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正陽一旦行動起來就雷厲風行。
他花了一個半月對建筑、房地產和建材這三個在原來長川實業和三大煤業三產中資產比重都比較大的版塊進行了集中調研,特別是通過一些側面渠道倆了解,也算是對整個情況有了一個大概了解,所以很快就開始動手。
新的整合競聘方案在所有涉及到的多家企業都進行了公開張貼,并提供了必要的相關資料,然后羅列了競聘的基本條件和參加競聘所需要準備的相關資料。
按照設定,未來整個長川建設將要全面進行整合,包括現有的長川建設副總經理以上的干部以及三大煤業的三大煤建公司的副總經理級別以上的領導班子成員均可參與組建團隊,在一個月內提交方案參與競聘。
對競聘的團隊也有相當細化的要求,包括管理團隊、技術團隊、營銷團隊、后勤團隊等一整套人馬,同時對每一塊都有具體要求,同時也對參與競聘的團隊在方案制定上有具體數據要求。
而且按照規定,競聘成功的話,將要繳納必要數量的保證金,一旦無法完成目標任務,保證金將會按照規定予以懲罰性沒收。
同時各企業的紀檢審計干部由長河能源集團和長川實業直接指派,不受下設子公司管轄,這樣來確保國有資產不會因為團隊出于短期利益需要而受到損失。
在整個競聘規則的設計上,沙正陽、徐利平以及長川實業辦公室和戰略規劃和管理部一干人也是熬了不知道多少個夜,可謂殫精竭慮的來策劃這樣一個顯得相當新穎的競聘方案。
沙正陽也清楚實際上這類競聘并不是完美無缺的,甚至還存在很多問題,但是他還是覺得,有這樣一種模式來搞競爭,總勝過那種完全靠上面任命安排,同時在具體任務指標上予以明確,也能夠既讓這些競聘團隊有動力,也還是要有一定的壓力。
整個長川建設和三大煤建內部在接到這一競聘規程方案之后便被轟動了,其轟動效應甚至還不僅僅局限于長川實業本身。
因為三大煤建也是剛從三大煤業剝離出來移交到長川實業這邊來,很多人都一直認為這是長川建設要接管三大煤建,所以人心浮動。
沒想到公司總部卻突然出臺了這樣一個競聘規程出來,而且還附帶將整個長川建設旗下的干部職工和基本資產資料全數羅列成冊,同樣三大煤建的干部職工和基本資產也一樣如此,讓整個競聘顯得相對透明公開,甚至明確鼓勵長川建設和三大煤建之間可以相互邀請組合互通,形成以強補弱強強聯合。
所有人都沒有想到長川實業總部會有這么一出,而且這種新穎的組隊競聘的方式更是顯得格外新鮮,讓你能夠對相互各自的強項優勢和弱點短板都了如指掌,那么在物色各個團隊班子體系成員時都不得不認真考慮如何來強化自己的優勢,彌補自己的短板。
會議室里一片安靜,窗外的蟬鳴更讓人心煩意亂。
幾個人圍坐在圓形的茶幾旁,似乎有所期待。
魏君雍面色冷峻,微側著頭,看著窗外,似乎在思索著什么。
幾個人面面相覷,也不知道這一位究竟在考慮什么,這都什么時候了,還無動于衷,難道真的打算退縮放棄?
這可不符合魏總的風格啊。
“你們說,沙總玩的這一出究竟是一個什么意思?”良久,魏君雍才收回目光,悠悠的問道。
都說沙正陽手段手腕厲害,從不按常理出牌,這一次魏君雍算是體會到了,真的是出人意料,讓你防不勝防,連準備的方向都找不到。
之前沙正陽來長川建設調研時,魏君雍就已經覺察到了一些不同。
來長川建設調研一呆就是三天,和辜科凡促膝長談,和自己推心置腹把酒言歡,又和公司的其他一些中干和技術骨干一一見面深談,這份禮賢下士的風范可是做了個夠。
這樣就能解決長川建設的問題?
顯然不能,沙正陽也不可能這么幼稚。
沙正陽能考慮到這些問題,但是還是這么做了,自然就是有所為而來了。
魏君雍就一直在小心觀察,要看沙正陽準備怎么玩,現在終于等到了,只不過這個結果卻讓人五味陳雜,甚至不知道這究竟是好是壞。
這一局可真的玩大了。
長川實業不說,現在還把三大煤建也脫了進來,魏君雍可是知道,東神煤建和長流煤建都不簡單,尤其是呂雪松掌舵的長流煤建,在武陽、秦都都頗有名氣,即便是現在也和長川建設有業務上的競爭和往來。
競聘?真是競聘?
競聘能代表什么?代表實力?
這就有點兒像笑話了。
魏君雍承認沙正陽出的這一招很新穎,而且擺出來的東西也很勾人,似乎一切都需要以明面上的東西來較量,問題是這可能么?
中國國企什么時候也靠這個來了?
明面上的東西從來都做不得數,這一點魏君雍哪怕內心很膩歪這個,但是也不得不承認這個社會就是如此,很多時候,自己一樣既是受害者,也是受益者。
按照這個競聘規程來就能決出勝負?可能么?知道這一局博弈背后有多少人在關注么?
這是你長川實業就能拍板的事情么?
魏君雍知道沙正陽是鐘廣標一手提拔起來的,這個時候鐘廣標肯定要挺沙正陽,問題是尤老板打招呼,你沙正陽聽不聽?
常務副省長李銘過問,你沙正陽能熟視無睹么?
省委秘書長田力給你打電話,你知道這是代表他自己還是代表其他人?你能做到毫無影響么?
據魏君雍所知,已經有些人在開始在這些方面出手了,所以他要觀察。
魏君雍相信沙正陽能夠這么年輕走到這個位置上,恐怕不是本事大運氣好那么簡單,沒點兒政治智慧和情商,恐怕他就是坐上這個位置也該早就被掀翻了。
正因為如此,魏君雍才覺得競聘更像是噱頭,是花式,是幌子,遮人耳目的政治作秀。
而且這個秀還真的做得相當的成功,連魏君雍都不得不佩服。
問題是魏君雍認為這是作秀,但萬一沙正陽真的要把這個秀做到底,就是要用秀來證明自我,那該怎么辦?
一旦自己沒有按照這個規程來,結果卻是被人家奪標,那可就真的欲哭無淚了。
“魏總,我覺得沙總新上任,而且我聽說他在宛州工作時就喜歡別出心裁,而且相當強勢,他認定的事情,就一定要推進,旁人很難改變他的決定。”一個青色襯衣的男子顯然是做過一番了解的,“據說連宛州市委的領導都對他頗有看法,但是卻改變不了對方,這可能也是沙總調離宛州的原因之一吧。”
“哦”魏君雍眉頭更皺,越是這樣,問題越大,遇上這么一個強勢人物,也不知道他能不能扛得住來自省里這些領導的關說?
“可如果要按照這個規程上去做,那可就真的太耗神了,不但是每個團隊都要比能力實力,然后才是從方案上來比,最后才是定目標,每一塊都有細化數據按照一定系數來計算,我們如果只是局限于現在有的這一攤子,而辜科凡乃至呂雪松他們都按照規程來,我們肯定要輸。”
另外一個四十來歲的黑臉男子甕聲甕氣的道:“三大煤建本身相互就有業務聯系,如果我們不盡早下手的話,呂雪松如果開出更好的條件,被他們拉過去,那就不好辦了。”
魏君雍心中嘆了一口氣,是啊,哪怕自己不太信,但是卻不敢不信,因為這是明面上的規則,或者說,這就是入局的基本門檻,這一塊你過不了,下一步的比拼競爭你連資格都沒有。
想到這里魏君雍也明白還只能按照對方設定的規則來準備,而且要越充分越好,魏君雍甚至可以肯定,辜科凡和呂雪松還有東神煤業的劉杰,都會如此。
“你們的意見是還是先按照規程來準備,全力以赴?大家都是這么想的?”
魏君雍環視眾人,這是他的基本團隊,包括從管理到技術再到營銷和后勤保障,每一塊都有出色的人選,這也是他賴以和辜科凡叫板的底氣。
“魏總,既然咱們走了這條路,那當然就要做到底,就要做到最出色,辜科凡那點兒底子咱們都清楚,當然他肯定也不會坐以待斃,關鍵是呂雪松那邊,他的實力不比我們弱,如果我們要想勝出,恐怕不但要在辜科凡那邊挖人,還得要在東神和伏虎煤建那邊去找盟友,我想呂雪松一樣是這么考慮的。”
黑臉男子的話讓魏君雍忍不住點頭。
換了自己是呂雪松,肯定先穩固自己基本盤,然后再來拉攏東神煤建和伏虎煤建,甚至挖角辜科凡,這樣才能最大限度削弱對手,壯大自己。
“那我們就先下手為強,看看誰能笑到最后。”魏君雍一錘定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