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似放在賬冊上的手攏起,眼中怒火閃過。
看到“公主府”那三個字,她心中已經隱隱有了猜測,但真的確定了那人的身份,還是怒不可遏。
崔明月可真是好樣的,她的小目標還沒實現呢,正琢磨著什么時候出手,對方居然如此迫不及待。
“怎么?”郁謹問。
“車上再說。”
“秀掌柜辛苦了,等一會兒讓楚楚姑娘帶你去醫館上藥。”姜似把賬冊交給秀娘子,又對盧楚楚道,“麻煩楚楚姑娘。”
盧楚楚擺手:“我吃住都在這里,就是露生香的人了,王妃與我客氣什么。可恨那些潑皮鬧事時我不在,不然他們休想動秀嬸一根汗毛。”
盧楚楚四處漂泊,秀娘子中年喪女,說起來都是苦命人。
秀娘子把盧楚楚當成了女兒待,二人的感情已十分深厚。
回到馬車上,郁謹打開象牙折扇搖了搖:“今日的事是不是與榮陽長公主的女兒有關?”
“你猜到了?”姜似靠著車壁,隨手拈起擺在小幾上的一粒葡萄把玩。
“提到公主府,那就不難猜了。放眼京城與你有過節的人,又與公主府有關,除了崔明月還能有誰?”
郁謹眼中冷意更濃,突然道:“阿似,要不我弄死她吧。”
姜似笑了:“你準備如何做?”
“弄死一個人還不簡單,除非她一直窩在長公主府中不出門。”郁謹面無表情道。
殺人對他來說不過是家常便飯。
姜似微微抽動嘴角。
阿謹還是這么簡單粗暴。
郁謹拿起一粒葡萄仔細剝皮。
修長有力的手指,紫紅如瑪瑙的葡萄,淡紅的汁液染上他白皙的指腹,溫柔了男子原本清冷的眉眼。
他把剝好的葡萄塞入姜似口中,有些委屈:“不行么?”
姜似把沁甜的葡萄咽下,拿帕子拭了一下嘴角,笑道:“京城又不是戰場,平白死了一個人還是崔明月那樣的身份,定然要查的。順天府尹若是個庸吏也就罷了,可甄大人非等閑之輩,說不定就能查出蛛絲馬跡來。”
“不會。”郁謹神色篤定,“街上來來往往行人無數,擦肩而過的時間就足夠殺人了,神不知鬼不覺。”
姜似搖頭:“除了與朱子玉鬧出的丑事,崔明月在貴女中素來以溫婉大方著稱,名聲頗好,也就是說她并沒有得罪過什么人,與她結怨的大概就是朱、姜兩家。她若橫死街頭,咱們至少脫不了嫌疑。“
她說著挽上郁謹手臂:“阿謹,我不準備為了崔明月這種人擔這些風險,不值得。”
郁謹揚眉笑了:“這么說你已經有了主意?”
神不知鬼不覺暗殺,即便有嫌疑又如何?毫無證據,難不成會把堂堂王妃帶走問話?
郁謹覺得女人就是心細,但這個女人是阿似,那便只有依著她了。
姜似勾了勾唇角,眼神如刀:“自然是要盡快實現定下的目標。阿謹,這些事你就不必管了,如果真的需要幫忙我會對你說。”
郁謹不滿揉了揉姜似的發:“咱們之間還叫幫忙?”
姜似揮開他的手:“快要到安國公府了,別弄亂了我的頭發。”
“遵命。”郁謹手下移,搭在姜似高聳的胸脯上。
姜似愣了一下。
郁謹若無其事收回手,一臉無辜:“車里好像有些熱。”
姜似用力擰著郁謹手臂:“車里熱與你剛剛不要臉的行為有半點關系嗎?”
“誰說沒有,你身上比我涼快嘛。”
“郁七,你個臭不要臉的……”
車內傳來嗔怒與低笑聲。
趕著馬車的老秦默默照著馬屁股狠抽了一下。
本來就去遲了,他絕對不是暗搓搓的嫉妒。
安國公府中,齊王攜著齊王妃早就到了。
眾人在廳堂中坐著,茶喝了好幾杯,依然沒有燕王與燕王妃來了的消息。
“七弟許是有事耽擱了。”齊王笑著活絡氣氛,心情頗佳。
他與老七雖是一母同胞的兄弟,可感情淡薄,如今還沒拉攏上老七替他使力。
他的背后除了母妃,最有力的的支持便是外祖家安國公府。老七要是與國公府走得太近,他反而要苦惱。
資源是有限的,國公府要是把支持分給老七一部分,那他得到的必然就少了。
安國公世子季崇禮起身:“我去看看吧。”
人再不來,開宴的時間都過了。
急促的腳步聲傳來。
“燕王與王妃到了!”
眾人起身迎出去。
郁謹與姜似并肩往內走,一路上引來無數下人悄悄注視。
齊王遠遠看到一對璧人相攜而來,眼角余光忍不住掃了身邊的齊王妃一眼。
齊王妃今日穿了一件蜜合色折枝花圓領褙子,端莊得體,氣質優雅。
可看在齊王眼里卻不這么想。
楊氏樣貌平庸,又穿得這般老氣,似乎更沒法看了……
齊王在心底深深嘆了口氣,重新打起精神揚起笑意。
而站在最后面的季崇易看著款款走近的女子,心情頗為復雜。
沒有想到她會來國公府,又是以這樣的身份相見。
如果沒有那個意外,她本該是他的妻子。
季崇易看了看空蕩蕩的身側。
巧娘不在。
母親恐燕王妃見到巧娘心生不快,這種場合沒讓巧娘出現。
他憤怒母親的不公,亦失望巧娘的忍氣吞聲。
更心煩的是巧娘在忍氣吞聲之后,偏偏把埋怨都推到他身上。
想到一個個夜晚夫妻二人之間的爭執,季崇易只覺身心俱疲。
他依然心悅巧娘,更珍視二人從相識到兩情相悅的那段日子。
第一次怦然心動的感覺,此生難忘。
可這日子怎么沒有曾經以為的那般快活呢,明明他如愿以償娶了巧娘過門。
看著姜似與郁謹攜手越走越近,嘴角掛著明媚笑意,季崇易突然閃過一個念頭:倘若當初沒有生出那些波折,姜姑娘嫁給了他,日子又會過成什么樣呢?
“七弟,你可來遲了。”齊王笑意宴宴。
“路上耽擱了一下。”
“哦,莫非是車子壞了?”
郁謹笑笑:“路過一家脂粉鋪,聽說王妃喜歡,我順便買下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