陽也不確定,不過沙正陽覺得起碼自己可以搶先踏足卡位,無論是結交,還是留下深刻印象,都算是先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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