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正陽的應付裕如也看在了馮士章和杜國建眼中,都心有所悟,葉和泰更是暗自點頭。
夏侯通才來沒多久,對縣里情況不算熟悉,尤其是像雀巢奶源基地建設和百事與辛普勞的馬鈴薯種植基地,都是在沙正陽手上一手做起來的,對方對這一塊工作如此了解也在情理之中,也該他長臉。
到最后夏侯通象征性的補充強調了幾點,這一個點就算是結束了。
接下來的情況也都差不多,火坪和武城兩個鄉的馬鈴薯種植基地也在緊鑼密鼓的建設當中,看上去一片熱火朝天的景象。
相較于奶源基地建設,馬鈴薯種植的投入就要小得多,對廣大種植戶來說也要相對容易得多。
誰沒種過馬鈴薯?只不過美國企業方面在馬鈴薯品種、施肥等方面要求格外嚴苛,這倒是讓很多農戶不太適應。
但是看在錢的份上,誰也不會給一份長久的合同過意不去。
能夠每年穩穩當當種植幾畝馬鈴薯,或者就是干脆為這類農場直接打工掙工資,還兼顧了家里,何樂而不為?
對這一塊工作沙正陽一樣爛熟于胸,甚至對幾個初具規模的家庭聯合式農場以及組成的合作社負責人都十分熟悉,隨意的擺攤,時不時的提問,都讓田力一行感覺到沙正陽在這方面是真的下了功夫。
給人的感覺沙正陽更像是一個分管農業的副縣長甚至農業局長,而非縣長,這就相當不簡單了。
這說明人家不是表面作秀,而是真正沉下來做過扎實工作的,否則不可能在短短兩三天里就能達到如此熟稔的境地。
“老馮,這么一趟看下來,顯得時間還是比較充裕的啊。”田力非常滿意,回去對周書記也能有一個交代了。
按照這個行程看,起碼他覺得是十分有看點的,既有平壩,更有丘區和山區,通過公司加農戶的產業培養,農產品種養殖延伸到農產品深加工,可以說很符合上邊在脫貧工作上的要求。
“我們也考慮過,原本想要請領導看一看幾家企業,但是這一盤算下來,時間又有些緊,萬一領導路上稍微有點兒耽擱,恐怕就趕不上了。”馮士章趕緊解釋。
“嗯,我覺得還是要準備一兩個備選點,萬一時間寬裕,領導又有興趣,那么還是可以看一看的。”田力想了想道。
“那我們把高升電子和華眾電子作為備選點準備。”杜國建接上話:“這兩家企業都是在我們宛州發展起來的企業,一家是國企改制變成股份制企業,一家是新興的高科技電子企業,和上海那邊合作的,也是現在最熱門的vcd影碟機關鍵零部件生產企業。”
“對,這兩家企業工人加起來數量超過5000人,對不但解決了國企職工下崗的問題,同時也還吸納了相當大一部分農村剩余勞動力,算得上是一個十分突出的典型。”馮士章趕緊補充道。
“唔,這倒是可以考慮。”田力也很清楚中央領導這一趟下來的主要關注點,脫貧是重心,同時解決下崗職工和農村剩余勞動力就業也是重頭,所以應該能夠引起洪副總理的興趣。
田力也是一個干凈利索的性子,三言兩語就敲定了備選點。
本來夏侯通還想把飛利浦機芯項目作為備選點提出來,但是想想飛利浦機芯項目還只是建設階段,尚未投產,而且再爭這個只怕馮士章和杜國建就要說真陽貪不知足了,所以也就忍了下來。
臨上車前,田力又專門和夏侯通與沙正陽交代,就按照這個程序來準備,在介紹的時候多提到省委市委的重視以及具體支持措施。
夏侯通和沙正陽自然心知肚明,連連點頭。
當然二人也免不了趁機提出了一些具體困難,希望田力回去之后能夠向省委省政府主要領導反映,以謀求更大的政策和資金、技術支持。
這都是應有之意,田力也欣然應允。
臨行上車,田力本來已經上車了,但是想了一想之后又重新下來,找到馮士章、杜國建、夏侯通和沙正陽四人專門說了幾句。
“老馮,老杜,夏侯書記,正陽縣長,宛州以及真陽的電子產業發展勢頭很好,加上未來隨著基礎設施改善,宛州完全有條件成為漢、陜、嘉、豫、鄂五省市結合部的中心城市,加上宛州人口眾多,勞動力充足,對于電子裝配這一類勞動密集型產業發展極為有利,目前基礎有了,就看如何把握推動了,真陽縣在這一塊上應該大有所為。”
“這一次除了中央領導來看外,周書記和王省i長也很重視,如何做好下一步招商引資工作,把發展勞動密集型產業,解決農村剩余勞動力就業,貧困山區農民增收致富,這三者有機結合起來,大有可為,特別是我注意到你們宛州和真陽在技術培訓上這一點走到了前面,做得很好,如何鞏固和進一步加強,我覺得你們還大有潛力可挖,不僅僅是農業這一塊,工業技術這一塊上,你們也可以有針對性的做起來,如果市里縣里資源不夠,可以主動向省里匯報,請求支持,……”
田力走了,馮士章和杜國建一行也上車返回市里。
“看樣子田秘書長很滿意啊。”杜國建心里也踏實了許多,他上任不久,就遇上這種大事情,也是對他這個市長的一個考驗。
“嗯,真陽工作做得不錯,踏實有序,夏侯通和沙正陽配合也很默契,市委在這個人選問題上還是選對了。”馮士章也很滿意,“真陽按照這樣的發展勢頭,恐怕趕上東峽為時不久了。”
杜國建遲疑了一下,似乎是在斟酌該不該說,馮士章立即敏感的覺察到了,皺起眉頭,“老杜,有什么不好說么?”
“不是,我只是聽到一些傳言,說沙正陽不太安心在真陽工作啊。”杜國建沉吟了一下,才緩緩道:“當然也只是道聽途說,未必準確。”
“哦?!”馮士章吃了一驚,身體微微前傾,面帶不豫,“有這個說法?沙正陽不安心?是覺得沒能接任書記?他當縣長也才一年多吧?”
“這只是我聽到的一個說法而已,不準確,也許是有些人以訛傳訛。”杜國建趕緊分辨,“或者是一些親近沙正陽的人有意漏出的這股風聲吧。”
“這是給市委示威?”馮士章冷笑,語氣變得更陰冷,“真以為工作是他一個人做的不成?”
“馮書記,我看今天沙正陽的態度還是很端正的,他的安排和介紹也很踏實,田秘書長還是很滿意的。”
杜國建有些后悔挑起這個話題,沒想到觸動到了馮士章的逆鱗。
他原來一直以為縱然馮士章對沙正陽不是很感冒,但是也不至于有多大的隔閡,林春鳴和馮士章原來關系處得也好像還過得去,怎么卻成了這樣?
“哼,表面文章的確做得好,當然,我也承認沙正陽是有些本事,但是如果恃寵而驕,那就不是好事了。”馮士章的語氣仍然很冷,“人太年輕,卻得隴望蜀,總覺得組織欠他的,沒有讓他繼任書記就是耽誤了他,虧欠了他,有這種心思,本身思想上就有問題。”
這話說得杜國建就有些不好回答了。
“老杜,你來宛州時間不長,對宛州情況還不了解,久一些就知道了。”馮士章吁了一口氣,“宛州不缺能人,也不是缺了誰地球就不轉了,但是有些人就是喜歡耍點兒小心眼兒,就是覺得自己比誰都強,不按照他的想法來,那就要耽誤發展,要貽誤戰機,沒那么夸張!”
杜國建心中更是一冷,這是在說沙正陽,還是林春鳴?不至于吧?
或者說這幾年馮士章隱忍過甚,現在才發泄出來?
“林書記來宛州這幾年發展很快,他提出了一系列的大膽改革舉措,使得宛州原來的陳舊保守風氣得到很大改善,宛州經濟發展也進入了快車道,可以說居功至偉。”馮士章話鋒一轉,又拉了回來,“但是有些人覺得自己似乎做了很大貢獻,組織就該論功行賞,每一次調整官帽子都該換一換,越戴越大,這就失去了作為一個黨的干部的初心。”
杜國建心稍寬,現在林春鳴已經去了嘉州,但畢竟也馬上就是副省級領導了,而且中央也很認可他在宛州的表現,否則這一次視察也不會專門選址宛州,也是引為宛州的確有值得一看的看點。
前任領導的評價上級組織已經定了,很優秀,而且還高升了,那么后任領導自然要注意方式,最好是既要適當繼承,又要凸顯有別,才能更好的體現出自己的能力,還好,馮士章在這一點上還是很能把握分寸的,不至于因為對沙正陽的不滿而亂了章法。
至于說沙正陽會不會走,反而不重要了,就目前馮士章對沙正陽的觀感來說,或許沙正陽也是一件好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