宛州這塘水,既深也渾,林春鳴來宛州,暫時性的丟開了一些“矛盾的次要方面”,抓“主要方面”,主要方面就是發展經濟。
這一塊是根本。
這一塊拿不起來,既難以向省委省政府交代,贏得省委省政府的信任和支持,同樣也無法激起宛州本地干部和人民群眾的信賴和支持,他的一切其他工作也就無從談起。
所以林春鳴這樣的選擇是正確的。
但選擇重心放在經濟工作上并不代表就放棄其他“次要方面”了。
主次是相輔相成的,在國企改制攻堅和七廠二所搬遷這些工作已經取得一些成效,林春鳴的威信正在逐漸建立的情況下,他不可避免的也要考慮一些較為突出的“次要方面”工作。
吳定義案無疑是一個契機,一個突破口。
林春鳴選擇吳定義案肯定也經過了深思熟慮之后才決定的。
吳定義殺人案牽扯人員敏感,關系復雜,無論是受害人還是嫌疑人兩邊都有很強的影響力,這是一個需要慎重評估認真對待的案件和事件。
一個平素并無太多社會關系和闖蕩經歷的年輕人,能夠在全城警察都動員起來而且是有針對性的搜索抓捕情況下,還能在城里優哉游哉的呆上兩天,然后輕而易舉的跳出包圍圈揚長而去,任誰都清楚這里邊肯定有貓膩。
關鍵在于你愿不愿意去動這牽一發動全身的藤。
來了都快一年了,林春鳴并非沒有作前期的準備工作,所以沙正陽也認為林春鳴耐性很好,甚至在抓獲了吳定義之后,也一樣保持了相當隱忍的耐心。
現在條件成熟了,終于動了。
政法系統這一塊一直被徐守信視為自己的自留地,徐守信手伸得很長,尤其是在公安這一塊上,他更是干預甚多,以至于現任的市公安局局長祁莊的存在感很弱。
作為徐守信的老下屬,祁莊雖然不是徐守信一手提拔起來的,但是起碼他在晉位市公安局局長時徐守信還是投了贊同票的,二人關系原來也不錯。
不過當坐在市公安局局長這個位置上時,徐守信仍然要對市公安局內部的事務指手畫腳,這就有些難以讓人容忍了。
徐守信能繼續指手畫腳自然有所仗恃,市公安局內部有他一黨人,所以祁莊很多時候還只能捏著鼻子忍了。
徐守信影響力稍微弱一些的這一塊在檢察院,市檢察院檢察長鄔國季是省檢察院下來的干部,本身就對徐守信的作風有些看不慣,對徐守信的亂伸手更是幾次扛上,弄得很不愉快。
譚興志不算是徐守信的鐵桿,但是毫無疑問,譚興志能從龍陵縣公安局局長升任市公安局副局長,時任市公安局局長的徐守信是發揮了重要作用的,這其中有什么內情,無人得知。
這個突破點驟然從譚興志這一線打開,估計要讓很多人徹夜難眠了。
下午沙正陽去林春鳴那里匯報無線電廠改制的一些設想時,去的時候,遇見了孟子輝、鄔國季從林春鳴辦公室離開,而自己離開的時候,又看到了祁莊過來找林春鳴匯報工作。
沙正陽感覺,時機已經成熟了。
林春鳴來宛州之后,雖然在經濟工作上動作連連,但是在關鍵的人事調整上卻是基本維持了原狀,當然這不代表他對當下的局面滿意。
事實上沙正陽也多次聽到了林春鳴對一些區縣和局行部委的工作觀念和作風的不滿意,但在人事調整上一直未動,除了經開區這個已經無法等下去的地方。
但現在看來,引而不發會逐漸向擇機而動轉進了。
沙正陽和林春鳴談起過,一個地方經濟的發展其中一項重要保障就是法治建設,法治越昌明的地方,那么該地區經濟活力和秩序就會明顯高于周邊地區,尤其是對外來的投資者吸引力會更大。
因為很多外來投資者來一個地方最擔心的就是遭遇本地或明或暗的各種勢力的侵蝕,而解決這些明暗勢力對外來投資的侵害,最好的辦法就是“嚴刑峻法”。
這個“嚴刑峻法”指的是嚴格法律規范實施以及來保證實施的一支嚴格素質的政法隊伍。
當然,這一點有些理想化了,可以說也很難做到,但是只要堅持這一點,向著這個目標推進,那么再大的投入都是值得的。
政法隊伍的建設永遠在路上,面對太多的誘惑和長時間浸淫在黑暗面與利益混雜的維度中,要想保持一份清白,必須要有足夠的定力,而優厚的待遇和嚴格的紀律以及嚴密的監督機制才能讓政法干警形成足夠的定力。
常磊和姚莉還沒有沙正陽那么敏感,畢竟所處的角度不同,但是他們一樣能感受到吳定義這一案恐怕會掀起一場不小的波瀾。
譚興志出事,那么會不會牽扯到更多的人,當一個人為了自己的利益而求自保時,恐怕效仿就會紛至沓來,最終的結果就是拔出蘿卜帶出泥,按下葫蘆浮起瓢。
不過對于沙正陽來說,他懶得過問太多,自己的事情還操心不完,哪來那么多精力去考慮其他。
沙正陽到的時候,陳秀清已經到了。
“陳書記,不好意思,我好像沒遲到吧?”沙正陽看見陳秀清先到了,趕緊看了看表,他提前了十五分鐘到,沒想到這位陳書記來得更早。
“沒事兒,沒事兒,正陽,是我來得太早了。”陳秀清運動短發,一副黑框眼鏡,如果不是顴骨略高讓她的臉型顯得有些凌厲,怎么看都更像是一個中學教師。
不過這位宛陽區的一把手以前的確是中學教師,后來調到團市委,先后擔任青聯副主任、團市委副書記、大野縣副縣長、大野縣委常委、宣傳部長,后來在宛陽區成長起來,從組織部長到區委副書記、區長,到現在的區委I書記。
今天是宛陽建筑公司請客吃飯,因為現在宛陽建筑公司入圍成為了宛州市建發司的合作伙伴,把宛州二建擠出了場,所以今天也是宛陽建筑公司把錢正、沙正陽、陸健以及建發司的兩位副總劉同和晏家明都請到了。
陸健和劉同、晏家明也跟著出來了,寒暄了一陣,宛陽建筑公司老總汪和平與副總劉國勇陪著三人說著話。
“只等錢市長了。”陳秀清臉上沒有多少笑意,都知道她這個人不茍言笑,能體現她心情就是語氣。
“陳書記未免太客氣了,宛陽建筑公司算是我們開發區的合作伙伴,何須搞得這么隆重?”沙正陽和陳秀清接觸不多,但是也知道這位陳書記不是好惹的主兒,周俊雄也算是宛州土生土長成長起來的干部,但是卻在她面前卻是經常弄得灰頭土臉。
陳秀清和周俊雄關系不和只是眾所皆知的,但是這并未影響到陳秀清的升遷,如無意外,一個月內,陳秀清就應該要升任副市長了。
“正陽,宛陽建筑公司的情況不是很好,現在正面臨改制,這一次區里也是支持他們來承建開發區,也是希望能夠通過此項工程,多積累一下在城市建設和道路交通方面的資歷,為日后走出去打基礎,老是窩在宛州這一畝三分地里,我看難以發展起來。”
陳秀清沉吟著道:“你在企業改制上很有經驗,現在你也還掛著市委政研室的職務,有時間來宛陽指導一下工作,宛陽也有不少歷史欠賬包袱的區屬企業,舉步維艱,給區里壓力也很大。”
“區里也要動作了?”沙正陽微微點頭,“早動早好,越拖到后面,問題越難解決,其實只要能根據各個企業的實際情況,黨委政府抱著解決問題的態度去推進,在利益面前多讓一些給處于弱勢的職工,很多問題是可以解決的,而最終能及早解決的話,你會發現比那些相持不下最終算下來反而要節省許多。”
“國資流失的帽子很容易被人拿起來亂扣啊。”陳秀清嘴角微微翹了翹,這大概就是她的笑了。
“我的理解,國有資產流失一般是指個別人,也就是說收購者作為資本方,需要考慮,但如果是和原來本來就是企業主人的職工在利益上取舍,只要有章可循,不是顯失公平,那么就不是問題。”沙正陽提出自己的觀點。
陳秀清若有所思。
沙正陽提出的這個觀點很有意思,政府在和資本方打交道時需要慎重考慮國資流失的問題,避免授人以柄,但是在法律框架范圍內給予企業職工的補償問題上就不應該存在國資流失這一說,流失到作為下崗的企業職工手中,就不應當視為流失,因為他們原來就是企業主人翁,只是一個幅度問題而已。
問題是往往就是在職工的補償問題上很多問題談不下來,誰都不愿意退讓,更不愿意背鍋,這也是一種心態問題,所以很多時候往往耽誤了改制時機,造成了后來損失更大。8)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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