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似毫不客氣的回答令朱子玉一愣,面上浮現尷尬之色。
誰都知道他剛剛一番話是場面話,沒想到這丫頭竟當真了。
登門賠罪當然沒問題,只是姜似的反應卻讓朱子玉重新認識了這位小姨子。
朱子玉與姜似見面不多,印象中的這位小姨子美貌驚人,是個文文靜靜的姑娘,沒想到真實性情這般不好接觸。
朱子玉頗為慶幸掃了姜依一眼,心道還好妻子與小姨子完全不同,是個柔情似水的性子。
姜似的回答同樣令姜依吃了一驚,不由道:“四妹——”
四妹有些小性子她知道,今日受了這么大的委屈與驚嚇要發脾氣也是正常,可是眼下這么多人,夫君面子上難堪沒什么,要是傳出四妹嬌蠻不饒人的名聲就不好了。
姜依擔心掃量了一眼四周。
先前停下看熱鬧的行人大多數已經散去,可還是有少數人閑來無事留下繼續看熱鬧。
“四妹,大姐知道你心里委屈,有什么事咱們回去說吧。”姜依柔聲勸道,眼底帶著擔憂與懇求。
姜似冷下心腸不理姜依的懇求,把手伸到朱子玉面前,緩緩攤開手心。
少女手心白皙柔軟,上面赫然躺著一根長針。
朱子玉眼神驟然一縮,錯愕望著姜似。
姜依一顆心急促跳動,驚疑不定問道:“四妹,這針是從哪里來的?”
難道說妹妹隨身除了帶著辣椒面和蟲子還帶著長針?
姜似唇角緊繃,語氣冷然:“這是從驚馬臀部一處毛發間取出來的,這針就深深刺入肉中只留了一小截在外。我想,這就是馬突然受驚的原因。”
姜似不管眾人聽到這話后的想法如何,目光沉沉看著朱子玉:“姐夫,我想朱府的車夫不是無心之過吧?”
姜似一句話把朱子玉問得臉色鐵青。
姜依更是花容失色,失聲道:“四妹,你是說這長針是車夫故意刺入的?”
姜似往前走了兩步,淡淡道:“正在奔跑中的馬被一根長針刺入臀部四周的位置,大姐不覺得車夫是最容易辦到的嗎?”
姜依無法反駁,不由去看朱子玉。
今日的事實在大大出乎她的意料,這一切就像做夢似的。
朱子玉緩過神后,狠狠剜了車夫一眼,對姜似勉強露出個笑容:“四妹,等回去姐夫會好好審問車夫,今日的事一定給你一個交代。眼下人多口雜,咱們還是先走吧”
姜似搖搖頭。
朱子玉給姜依遞了個眼色。
姜依壓下翻涌的諸多思緒,跟著勸道:“是啊,四妹,你姐夫說得對,有什么事咱們還是回去再說。”
姜似一動不動立在原地,嘆道:“大姐,難道你認為一個小小車夫會特意針對你?”
姜依被問住了。
姜似微微瞇眼看向朱子玉,似笑非笑問:“還是說,姐夫這么認為?”
“當然不是……”朱子玉臉色越發難看了,卻發不出脾氣來,正色保證道,“等回去姐夫一定查明真相,不讓你與你大姐白受了委屈。”
這丫頭太沒分寸,眼下當著這么多人的面鬧出來,別人知道朱府有一個存心害主子的車夫,回頭還不知道傳出什么難聽話來。
“姐夫如何保證?”姜似反問,不等朱子玉回答就冷笑著道,“指使車夫害人的定然不是一般人,說不準就與姐夫有著極親近的關系,到時候我怎么知道姐夫有沒有秉公處理?會不會隨便找一個替罪羊應付我?”
朱子玉額頭已經沁出薄汗,苦笑道:“四妹,你這話就讓姐夫無地自容了。你可以問問你大姐,姐夫是不是這樣的人。”
姜依當然不愿妹妹與夫君鬧這么僵,忙打圓場道:“四妹,你姐夫不會這樣的……”
姜似擺擺手:“姐夫不必扯到我大姐。說起來姐夫也是朱府的主子呢,很能使喚得動府上車夫。瓜田李下,姐夫本該避嫌才是。”
“四妹!”姜依萬沒想到姜似會說出這種話來,神色陡變。
四妹這是什么意思,莫非懷疑今日的事是夫君指使的?
這個念頭從姜依腦海中閃過,只覺荒唐可笑,頭一次感到妹妹太過任性了。
要說因她一直無子而略有微詞的婆婆或者總愛與她攀比的妯娌,這還有些可能,要說夫君……這絕不可能。
嫁入朱府數年,夫君給她的呵護是無微不至的,怎么可能會害她?
姜依的反應讓姜似心中苦笑。
她早就料到讓恩愛不疑的大姐懷疑朱子玉幾乎是不可能的事,可是這樁意外讓她更傾向于朱子玉有問題。
先前見到大姐乘車而朱子玉騎馬,或許不是她太過敏感,而是朱子玉早就知道馬車會失控……
當然,這依然是她的猜測,可是在大姐性命受到危害后,這個猜測無疑比先前可靠許多。
再有兩個多月大姐的厄運就要降臨,在這種情況下姜似當然不會放過任何異常。
朱子玉輕輕拍了拍姜依,面對姜似的態度依然和煦:“那四妹覺得該如何是好?”
一方是被質疑后依然溫潤如玉的謙謙君子,一方是得理不饒人的小姑娘,兩相比較,就更襯得姜似咄咄逼人了。
姜似半點不在乎旁人的看法,微勾唇角道:“這件事,姐夫要登門對我父親言明。”
先不管誰指使的車夫,大姐性命受到威脅娘家若是毫無反應,要害大姐的那個人以后就會越發肆無忌憚。
“這是當然。”朱子玉立刻答應下來。
小姨子脾氣如此大,事情當然不會簡單揭過,登門道歉在他意料之中。
姜似略一頷首,白皙的下巴揚起:“馬車失控,車上只有兩個弱女子,這是謀殺,所以我要報官!”
先不管官府能否查出暗害長姐之人,只要此事一報官,傳揚開來之后人們就會留下朱府有人對大姐不利的印象。那么等到冬日哪怕她沒有阻止長姐與人“私通”的事情發生,至少會有反擊的余地。
原因很簡單,既然先前就有人利用車夫做手腳害大姐,之后繼續陷害不足為奇。
姜似此舉算是化被動為主動,搶占了一絲先機。
“不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