柳燕牽著凈一的手出門,凈一臉上的笑容就沒有消失過,燦爛的笑容在秋日陽光下,格外的明媚耀眼。
只是手掌間傳來柳燕指尖冰涼的溫度,讓凈一有些擔心:“媽媽,你是不是很冷啊?你要多穿衣服啊,這個地方到晚上還是很冷的。”
柳燕只是低頭掃了眼凈一,被他臉上燦爛的笑容晃了眼,終于還是忍不住問道:“你……你恨過我嗎?”
從出生時的拋棄,到現在的冷漠不肯相認,換做是她,她想她心里肯定是恨的。
凈一抿了抿小嘴,嘴角掬著清淺明媚的笑意,使勁搖頭:“不恨,我知道媽媽也很不容易,因為都是我的錯。”
柳燕心頭一窒,低頭看著凈一認真的模樣,慌亂的說了一句:“不,你沒有錯。”
一路再也不曾說話,牽著凈一的手朝孫大海的家走去。
凈一記得路上每一個景致,一路指揮柳燕牽著他到家門口。
柳燕已經聽陶妃說過凈一生活的不容易,現在看見矮小破爛的大門,房屋低矮年久失修,墻壁上的泥坯斑斑駁駁的掉落,葡萄架上的枯葉落了一層,更顯得房屋破舊,
凈一牽著柳燕的手安靜的站在葡萄架下,側耳傾聽了一會兒,笑著說:“媽媽,我就是在這里長大的,這個葡萄樹是我和爸爸來的那一年種的,今年五年了,上面是不是還有葡萄?”
柳燕抬頭,看著稀疏的葉間垂掛著稀稀拉拉幾串葡萄,被秋霜打過后,顆粒上凝了一層霜。
輕輕嗯了一聲:“還有很多。”
凈一咂巴了下嘴巴:“這些葡萄可甜了,一會兒摘一些給小周幾帶回去。”說著拽了拽柳燕的手,示意她進屋。
推開沒有落鎖的屋門,撲面而來一股發霉的味道。
柳燕皺了皺眉頭,低頭看凈一若無其事的邁步進屋,似乎早就習慣了這個味道。
屋里陳設很簡單,一張桌子兩把木頭椅子,角落還有一個顏色發暗的五斗櫥。
凈一松開柳燕的走,摸索著往里屋走,邊走邊說:“爸爸怕我摔倒,所以家里都沒什么家具。”
里屋更簡單,只有一鋪占了半間屋子的土炕,上面疊著兩床整齊的棉被,一角堆放著兩個方方正正的木頭箱子。窗臺上竟然還擺著兩盆花,是新省多見的三葉梅,這會兒依舊開的如火如荼,滿枝椏的姹紫嫣紅。
給這個簡陋的小屋帶來一抹歡喜。
凈一摸索著上炕,靈巧的爬上去,熟練的到木頭箱子前,伸手費勁的打開箱蓋,扭頭“看著”柳燕:“這里面是爸爸藏的好多寶貝,他說會永遠陪著我,看著我長大的。”
說著從里面拿出一個長方形的鐵盒子,上面的漆已經剝落,漏出來的鐵皮已經生銹。
凈一抱著盒子爬到床邊遞給柳燕:“我……看不見也不認識字,你能幫我看看上面寫著什么嗎?”
柳燕瞪圓看著鐵盒子,恐慌的退了兩步,像是鐵盒子里有會咬人的怪獸一般。
這個鐵盒子還是當年她和孫大海是孩子時,孫大海偷了家里的月餅盒送給柳燕,因為他覺得月餅盒上的嫦娥像柳燕一樣好看。
只是這個盒子為什么又到了孫大海手里?
凈一見柳燕沒有動靜,把手里的盒子放在身前,跪坐著緩緩說道:“媽媽,我的眼睛是不是治不好了?而我是不是得了一種怪病?陶妃阿姨的脖子是不是被我咬破了?我是不是變成了傳說中的吸血鬼?”
柳燕張了張嘴巴卻發不出聲音,她不知道該怎么跟凈一解釋,現在凈一的病情有些兇猛,確實是會有生命危險,只是在生命結束之前,他可能會變成比毒蠱還可怕的魔鬼。
凈一低頭,小手緊緊抓著膝蓋,內心極度的不安,最后像是下了很大的決心:“媽媽,如果我的病真的治不好,就不要治了。每一次疼的時候,我就想忍忍吧,等我能看見了,就可以看見媽媽的模樣。現在我不想了,我怕我再犯病會傷害陶妃阿姨和小周幾他們。所以,媽媽,能不能送我去做實驗。”
柳燕驚訝的看著凈一,孩子安靜的模樣讓她心底發酸,眼角忍不住浸出淚來:“你聽誰說的?做什么實驗?”
凈一小手不安的摩挲著膝蓋:“爸爸以前跟醫生的說話我聽到過,說我的眼睛治不好。爸爸還問過隔壁當老師的叔叔,說我的眼睛治不好會不會被送去做實驗?我聽過電視,上面說的實驗是不是就是我這樣的?”
“我那時候不懂,現在我懂了,阿姨她們為什么要帶著我藏起來,后來還遇見了周叔叔,好像也是來找我的。還有爸爸,肯定也是為了我被抓起來的。”
說到這里,凈一抬起頭神色堅定的說:“我覺得我沒有那么重要,而且我不想一直這么疼了。”
柳燕鼻子一酸,眼淚不受控制的掉下來,忍不住餅去伸手摟著凈一:“不是這樣的,你相信我,我一定能看好你的眼睛。”
凈一有些貪婪的使勁吸了吸鼻子,這是媽媽的懷抱,原來是這樣的溫暖踏實,抿抿唇角:“媽媽,我真的太疼了,我可能忍不了了,我很開心你能抱抱我。”
柳燕眼里大滴落在凈一頭上,第一次有了舍不得的感覺。
凈一猶豫了好久,才伸手摟著柳燕的身子,眼睛雖然有些疼,卻絲毫不影響他臉上的笑容。
陶妃不知道柳燕和凈一出去一趟說了什么,只是發現兩人回來時,都變的不太一樣了,凈一小臉上的喜悅的笑容遮都遮不住。
柳燕的視線也總會不由自主落在凈一身上,眼神溫暖輕柔了很多。
陶妃和林萌萌都覺得這是好的現象,母子倆的感情總算是進了一步。
卻不想第二天柳燕做完陶妃交待的事情后,提出要帶著凈一離開。
陶妃驚訝:“你要帶凈一回京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