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正陽這段時間的確有些疲倦了。
康廣量這段時間對每項工作都很上心,所以委里邊沒有人能得清閑。
沙正陽更是首當其沖,幾乎每天都會被康廣量叫到辦公室安排工作,這讓沙正陽也大感吃不消。
只不過大家都能理解康廣量此時的緊張和壓力,所以大家倒也沒有多少怨言,能做的都盡量做好。
好在這種情形不會持續太久了,傳言很快就會見端倪,關于康廣量和馮士章的考察估計也就是這幾天要定板了。
大概也是覺得沙正陽這段時間委實辛苦了,所當沙正陽去找康廣量表示想要休整兩天時,康廣量很大方的就同意了。
漢都的風景名勝不少,不過對于沙正陽和卿箬笠來說都不算什么新鮮事物,只不過這兩個人出游,肯定就別有一番滋味了。
頭一天去了紫柏山,第二天下午才下山,又順帶去了花溪地,一直玩到晚上才回城。
第三天到省博物館去溜達溜達,倒成了兩個人最覺可心之旅。
卿箬笠終于離開了,但沙正陽腦瓜子里卻留下了一個巨大的問題。
“你怎么想的?”這個問題一直在沙正陽腦袋瓜子里回旋。
卿箬笠問自己這個問題時的那份似笑非笑的表情至今還留在腦海里,似乎有點兒揶揄,又有些期盼,還有點兒說不出的篤定。
這丫頭莫非還真的覺得吃定自己了?
沙正陽有些懊惱的想道。
哥可是不缺人追的,不說貝婧蕾,那也還有沒完全死心的趙羽洋和蔣冰雁,沙正陽甚至覺得自己如果要抹下臉去重新倒追孫妍,沒準兒也能重新得手,當然他并無此意。
但不容否認的是,沙正陽覺得自己選擇卿箬笠也許真的是一個不算最美好也不算最滿意但卻最合適的結果。
他意識到前世記憶的存在在為自己仕途帶來巨大幫助的同時,也讓自己在感情上難以純粹起來,總是抱著某種患得患失的心理,所以才會讓自己始終擺脫不了某種焦慮和畏懼的情緒。
“我看小卿挺合適的,你也就別糾結了。”雷霆聽完沙正陽的介紹,搖搖頭,“說你挑花眼吧,也不像,似乎你一直都很認真的在對待這件事情,說你不講究吧,也有點兒像,孫妍,還有你所提到的趙羽洋,嗯,還有一個蔣冰雁,似乎哪一個都比這個小卿,還有那個貝婧蕾合適,怎么你倒反而在這兩個人中間犯難了呢?”
“感情這個東西能用一根標準來衡量么?”沙正陽反問。
“我一直以為門當戶對是很重要的,這意味著你所說的世界觀人生觀價值觀更趨同,這或許會讓你們在愛情問題上欠缺一點兒熾熱,但是卻能讓你們在婚姻上更為穩定,而穩定的婚姻對于這樣一個一心要在仕途上走下去的人,無疑更為重要。”
“你的意思是你就可以不太計較這方面嘍?”沙正陽斜晲了對方一眼,再度反問。
“也不是,我不像你那么感性,我這個人實在得多,只要覺得合適就結婚,如果結了婚之后真的覺得不合適,那就坦然挑開,該離婚就離婚。”雷霆更直接,“可你不行,一個白菱都把你弄得魂飛魄散,你知道么,其實一年前我就碰到過白菱了。”
“哦?”沙正陽吃了一驚,但是卻早已沒有了幾年前那種心動神搖的感覺,但是還是有些震動,“在哪里?”
“在上海。”雷霆也注意到了沙正陽的表情變化,“她好想入職了一家外資企業,看樣子混得也不錯,估計是高級管理人員了。”
沙正陽舒了一口氣。
這在預料之中,白菱本身就是財經學院畢業的高材生,而且性格精明能干不服輸,只要跳出國企這個圈子,又敢于拼搏,肯定會出頭。
“那就好,只要她處境好,我心里也放心。”沙正陽平復了一下心境,點點頭。
“看樣子你是真的放下了,去年都還不敢和你說,今年看你狀態,還有今天感覺的確不一樣了,才和你說起。”雷霆補充道。
“所以說時間會磨蝕掉一切呢。”沙正陽也忍不住苦笑,“我原來也以為我自己放不下,但是現實告訴我,我自己沒那么深情,一樣是俗人一個。”
雷霆噗嗤一聲笑出聲來,“你我皆凡人,生在人世間,終日奔波苦,一日不得閑,……,這不李宗盛早就唱過了么?你以為你很癡情,其實卻是多情加薄情,你以為你刻骨銘心終生難忘,結果就是幾年之后你就拋之腦后淡然處之了,是不是對自己有些失望?”
“滾!”沙正陽也被逗樂了。
“所以我們還得要面對現實,你以為你很珍視的東西,隨著時間推移,也未必會是,你現在不重視的東西,日后也許就是你難以割舍的。”雷霆有點兒灌雞湯的味道。
“行了,我自己的事情我自己知道怎么處置,說說你的事兒吧,怎么,不滿足于華峰的情況了,還打算涉足更多領域?”對于雷霆的變化,沙正陽還是有些好奇的,“我聽說你現在把銀臺華峰交給了一個新人?”
“嗯,也不算新人,他到華峰也有三年多了。”雷霆深深的看了沙正陽一眼,“這個人我們還是一起認識的呢。”
“誰?”沙正陽訝然。
“蔣志奇。”雷霆說出一個有些耳熟,但是沙正陽一時間有沒有想起來是誰的名字。
“蔣志奇?!”沙正陽遲疑了一下,“我認識么?怎么聽起來有些耳熟?但有沒有多少印象了啊。”
“你記不得了?91年我從香港回來,你來接我,在機場……”雷霆一提示,沙正陽就想起來了,訝然道:“你說是他?他不是在漢化集團財務部么?”
“白菱都能辭職,別人為什么不行?”雷霆不以為然,“蔣志奇是西南財大畢業的,后來又調到漢化集團總經辦干了一段時間,94年才辭職出來,到深圳一家外企去干了一年,95年進入華峰,從一般的管理人員開始干起,車間主任,總經辦主任,然后才是總經理助理,實際上基本上是負責了銀臺華峰的業務工作了,不過我現在還打算把他抽出來,和我一道來搞這邊。”
“搞這邊?你打算做什么?”沙正陽覺得雷霆和以往還真有些不一樣了,頗感驚訝。
“正陽,你可能知道,華峰做飲水機,做凈水器和凈水機,其實從技術層面上來說,并不復雜,也不是什么高精尖的產品,更多還是將一些主要部件外包,然后自己來進行集成組裝,說來說去就是塑膠件和一些簡單的電子元器件,嗯,你可能都知道我們華峰最主要的幾家供貨商,有幾家專門供應塑膠件的,其中國嘉公司是最大的一家。”雷霆介紹道。
“我知道國嘉塑膠,嗯,在華陽縣洵陽鎮,原來是一家鄉鎮企業,前幾年改制了,改成股份制了,怎么了?”沙正陽頗為好奇。
“洵陽鎮政府將國嘉塑膠的股份進行出售,我把它買下來了。”雷霆略作停頓,“另外我又從香港和深圳那邊招募了一些技術人員,目前國嘉塑膠不但為華峰提供塑膠件,而且也已經開始承接電腦機殼和各類塑膠件,我已經拿下了三洋若斯和高升電子以及華泰的所有塑膠器件合同,目前國嘉塑膠正在進行新一輪的建設,我準備將國嘉塑膠改名為國嘉工業集團,除了塑膠件外,主要瞄準電腦生產中所需要的各類連接器、電阻電容、電腦專用線纜,……”
雷霆的話讓沙正陽吃了一驚,他仔細打量了一下對方:“你是怎么想的?說來聽聽。”
“還不是被你給說的,刺激到我了。”雷霆坦然道:“要說我現在個人資產也有幾個億了,我不知道現在國內資產超過我的有多少,但我知道即便是在香港,我有這么多錢也足以安安穩穩舒舒服服過一輩子了,但是你曾經說過,財富只是衡量人生價值的一部分,而且是一小部分,真正的價值意義在于對一個行業或者一個地方的影響力,嗯,我覺得你也是在力圖按照這個路徑再走,只不過你走的是仕途罷了。”
“我記得我說這話應該是很久以前了吧,不會是現在才刺激到了你?你的神經反射弧就這么長?”沙正陽毫不客氣的反問道。
“嗯,原來不過是有些感觸,但是這一次互聯網峰會,我接觸了一些人,我覺得很多比我年輕的,比我年長的,人家一個個都是熱血沸騰,志氣高昂,一心要做一番事業,連段庸銘也一樣大手筆布局,要大干一番,我又有什么理由固步自封混吃等死?”雷霆也有些激動了,“我也才三十歲,幾個億難道就是我的盡頭?做飲水機就是我的止境?我可不愿意人家一提起雷霆就說,啊,就是那個做飲水機的家伙,……”
“所以你就準備再創業?”沙正陽冷靜的問道:“為什么選擇塑膠,嗯,還有電子元器件?”
“因為我記得你說過,未來電子產業的規模會超過任何一個產業,覆蓋面比任何一個產業更大,而這一次高峰論壇的所見所聞,更堅定了我的信念,互聯網產業雖然火熱,但是它還是要依賴于硬件產業的,而硬件產業中最大的一塊就是電腦和手機,這是最重要的載體,我知道我不可能像漢海高科那樣玩先進技術和高科技,但是我覺得最基礎的制造總得要有人來做不是?華峰現在也是靠薄利多銷,以量取勝,我相信在這一塊一樣可以。”雷霆的回答同樣鏗鏘有力:“值得一搏!”
沙正陽深深的看了雷霆一眼,“我也覺得值得一搏,但是卻未必是薄利多銷,當你把集成能力做到極致,把零部件產業水準和規模做到極致,你一樣可以無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