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有思想準備。”沙正陽擺擺手,很淡然的道:“我也從未指望過一來他們就能排上多大用場,能有個別像你一樣的,我就很滿足了,其他人只能通過慢慢培養來進入狀態。”
“那就好,我就怕你抱希望太高。”盧雅笑了笑,“我這點兒本事還不是跟著你學的?”
“別,我沒那本事,你是自個兒琢磨出來的,不過不會不要緊,關鍵在于大家要有你這種肯學肯鉆的勁頭才行。”沙正陽吧嗒著嘴,“就怕一個個眼高手低不說,還不肯承認,以為自己是天生就會的人才,那就沒救了。”
“那倒也不至于吧?”盧雅不認同沙正陽的擔心,正色道:“我感覺這些來競聘的還是存著一份想要干一番事業的心,或許他們在履歷和經驗上有欠缺,但是他們的熱情和勇氣還是還是很強的,只要稍加引導,就可以導入正軌。”
“盧雅,怎么感覺你這話有點兒老氣橫秋的味道啊,你才三十歲不到吧?這一批來競聘的干部百分之九十都比你年齡大吧?”沙正陽笑了起來,“好了,說你的事兒,如果你過關,我打算把你放在招商一處處長位置上,有沒有異議?”
“沙主任,你招我來,不就是要讓我干這活兒么?我能有什么異議?”盧雅精神也是一振,“下一步管委會有什么打算?”
“基礎設施建設馬上就要全面鋪開,市里邊的2000萬已經到位。”沙正陽道。
“2000萬恐怕遠遠不夠全面鋪開吧?”盧雅皺起眉頭,“是注入建發司來滾動開發?”
“揚帆路和復興大道兩邊的三通一平,乃至五通項目都要全面啟動,土地劃撥手續早就辦下來了,現在就是分割辦證,然后建發司拿下質押貸款進行開發。”這都是老一套了,對于沙正陽來說,前世中的經歷太多,今世中游刃有余。
“這可對招商引資壓力很大啊。”盧雅明白沙正陽的意思了。
這邊建設一啟動,必須就要有項目進來拉動市場,形成循環。
而進來的項目越大,項目越多,對于整個土地市場的刺激也會越強,銀行這些金融機構也會越認可,畢竟有人要的土地才值錢,沒人要的土地質押在自己手中難道變成死貨?
只有這樣滾動起來,才能形成良性循環,也才能把開發區這個饃饃越做越大。
“兩邊壓力都大,這就要考驗各自的工作進度和協調能力了。”沙正陽沒有諱言,“陸健還是有些本事的,我覺得局面可以打開,但招商引資這邊,奚重山的心氣很高,你在他手底下干,可別讓他小覷了,得拿出點兒真本事來。”
“喲,沙主任怕我丟你面子了?”盧雅輕笑。
“嘿嘿,奚重山問過你,我把情況介紹了一下,他很欣賞,但是成績代表過去,你要讓他心服口服,就得要拿出新成績來,當然他要壓得住你們,一樣也得亮一手出來才行。”沙正陽樂呵呵的道。
“沙主任,莫非你就退居幕后了?這不好吧?”盧雅笑嘻嘻的道。
“我還有一件大事情沒做完,做完了,我心里也就踏實了。”沙正陽搖搖頭。
“嗯,我知道,無線電廠的事情。”盧雅也點頭,不在嬉笑。
“這事兒太重要,不解決,始終是壓在市里身上的一塊石頭,喘不過氣來。馮市長還專門把我找去說了半天,就問有多大把握,我說這種事情誰敢說有多大把握?他說只要能解決市無線電廠這六千職工的生計問題,市里可以做最大限度的讓步,也愿意給予最大力度的支持,看樣子這副擔子也是把馮市長壓得不輕。”
沙正陽也有些感慨。
馮士章和自己的關系比較淡,也沒有什么有色眼鏡,但是這一次能把自己專門找去談這事兒,既說明自己把電風扇廠和電器廠的問題解決得干凈利索讓他滿意了,認可了自己的成績了,同樣也說明他對無線電廠的重視和擔心。
這既是壓力,也是動力。
“六千多職工實在太駭人了,無論是從事哪個行業,無論是誰來接這副擔子,恐怕都很吃力。”盧雅也很好奇沙正陽會怎么來對待無線電廠改制的問題,“無線電廠的包袱太重了。”
“我也知道這道題不好做,但總得要有人來做吧?”沙正陽對于邀請段大佬來執掌電器廠一事并無太大把握,哪怕是段大佬真的有意離開霸王電子,但自主創業也要比接手這樣一家國企要簡單的多,或許在創業后實現規模擴張要稍微慢一些,但是人家不會有這么多羈絆,尤其是職工這方面的羈絆約束,自主性要強得多,所以這一點上還要想辦法說服對方才行,好在馮士章已經明確表態全力支持,最大限度的讓步,或許這樣可以讓對方來考慮一下。
但六千職工,對于一個幾乎是從頭再來的企業,壓力太大了,如果能夠再找到一條出路就更好了。
注意到沙正陽有點兒走神,盧雅也知道這項工作的確很費腦,不是輕而易舉能辦得下來的。
面試場地設在了市委黨校。
經歷了殘酷的筆試淘汰,進入面試階段的競聘者都是蓄勢待發。
一比四進入,意味著52位進階者,最終產生13名最終入選者,當然還有13名第二名備選者,一旦前面13人因為其他意外因素落聘,就會根據成績補入。
評委九人,除了開發區黨工委五位委員外,市委辦、市委組織部、市紀委、市委宣傳部各派出一人進入,面試題也很簡單,仍然是通過抽題,然后進行即興的闡述,然后在接受九位評委中的三位評委提問,最后進行綜合打分。
盧雅抽到了第17位,不偏不倚,還算不錯。
從面試下來的這些競聘者交流來看,題不算偏,但是卻要讓你自由發揮,也就是說評委的評分標準全靠評委自己掌握,也就是說不確定性因素很多。
不過這個標準對誰來說都一樣,只不過那些明顯在市級機關里工作的干部就要占優勢了,這些評委都來自市里,對縣里的這些干部了解又有多少?甚至很多連面都沒見過,而市里的干部好歹也會混個臉熟。
“楊處長,感覺如何?”沙正陽歪著頭,微笑著輕聲道。
第一輪十個選手過去了,大家要休息十分鐘,再繼續進行。
“嗯,很有新意,不過聽多了,感覺還是比較老套,回答都是中規中矩,難有新意。”楊成廣這段時間和沙正陽接觸比較多,也熟悉起來,說話也沒有那么多顧忌。
“難免,幾十個人在這么二十道題里抽出回答,而且二十道題里很多也相關聯,答案肯定多少都有近似,關鍵在于能不能提出有價值的東西來。”沙正陽解釋道。
“你所說的有價值如何來評判?”楊成廣夾著煙,很吸了一口,反問。
“我的判斷標準,第一是是否實用,也就是說在我們開發區這個環境下能否切實可行,好高騖遠誰都會,講出來和我們開發區不搭,那有何意義?”沙正陽談了自己的觀點。
“還有呢?”楊成廣點點頭,看來這位沙主任不像外界所傳言的那么眼高于頂嘛,還是很講實際的。
“第二就是是否有新意了。”沙正陽沉吟著道:“切合實際是基礎,但是如果千篇一律的老一套,和別的地方政策方略沒區別,如何去揚長避短體現自己強項長處?如何來和競爭對手競爭?就得要在切合實際的基礎上有拔高,有創新,這才能引領工作,走在前列。”
“看樣子你對九號的印象不錯?”楊成廣笑了起來。
按照規則,不當場評分,而是各自打分之后裝入袋中密封,等到面試結束,再來統一算分,這樣可以避免前面的干擾。
九號競聘者胡志洋,山都縣計經委干部,剛滿三十,但沙正陽看過他的履歷,只是一個高中畢業生,后來通過自考考了一個大專文憑。
此人在溫州去打過三年工,后來回來之后在村上干過一段時間會計,被鄉里抽調到經發辦工作,干了三年后獲得了計生干部指標轉正,92年調到縣計經委。
履歷很豐富,而且有在沿海地區工廠工作過的經驗,按照他自己所說他還在鞋廠擔任過工班組長,這份經歷很不簡單。
這也是沙正陽最喜歡的一類干部,而且這個人在剛才的演講中也充分展示了這一面,同時在回答評委的發問時,也是根據的自己的特長談到了自己對未來工作的一些想法,未必正確,但是頗有新意。
“一個普通干部能有這般立意和看法,很不容易了。”沙正陽淡淡的道:“眼高手低者太多,我不喜歡那些夸夸其談的,與其口若懸河,你不如和我說點兒你打算在開發區怎么干?比如招商引資你覺得該從那一步開始做起走,但我感覺好像大家都忽略了這些問題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