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汪——”二牛又輕輕叫了一聲,滿是討好。
姜似不由心軟了一下。
罷了,看在二牛的份上——她拍了拍二牛的背,返回阿蠻那里:“阿蠻,給我一支黛螺。”
大戶人家如阿蠻這樣的貼身丫鬟都會隨身帶著黛螺、脂粉等物,精致小巧份量少,用以給姑娘應急補妝足夠了。
阿蠻忙從荷包里摸出黛螺遞給姜似。
姑娘天生麗質,要黛螺干什么?嘶——莫非要給二牛畫一對眉毛?
阿蠻忙搖頭趕走這個無稽的念頭,保持沉默。
少說話多做事,跟著姑娘走準沒錯。
姜似返回二牛那里,在紙條背后用黛螺簡單寫了個“謝”字重新塞回錦囊,掛回二牛脖子上后揉了揉它茂密的毛發:“去吧。”
大狗不甘心,張嘴咬住姜似裙擺試探往后扯了扯。
主人說過了,把女主人帶回去會賞兩盆肉骨頭。
“快走吧,我現在不方便過去。”一個“謝”字已經表明了她的態度,她總不能有事沒事跑去他那里吧?
二牛松開嘴呆呆望著姜似,一雙圓溜溜的眼睛烏黑明亮,顯得可憐巴巴。
“真的不行。”姜似嘆氣,默默叮囑自己絕不能心軟。
二牛干脆坐下來,舉起一只前爪堵住了一邊耳朵。
姜似:“……”
“汪汪。”二牛趁熱打鐵。
姜似沒了脾氣:“好吧,等我方便的時候過去一趟。”
怕二牛聽不懂,她擺手解釋:“不是現在——”
二牛已經神清氣爽站起來,抖了抖皮毛顛顛跑了。
姜似抿了抿唇。
二牛竟然還學會裝可憐了!這是一只狗應該會的嗎?
雀子胡同一戶門前的歪脖子棗樹依然棗花滿樹,一條大狗從旁而過,熟練抬起前腿拍門。
門打開一條縫,大狗靈活鉆了進去。
郁謹坐在石桌旁端著一杯茶,已經等得不耐煩。
二牛再不回來就罰掉肉骨頭。
“汪汪。”二牛兩只前爪搭上了石桌。
郁謹伸手捏捏狗臉:“看你一臉邀功的樣兒,給我帶回什么了?”
二牛跟了他很久了,以前只覺得打架厲害,在戰場上是個好幫手,自從回到京城不知怎的好像越來越聰明了。
他家二牛大概成精了。
郁謹絲毫沒有身為狗精主人的不安或激動,反倒是二牛脖子上掛著的那個錦囊讓他忍不住緊張。
她多少會給他一點回應吧?
郁謹打開錦囊取出紙條,盯著那個匆匆寫成的“謝”字不由笑了。
好像不是尋常的墨汁,有點香。
見郁謹低頭輕嗅那張紙條,龍旦無語望天。
丟人,他決定裝沒看到!
二牛心急扯了扯郁謹衣袖。
郁謹反應過來,吩咐龍旦:“給二牛端一盆肉骨頭來。”
二牛不滿叫了兩聲。
嗯?郁謹擰眉。
二牛又叫了兩聲。
郁謹失笑:“你想要兩盆肉骨頭?”
二牛趕緊點頭。
“這可不行,你又沒把人請來,只能有一盆肉骨頭。”
雖然收到來自她的只言片語對他來說已經很驚喜,但不能慣著二牛,不然下次沒這么好使喚了。
二牛不滿叫了幾聲,跑到院門口又跑回來,這么來回跑了幾次,郁謹漸漸回過味來,難掩驚喜道:“她答應會來?”
“嗚——”二牛肯定叫了一聲。
郁謹大喜:“龍旦,再給二牛端一盆肉骨頭!”
龍旦忙乎完,見二牛歡快吃著肉骨頭,主子則摸著下巴時不時露出令人不忍直視的蠢笑,忍不住道:“主子,您與姜姑娘就見了幾面,不應該啊。”
不應該就被人家大姑娘勾走了魂啊,主子又不是這么膚淺的人!
“不應該什么?”郁謹挑眉問。
因為生長經歷與其他皇子不同,郁謹對待龍旦與冷影倒沒有高高在上的姿態。
“小的就是覺得您又不了解姜姑娘,連姜姑娘有什么長處都不知道呢,不至于——”
郁謹淡淡瞥了龍旦一眼:“姜姑娘的長處你不知道?”
“小的不知道啊!”龍旦咧咧嘴。
知道也不敢說啊,主子生氣怎么辦?
“長得美。”
“啥?”龍旦揉揉耳朵,懷疑自己聽錯了。
郁謹皺眉:“這么明顯的長處你竟然看不出來?”
龍旦沉默了一下,問:“所以您只是因為姜姑娘長得美——”
“這還不夠嗎?”郁謹反問。
難道要他承認年少時因為一次意外曾被當成女孩賣入青樓,幸虧被阿似救了才從此把她放在心上的?
這么丟人的事別說對別人,就是對阿似打死也不能說啊。
他愿傾其所有對她好,至于緣起的念頭是什么,又有什么重要呢?
風吹來,卷起小扇子一樣的合歡花,郁謹瞇眼靠著躺椅,只覺心滿意足。
他不急,他會慢慢來,早早晚晚要她滿心歡喜嫁給他。
龍旦默默望天。
他錯了,主子還不到十八歲,說起來還是個少年呢,膚淺點怎么了?
哪個男人年輕的時候還沒膚淺過!
姜似準備回去時看到伯府馬車由遠而近駛來。
阿蠻忙咬耳朵:“姑娘,是二老爺與二太太呢,婢子先前聽說他們去長興侯府了。”
說話間馬車已經停下來,姜二老爺夫婦先后下車,姜倩最后一個走出來。
阿蠻不由瞪大了眼,猛拉姜似衣袖,壓低聲音道:“姑娘,二姑娘居然回來了!”
“意料之中。”姜似神色平靜道。
長興侯世子虐殺女子一事姜倩究竟參與了多少恐怕只有她自己知道,但有一點很明確,她絕對不是無辜的。
父親是東平伯,考慮到整個伯府的名聲,她不會在這個當口多說什么,但姜倩既然敢回來,那便走著瞧吧。
“二叔,二嬸,二姐。”三人路過時,姜似客氣打了招呼。
姜二老爺夫婦無心理睬,敷衍點個頭從旁走過,姜倩卻停了下來,直直盯著姜似。
少女白衫紅裙,侯府滿園的芍藥花都不及她嬌艷美麗。
姜倩用力攥著拳。
只是一眨眼的工夫她就由尊貴的世子夫人成了殺人魔之妻,哪怕從此義絕也別想再抬起頭來,可是眼前的人卻依然干干凈凈,前途無量。
這個時候姜倩早忘了對姜似退過親的輕蔑,滿心只有一個念頭:憑什么?
“倩兒——”肖氏喊了一聲。
姜倩低頭,提著裙擺邁過伯府門檻,輕聲道:“就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