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著倒在面前的楊妃,甄世成立刻對守在一側的潘海道:“快請太醫!”
帝王出行,自然會有御醫相隨。
潘海猶豫了一下。
楊妃與太子的事必須要捂得死死的,除了已經知情的幾人不能再讓人知道,眼下請御醫——
見潘海猶豫,甄世成厲聲道:“潘公公,楊妃背后定然有人,沒有問出來之前不能讓楊妃出事!”
潘海點點頭,低聲道:“還請甄大人回避一下。”
甄世成由內侍領著回到景明帝那里。
“問出什么了么?”景明帝沉聲問。
甄世成抱拳請罪:“微臣正問著楊妃,楊妃突然捂著心口倒地……”
景明帝眼神一緊,臉色變得極為難看:“她出事了?”
“潘公公請了太醫過去,情況如何還要等太醫診斷之后才清楚。”
景明帝立刻催內侍去打探。
不多時潘海回來,面色沉沉:“皇上,楊妃沒了。”
“怎么回事兒?”
“太醫說楊妃死于突發心疾——”
未等潘海說完,景明帝就重重一拍桌案:“放屁!”
潘海立刻不吭聲了。
能讓皇上罵街,可見皇上已經憤怒到極點。
景明帝確實氣得不輕,氣憤之余還有種深深的無力感。
十五公主出事時揪出來的舞女死于突發心疾,眼下楊妃又死于突發心疾,難道皇宮中的女子患上了可以傳染的心病?
這簡直荒謬!
景明帝的態度令甄世成覺得古怪,試探道:“皇上,您覺得楊妃的死因不是太醫診斷的突發心疾?”
景明帝情緒稍緩,略一猶豫把長生殿那場家宴上的細節透露出來:“害死十五公主的舞姬被審訊時突然暴斃,經太醫檢查同樣是死于突發心疾。”
甄世成一聽就摸了摸胡子。
“一次也就罷了,接連兩個涉及到命案的人都死于突發心疾,這未免太過巧合。”景明帝眸光深沉道。
甄世成有片刻的沉默。
景明帝看著他:“甄愛卿如何想?”
甄世成沖景明帝拱拱手:“皇上,接連兩名涉及到命案的宮中女子都死于突發心疾,這更驗證了微臣的猜測。”
“你是說楊妃背后還有人?”
甄世成頷首:“那人很可能是隱藏于后宮,隨時挑起某個人內心的陰暗,從而生出諸多事端來。”
景明帝閉了閉眼,聲音透著疲憊:“倘若真有這個人存在,那太可怕了。”
既能挑起人的惡念,又能操控人的生死,甚至還懂得天象變幻,如此手段,又與鬼神何異?
想到后宮之中可能隱藏著這么一個人,景明帝就如坐針氈。
“如果真有這么一個人,務必要把他找出來!”
甄世成沒有吭聲。
人在后宮,他就無能為力了。
景明帝顯然也想到了這一點,一時越發郁悶。
甄世成是個斷案高手,可畢竟是外臣,總不能在他的后宮亂轉悠。
再者說,沒有真憑實據僅憑猜測就讓甄世成審問后宮嬪妃,太后估計要拿拐杖砸他的。
景明帝煩悶之際突然想到一個人:郁謹。
老七跟著甄世成辦了不少案子,先前長生殿上表現出眾,或許可以讓他試試。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景明帝開始頭疼楊妃的死。
外頭風雪不停,下山路滑,眼下要回宮是不能的,十有八九要留宿一晚,等第二日放晴再起駕。
這樣一來,僅靠潘海等人想要瞞過帶來的幾位嬪妃就難了。
看來要請皇后幫忙。
景明帝心下有了決定,立刻前往皇后休息之處。
行宮本就不大,供嬪妃停歇的幾處院子都緊鄰,有個風吹草動十分容易被人察覺。
見景明帝這個時候過來,皇后已經覺出幾分不對勁來。
她不動聲色迎了上去:“皇上——”
景明帝扶住皇后,拉著她走向矮榻。
“今日的事,你可聽說了?”
皇后猶豫了一下,問道:“皇上是說安郡王的事么?”
前殿宴請百官勛貴,她雖然沒有在場,可這么大的動靜如何能裝聾作啞。
景明帝沒有回答,望著皇后的眼睛問:“皇后,朕可以相信你么?”
皇后徹底愣住了。
皇上這話中的意思就太多了,一時令她摸不著頭腦。
愣神之后,皇后壓下心中疑惑道:“我與皇上是夫妻,自是永遠站在皇上這一邊。”
景明帝點了點頭,低聲道:“朕決意廢太子!”
皇后算是個穩重的人,聽到這話卻一下子變了臉色,手猛然抖了抖:“皇上?”
她莫不是產生了幻覺?皇上居然要廢太子!
多年來她冷眼看著皇子們越長越大,漸漸生出蠢蠢欲動的苗頭,卻只是好笑。
只怪這些皇子看不清楚,在皇上心里再沒有一個孩子比元后留下來的太子貴重。
那是皇上唯一的嫡子,更是皇上與發妻唯一的血脈。
太子在皇上心中的地位無人能及。
可現在,皇上居然告訴她要廢太子?
這個時候景明帝也顧不得臉面了,咬咬牙道:“太子與楊妃有染!”
皇后騰地站了起來,面皮抖了抖,又一言不發坐下。
一言不發不代表皇后鎮定,而是震驚到無話可說。
良久后,皇后顫聲問:“楊妃與太子現在如何了?”
“太子已經被錦鱗衛與東廠看守起來,楊妃意外暴斃。朕需要皇后幫忙,至少在回宮前不能讓人知道楊妃沒了。”
不只是楊妃的死需要隱瞞,太子被廢的消息現在也不能傳出去。
行宮不比皇宮,在外邊不安定的方面太多了,一不小心就有可能陷入危機。
景明帝很快把一些安排對皇后和盤托出。
聽到最后,皇后鄭重道:“皇上放心,楊妃這邊就交給我吧。”
大殿中的眾臣眼巴巴等到天色將黑,屁股都坐疼了,終于有內侍前來傳話。
“各位大人都散了吧,皇上有命,今晚留宿翠螺山。”
外邊風雪一直未停,對留宿翠螺山眾臣早有心理準備,但對等了半天就這么散了可沒有心理準備。
“公公,那名金吾衛為何殺害安郡王啊?”
內侍看問話的人一眼,嚴肅道:“大人還是莫要問了。皇上也沒問出來,心情正差著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