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章白發人的自白
"爺爺,我聽說分區比試結果出來了?修遠弟弟得了第一?"
白家莊園內,最為中心位置的一所超大別墅客廳里,白馨然嘴里含著棒棒糖,盤腿坐在沙發上,側頭朝著白文臣問道。
不遠處的白文臣坐在書桌前,帶著一副老花鏡,手里捧著一本泛黃的老書,時不時往手指上哈著氣,仔細的翻閱著,聽到白馨然的話后,眼睛并沒有離開書,只是輕輕點了點頭。
"真的呀?"
見到白文臣點頭,白馨然驚嘆不已。
"修遠弟弟真厲害,就憑個工廠竟然能力挽狂瀾,簡直就是個奇跡啊!要我說呀,這次家主人選一定是修遠弟弟,雪姐姐你說呢?"
白馨然一邊轉嘴里的棒棒糖,一邊扭頭去看身邊的白慕雪。
"嗯,我也認為修遠弟弟是白家家主的最佳人選,無論是人品,還是個人能力,我想白家應該沒有幾個人能比得上他。"
白慕雪頻頻點頭表示贊同,說完繼續把玩著手里的手機。
"就是,就是,總之修遠比學禮小叔強多了,人家修遠憑的是自己的本事,不像某些人那么不要臉,就會耍一些下三濫的陰謀詭計!"白馨然嘟著嘴,憤憤不平的說道。
說到這里突然再次看向白文臣,笑問道:"爺爺,學禮小叔這回該不會也晉級了吧???"
聽白馨然這么一問,白雪立即放下手里的手機,她也想知道這個令人厭惡的白家二爺有沒有晉級到第二輪,會不會繼續禍國殃民。
白文臣突然側過臉,從老花鏡的上方瞟了兩姐妹一眼,面無表情的說道:"嗯,學禮也晉級了呢!"
推了推快滑到鼻尖的老花鏡,白文臣回過頭繼續翻閱起手中的老書來,從表情上根本看不出他對這件事的任何態度。
"天吶,這怎么可能嘛!他都被抓了,酒店也被封了,按照比賽規則他應該被取消資格的啊,怎么就晉級了呢?很明顯就是黑幕嘛!"白馨然聞聲,一臉的氣憤,提著嗓子說道。
"是啊爺爺,上次分區的事,明眼人都看的出來,要不是學禮小叔耍手段,怎么可能那么幸運,一下子分到五個最好的位置,這次他又出了這么大的事,弄的滿城風雨,給我們白家餐飲行業抹了那么一大塊黑點,這樣要是都能晉級的話,族人怎么能服氣啊!"白慕雪丟下手機,不滿的說道。
"就是!就是!"
白馨然急聲附和,說完用力將口中的棒棒糖咬成了碎塊,以發泄她的不滿情緒。
聽到二人的話,白文臣緩緩放下手中的書,抬手摘下花鏡,端起桌子上寫滿歲月痕跡的白漆杯起身朝著兩人走了過去。
"不錯,白學禮是給白家抹了黑,人品確實也不好,但是他僅用剩余的兩處產業就能排到此次比賽的第二名,你們說,我有不讓他晉級的理由嗎?"
白文臣走到兩人身邊,說話的語氣仍舊沒有絲毫的個人態度。
"啥?兩處產業能排到比賽的第二名?是它那里生產金子啊,還是別的參賽子弟那里沒生意啊!這分明就是作弊吧?"白馨然怒沖沖得說道。
心說他白學禮什么樣,有幾斤幾兩的本事,白家人誰不知道,除了吃喝玩樂還會干什么,他怎么可能有這種經商頭腦,分明是又用了什么上不得臺面的手段。
白馨然越想越是來氣,嘴里得棒棒糖被咬的咔咔響。
白文臣見狀,冷笑一聲。
“傻丫頭,你說人家作弊就作弊了?證據呢?沒有證據,按照比賽規則,人家就是要晉級。”
“這,這也太不公平了吧!”白馨然噘嘴說道。
這種人盡皆知的事還要證據?
大家耳不聾,眼不瞎,傻子都能看出它作弊了,而且真要讓他晉級的話,別的家族子弟又怎么想啊?
“公平?小馨啊,家族里何來公平之說,只有爾虞我詐,比的就是手段,比的就是勢力,誰的手段高明,誰背后的勢力大,誰就能成為最后的贏家,因為只有這樣的人才能讓族人懼怕,也只有這樣的人才能帶領家族走的更遠!”
白文成面色有些沉重,這萬千世界又何曾存在過公平呢!
“可,可是……”
“好啦,小馨,爺爺也累了,明天還要主持家族祭祀和比武呢,我們就別在這里打擾爺爺啦!”見小馨還要跟白文臣理論什么,身邊白慕雪立即開口打斷小馨的話。
“好吧!”小馨點頭回應,雖然不情愿,但還是乖乖答應了。
兩人向白文臣道了晚安后,便向自己的房間走去。
望著兩個孫女的背影,白文臣目光有些傷感,搖頭嘆息著,待兩人得身影徹底消失后,白文臣再次走回到書桌前,放下手中的茶杯,帶起花鏡,拿起擱置在書桌上的老書,輕手輕腳的翻閱著,生怕不小心把書上的紙張弄壞。
白文臣翻閱得書籍,其實是一本老舊的小學語文課本,外皮是用牛皮紙包的書皮,書皮右上角工整的寫著兩個字。
白戰!!!
沒錯,這本書就是白文臣那個橫死的兒子白戰上小學時用語文書,而書得牛皮紙外皮是白文臣親手為他做的。
白戰自小到大學習成績都非常好,無論在哪個學校就讀,但凡是教導過他的老師,對他的評價都是清一色的優秀懂事,可以說就是在眾多家族年輕子弟中,也是學習最好的那一個。
白戰自幼就喜愛學習,后來考上了國外著名的大學,畢業后本應該留在國外繼續深造,但就因為白文臣一句“回家”,白戰不得不放棄了他的學業,回到了南江不情不愿的跟白文臣做起了生意。
盡管白戰沒有生意場上得經驗,但他依舊憑著敏捷得思維和獨到的眼光把白家一個個沒落的產業盤活,甚至在他經營的那段時間里,白家的身家足足翻了一倍之多。
族人們當時都認可他將是白家新任的家主,認為不久得將來在他接手白家以后,定能率領白家走向輝煌,這個時候卻猝不及防的傳來了白戰橫死的噩耗。
如此的天縱奇才,如此溫文爾雅又孝順的青年才俊,不免讓人感到惋惜。
“戰兒啊!爹想你了!”
輕手撫摸著已經磨皮毛的書皮上白戰勾畫的痕跡,白文臣雙眼微紅,低聲嘆著。
“哎!后悔啦!后悔啦!戰兒啊,爹,這腸子都悔青啦……我當初真是糊涂啊,為什么要讓你從國外回來,為什么要讓你回到這么個爾虞我詐的地方!我明知道這里不安全,我明明知道的!可我……哎!”
白文臣抹了一下眼角溢出的老淚,長長的嘆息了一聲。
“你說你這孩子也真是的,怎么就那么聽話啊,你當初哪怕拒絕我一下,或許再任性那么一點,也許我也就答應了!都怪我!都怪我啊……”
如果當初沒有讓白戰回來,他可能就不會死。
這種自責就像身上的皺紋,隨著歲月的流逝反而愈發的深刻又醒目。
“戰兒啊,今天小馨說我不公平,這小妮子跟你小時候那真是一個德行,認死理,不懂得變通,喜怒哀樂全都寫在臉上,這樣下去是要吃大虧的!我記得你小時候也說過我同樣得話,還說我眼里只在乎族長這個位置,根本就不關心你!當時啊,我還挺生氣的,還把你痛罵了一頓,我說,在家族中哪有什么公平可言啊,不是你死就是我亡啊!”
“剛才我又把這話講給了小馨她們,我知道她們不能理解,我想你當時應該也和她們一樣,都不能理解我說的話,可爹說的是事實啊,生長在家族中,很多事都是身不由己的,尤其像爹坐的這個位置,更是要一碗水端平,不能偏向任何一方,必須得讓他們去斗,去爭,絕不能讓一方獨大,你得把所有的主動權掌握在自己手中,你要是公平了,必然是會引起另一方的不滿,到時家族真的就要亂套了,到時咱們這一族必然也就成了眾矢之的”
“兒呀!爹哪是在乎什么族長的位置,爹是在乎你,在乎咱們一家人的性命啊,一旦爹失去了這個位置,咱們一家老小的性命堪憂啊,所以爹拼命去保護的,根本不是這個位置,而是咱們一家人的命啊!兒啊!你現在能理解爹的心了嗎……”
白文臣淚眼模糊的看著書皮上的名字,抬手捂著臉無聲的痛哭著。
“爺爺……”
樓道拐角處,白馨然姐妹雙手牽在一起,聽到了白文臣的自白,從這個角度看過去,書桌前的背影顯得滄桑又孤獨,白馨然鼻頭一酸,愧疚的眼淚奪眶而出。
“爺爺,馨兒懂了!馨兒明白了!以后再也不氣你了!”白馨然一只手緊緊抓著欄桿,低聲抽泣著。
身旁的白慕雪一把抱住小馨,兩姐妹抱頭哭了起來。
這一刻她們終于明白了白文臣得良苦用心,一棵參天大樹,要承擔的豈是風雨那么簡單,他要屹立不倒,這樣才能庇蔭樹下的人。
“戰兒啊!明天就要到比武大選了,也是選舉家主的最后一次比試啦,爹還有很多事要做,今天就不陪你聊天了,等比試結束了,到時咱爺倆再好好聊聊!”
白文臣依依不舍的合上書本,手在白戰的名字上輕撫幾下,嘴唇一直不停的顫抖著,此刻他再也不是那個號令全族的帶頭人,也不是外人眼中那個至高無上的風云人物。
他只是一個失去了兒子的孤獨老者!
白文臣打開書柜,小心翼翼的拿起白戰得課本,輕輕的將它放進書柜中,這個足有8米的長柜,里面擺放的都是關于白戰的過往。
輕輕關上柜門,白文臣隔著玻璃看了眼白戰的相片。
那是一張長相儒雅,永遠不會老去,也永遠不會卸下笑容得臉。
“臭小子,晚安!”白文臣憂傷的說道。
接著轉身關掉客廳里的燈,一個人孤獨的走進了臥室。
夜里,他又夢到了白戰,長得和以前一樣,沒有任何變化,一直在沖著他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