靈山派,藏錦閣,天孤峰。
“主人……”一名婢女膽戰心驚的走入千山雪的房間,聲音發顫的說著。
千山雪此時已經平靜了下來,他坐在一張椅子上,閉著眼睛說道:“快說!”
婢女趕緊道:“有貴客求見。”
千山雪冷冷的說道:“什么貴客?”說著,他忽然眼睛一睜,眼神中帶著興奮與期待:“是公主殿下到了么?快,快快,快快有請!”
這婢女神色恐懼,緊張道:“是……是戰家四公子。”
千山雪大為失望:“不是公主殿下?又是這個戰齊勝?他又來作甚?”頓時大怒:“他又來做什么!是來取笑于我的么!滾,讓他滾!”
這婢女哪敢多言,上一個敢啰嗦多嘴的,已經被千山雪一根手指頭彈飛到山下,變成了一灘爛泥!
婢女剛出門,便又見千山雪道:“不,你讓他進來!我倒要看看,他想說什么,他敢說什么!”
婢女連忙快步出去,將戰齊勝引了進來。
千山雪斜睨著戰齊勝,神情充滿了敵意,他冷笑道:“戰家公子,此番前來,又有何事啊?”
戰齊勝仿佛沒看出來千山雪眉宇間暗藏的殺氣與面孔上的憤怒,他一禮后,道:“師弟前來恭喜師兄!”
千山雪眉毛一挑,殺氣騰騰道:“哦?何喜之有?”
戰齊勝道:“師兄大展神威,既平周家外患,又絕靈山內憂,如何不喜?只不過……”
千山雪咬著牙,冷笑道:“只不過什么?”
戰齊勝道:“只不過,打蛇不死,難免有些遺憾。”
千山雪哈哈大笑道:“幾只漏網的螻蟻,只要我千山雪想,隨時都可以碾死他們!用得著你在旁邊指手畫腳?”
戰齊勝連忙單膝跪下,道:“不敢!師弟的意思是:師兄法力卓絕,乃不世出的奇才,自當是云端高高在上的人物,即便是伸手碾碎螻蟻,那也要彎了腰,臟了手。那豈不是抬高螻蟻,而降低自己呢?”
千山雪有些詫異的打量著戰齊勝,道:“聽起來有幾分意思,繼續說!”
戰齊勝恭恭敬敬的說道:“千山雪師兄何等尊貴之人,才情卓絕,冠蓋天下,哪能與這些泥土中的螻蟻一般見識?這種事情,自然是可以交給師弟這樣的人,讓師弟來為師兄效勞便可!”
千山雪狐疑的打量著戰齊勝,道:“哦?你為何要這么做啊?”
戰齊勝抬起頭來看了千山雪一眼,雙膝跪下,道:“師弟那日見到師兄大展神威,方知天外有天,人上有人!師弟惶恐敬畏,愿附驥尾,隨師兄翱于九天!師弟懇請師兄給師弟一個機會,師弟愿為師兄效犬馬之勞!”
說完,他五體投地,匍匐在地上,以示臣服。
千山雪本就最好面子虛榮,他見天下第一世家的戰家四公子竟然對自己表示臣服,頓時大喜,憤怒與敵意剎那間蕩然無存,他一拍椅子的扶手,站了起來,哈哈大笑道:“好好好!師弟有這份心思,那師兄豈能拒之門外!”
說著,他眼珠一轉,狡黠的盯著戰齊勝,道:“只是不知道,師弟,要如何做啊?”
戰齊勝抬起頭來,一臉神秘的說道:“法不傳六耳,師弟斗膽,懇請師兄上前附耳一聽!”
千山雪料想戰齊勝也不敢做什么,好奇的上前,隔著半米的距離,側耳聽著戰齊勝在他耳語著,千山雪臉上神色陰晴不定,聽到后面,他狐疑的盯著戰齊勝,道:“此計可行?”
戰齊勝微笑道:“此計連環,一環扣著一環,只要他中第一招,不愁他不中第二招!”
千山雪道:“你如何保證他能中第一環?”
戰齊勝道:“既為連環妙計,那便不由得他不入套中計!就算第一環無法發動,我們也可以直接上第二環主動攻擊,而他便必須應對!到時,他的生死,便在師兄之手,頃刻可滅!”
千山雪哈哈大笑起來,他道:“好!好!你若有需要,便與我管家吩說,需要什么,盡管開口!”
戰齊勝也附和的笑了起來,道:“從今往后,愿唯師兄馬首是瞻!”
千山雪哈哈大笑,卻沒有留意到戰齊勝低下頭那一剎那,他嘴角翹起的那一道詭異的笑容。
另外一邊,成安城,采蓮巷,落梅居之前的街道。
楚云踉蹌著走到落梅居的附近,他從懷中取出一份用木炭寫成的簡陋書信,低頭看了一眼,滿臉掙扎猶豫。
李乘風已經到了靈山,但楚云一介文弱書生,腳程又慢,一路上白天也不敢光明正大的趕路,盡挑著官道旁邊的偏僻小路行走,走得腳底板的鞋底都幾乎磨破,這才艱難的走到了同安。
李乘風臨走前寫下一封書信,叮囑他到同安后,可以去找落梅居的素梅仙子柳素梅,并告訴他,柳素梅乃天下奇女子,他拿著此書信找她,她必定能護住楚云,讓他脫離危險,可以平安進京。
可是,當楚云來到落梅居前,入耳的卻是歡聲笑語,絲竹古樂,遠處燈紅酒綠,近前車水馬龍,仿佛一個富貴繁華卻又遙遠的世界。
他臉色陰晴不定,手緊緊的抓著李乘風所給的這封書信,心中天人交戰。
自己堂堂朝廷命官,居然要求助于一介風塵妓女?!
李乘風知道柳素梅有別的身份,可既然她以妓女的身份出現,有所隱瞞,顯然別有用意,因此他怕點破柳素梅的身份給她帶來麻煩,因此只是委婉的指出柳素梅乃:天下奇女子。
可是……在楚云看來,再奇的妓女,那也是妓女啊!
凡大齊官員,不得狎妓!
這是規矩!
自幼讀圣人書的楚云自然不愿意與妓女為伍,更何況是有求于妓女?
他正掙扎著,卻見大門口吱呀大門一開,小鈴鐺送出一名錦羅綢緞的男子,她笑吟吟的對上來接人的侍從,說道:“鐘老爺今兒個喝得可真不少,你們可小心著點。”
這侍從滿臉是笑,攙扶起鐘老爺,笑道:“是是,鈴兒小姐請留步!”
這鐘老爺喝得大醉酩酊,道:“干什么?這是要去哪兒?是素梅仙子的閨房么?素梅仙子……終于肯見我了么?”
這侍從滿臉苦笑,連哄帶扶的將鐘老爺扶進馬車之中。
看到這里,滿臉不屑的楚云冷哼一聲,將李乘風所寫的書信撕得粉碎扔在路旁,扭頭一瘸一拐的離去。
小鈴鐺只瞥了他的身影一眼,絲毫不以為意,關門進屋。
這一門緩緩閉上,而那遠去一人,身影孤獨的便這樣漸行漸遠的消失在了這條聲色犬馬的街道之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