沙正陽在銀臺實際呆的時間只有兩個小時,六點鐘準時開飯,就在縣政府食堂里,簡單對付了一頓。
姚淵從市里趕了回來,加上縣委副書記羅冕和常務副縣長張文全,都是熟人。
姚淵不用說了,沙正陽還在難度工作時,他是東沱鎮黨委I書記,與郭業山、桑前衛三人并稱當時銀臺縣的少壯派三杰,也是最有前途的幾個年富力強的干部。
不過姚淵在縣領導的競爭中運氣不太好,先敗于桑前衛和郭業山,后敗于朱偉忠。
當桑前衛和郭業山都是縣委常委時,他還只是勉強當了一個縣府辦主任,一直到朱鳳厚來之后,姚淵才獲得了機會。
他先是擔任副縣長,后來擔任縣委常委、統戰部長,然后終于在賈國英擔任縣委I書記之后他兼任了縣經濟技術開發區黨工委I書記。
這一步慢就是步步慢了,現在桑前衛和郭業山都已經是副廳級干部了,而他還在副處級干部上徘徊。
不過姚淵要比桑前衛和郭業山都要小幾歲,年齡優勢也還有,而且賈國英和宋云培都對他觀感不錯,自身能力也有,所以在沙正陽看來姚淵應該還是有機會的。
羅冕就是更是熟人了,而且還算是有些交情。
盧雅就是羅冕擔任縣委常委、城關鎮黨委I書記時提拔起來的干部,后來沙正陽又更是大力擢拔了盧雅,兩個人和盧雅關系都算密切,盧雅也對羅冕一直很敬重和感恩。
所以有盧雅這層淵源,沙正陽和羅冕也比較熟悉。
只不過羅冕也是仕途不太順暢,九年前他就已經是縣委常委了,但現在也還只是縣委副書記。
在賀仲業和朱鳳厚時代他都不是很受青睞,現在賈國英和宋云培搭配之后他才擔任了縣委副書記。
張文全也是熟人,原來是雙林鄉黨委I書記,是焦陽的領導后來擔任過縣財政局長,然后擔任了短暫時間的縣委常委、紀委I書記,這才轉任常務副縣長。
焦陽就和沙正陽提起過,張文全對他一直比較賞識,對他的提拔也算是有過知遇之恩。
在沙正陽他們這一屆分配到銀臺的大學生中,說起來也還是有好幾個,都應該是那一批的精英。
焦陽、汪劍鳴、陸烜、王仲華四個人中,原本汪劍鳴是和沙正陽關系最密切的,但是陰差陽錯,現在似乎還是汪劍鳴和沙正陽最疏遠了。
汪劍鳴現在是縣府辦副主任,不過他正在市委黨校學習,也不知道這是不是一個提拔的前奏。
而王仲華原來一直給賈國英當秘書,前途本來是最光明的,現在說起來也不錯已經是組織部副部長了,而且據說馬上可能會到南渡鎮擔任鎮長,也算是非常看好了。
焦陽在宣傳部擔任副部長,陸烜在縣委政法委擔任政治部主任,也解決了副科級。
應該說那一屆回來的幾個大學生中在銀臺縣都獲得了相當好的優遇,才三十出頭,就都紛紛解決了副科級,殊為不易了。
“本不該喝酒,不過回家鄉來,不需要云培縣長、羅書記、張縣長、陳縣長多說,我肯定要喝一點兒,不過我們約法三章,我我喝三杯,一杯我敬大家,另一杯如果大家要回敬我,我也只能抿一口,總而言之一杯,然后一杯坐杯酒。”
沙正陽也知道如果強要不喝酒,肯定會冷場,也會傷害大家感情,所以干脆一上來就先定規矩,只不過他也知道這規矩可以先定,到時候在到了氣氛上來之后,就未必能由自己說了算了。
“行,沙市長,您怎么說我們怎么定,不過我肯定是要單獨敬您一杯酒的,當年到新湖,您可是從來沒有怕過,不能回銀臺老家反而就要對家鄉父老設限了吧?”
宋云培笑吟吟的一句話就把沙正陽的意圖給廢了。
這中國酒文化就是如此豐富多彩,無論你找得到多少條理由不喝酒,人家就總能找出一條比你更充分的理由來讓你喝酒,你不得不服。
看著宋云培的“笑里藏刀”,再看看旁邊羅冕、張文全、陳鶴等人或“磨刀霍霍”,或“虎視眈眈”,沙正陽也知道今天自己怕是難得脫身了。
不過喝酒他并不懼怕,好歹也是開過酒廠的人,還能怵了這場面?
他只是不愿意喝過量,自己身體難受罷了,但有些時候你還真的只能寧傷身體不傷感情了。
酒局一開動起來,那就由不得在場的人了。
宋云培可以拿新湖時候的交情來干一杯,那么羅冕就能拿培養盧雅來說事兒,一樣要干一杯。
張喜全甚至給焦陽直接打了電話讓其趕來,這一杯也跑不掉。
姚淵談到當年西水、東沱、南渡三個鄉鎮的競爭,自然要干一杯感慨當年的故事。
而陳鶴更是當年沙正陽的老上司,一個預備黨員時候與朱偉忠的“斗智斗勇”故事,沙正陽就被迫接招三杯。
還有崔洛的同事之情,焦陽的情誼,這都一個也跑不掉。
總而言之,饒是沙正陽號稱一斤白酒的量,但是在上車的時候,也已經是有些熏熏然了。
“云培縣長,羅書記,張縣長,姚部長、陳縣長,話我不多說了,下午我該說的都說了,市里主要領導可能明顯對縣域經濟發展有一些新的打算和要求,我估計市里大概是要把九個縣大致分成幾個檔次各自羅列出不同的標準和要求來進行考核,華陽、金江、西都應該是一個層次,銀臺、碑堰、驛城算是一個層次,津縣、宆山、新湖在一個層面,市里可能認為銀臺、碑堰和驛城是應該最具備發展潛力的,因為這三個縣在經濟總量上和華陽、金江、西都差距比較大,但是又有比較好的發展條件和基礎,所以在經濟指標上會壓比較重的任務,你們要有思想準備,……”
沙正陽的話讓在座幾個人都倍感壓力,羅冕好一點兒,但是其他三個人都心里沉甸甸的。
驛城和碑堰兩縣連續兩年經濟增速都高于銀臺一個百分點以上,而工業固定資產投資更是高出一大截,這就意味著明年這兩個縣的工業增速只怕還會提速,銀臺該如何應對?
這樣的趨勢下去,本身差距就很小的碑堰和驛城明年GDP總值超越銀臺可能就是大概率事件了,這對于銀臺縣委縣府來說,恐怕都是一個不妙的消息。
“市長,我們也會努力,不過前兩年我們在工業固定資產投資上的確貸了帳,恐怕要補回來就需要時間,……”宋云培有些艱難的道。
他是縣長,如果經濟指標落后,他首當其沖責無旁貸。
“云培縣長,現在你們就要馬上動起來,除了我下午提到的那些,你們可能還需要在一些具體產業和項目上迅速行動起來,不瞞你們說,高新區和經開區近期都在對接一下比較大的項,比如UT斯達康的生產基地項目,還有一些都是通訊電子類的項目,預計從年前到明年三四月間都會陸續落地,……”
沙正陽有些酒意,不過思維還是很清晰的,既然來一趟,他也需要幫他們指一指路。
宋云培和姚淵等人眼中都是一亮,陳鶴干脆就仗著一張老臉直接問道:“沙市長,你給我們指一條路,我們現在可以做什么,怎么才能有一些立竿見影的項目……”
“涉及到通訊電子類的項目往往都是一個非常龐雜的產業鏈,原來銀臺開發區也有一些相關的零部件生產企業,但是對于通訊電子類產業來說還差得很遠,所以我的想法是,發動相關的企業主動對接,比如UT斯達康來漢都落戶了,那么它們是制造小靈通的,所有零部件大部分都還需要從杭州那邊運來,它們正在積極尋找零部件供貨商,那么銀臺的這些企業是否可以去謀求一份呢?”
沙正陽點點頭:“高新區和開發區可定會竭盡所能從本地和沿海地區去吸引零部件企業到它們那里落戶,但是這個產業鏈供應商不是一朝一夕就能立即建起來的,從那邊搬遷也好,在這邊新建也好,都需要時間,那么在這個問題上銀臺可以做些什么呢?”
“市長您的意思是我們可以搶先一步對接,或者了解征求其需求,或主動按照其要求到沿海地區去針對性的招商引資?”姚淵的反應相當快。
“方式方法很多,但只要達到一個目標,那就是要盡可能的按照這些上游端的企業來進行布局招商引資,我想這可以獲得比較好的效果。”
沙正陽也沒多說,啥都講透就沒有意義了,只要銀臺意識到了這一點,自己好好琢磨琢磨,應該是找的出門道來的。
沙正陽離開了,留下這一撥思緒復雜的銀臺干部,人家來叨擾了一頓,卻也給銀臺指了一條道,但這條道如何走好,甚至要達到期望的效果,還要靜心斟酌研究一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