家里的事情宋楚宜并不知道,她直到進了宮人也仍舊還是恍惚的饒是她再怎么預知先機,也不能猜出皇后此番為何要召她們進宮來。
若是榮成公主的話起了作用,大不了春日宴的時候手輕輕一放,賢妃自然不會在這個當口還傻的沖上前來為個女兒伴讀的事和皇后置氣。原本就沒有必要讓她們進宮來多此一舉的。
來接宋家幾個的是齊嬤嬤,上次進宮之時宋楚宜已然見過她一回,為人很是謹慎妥當,引著她們進了清寧殿偏殿,眼睛一掃,就有小宮女上來奉茶。
“各位稍等一會兒,等娘娘那邊宣召了,我再領著姑娘們過去。”齊嬤嬤將目光落在宋楚宜身上,見她仍舊如同第一次進宮時一般垂眉斂目,全沒有一點兒情緒外露出來,倒是笑著抿了抿唇。還真是叫皇后娘娘說對了,這個小姑娘打眼瞧過去,就是同別人不一樣的。
等上差不多半個時辰,才有宮女過來遞了話,齊嬤嬤將簾子一掀,露出外頭院里的鼎爐和一顆綴滿了花的梨樹來,引著她們往正殿里去。
宋楚宜上一世并不曾見過皇后,在娘家的時候她這樣沒規矩名聲又不好的姑娘是沒機會進宮的,嫁了人之后皇后娘娘早因為太子和太孫接連暴斃支撐不住去了。
算上來上一世進宮覲見榮賢太后的時候,因為要做戲,也沒敢瞧皇后一眼,如今終于看見了,又覺得同自己想象當中的也沒什么不同她和榮成公主很有些相似之處。
“你吵著鬧著要留了做伴的,是哪一個?”皇后笑著叫她們起了身賜了座,又偏了頭去看右首旁坐著的九公主。
九公主眼睛也沒往她們身上溜一溜,可說出來的話卻帶著十足的堅決:“就要宋六,旁人就算都不給我也罷了。求母后成全我。”
她說這話的時候,宋六兩個字在舌頭上打了個圈兒,念出來居然有些咬牙切齒的意思。聽的宋楚賓和向明姿都微微顫了一顫。
“可惜唯獨她不能給你。”皇后面上仍舊帶著笑意,支了頭往榻上一靠,說不出的雍容華貴,她看著九公主勃然色變立即就要開口抗辯,話頭一轉又笑:“不過,也不給十一。”
九公主咬著唇,眼睛里隱約閃爍著淚意。
“你們倆鬧了這么一場,我不好把宋六給你做伴,怕貴妃臉上過不去。”皇后將話挑明了,噙著一抹似笑非笑的笑意重又道:“十一那邊也來求了我,我也駁了她。你們倆總歸是姐妹,為了搶一個伴讀再鬧起來,成什么樣子?”
為了個獅子狗已經惹得建章帝大發雷霆了,若是這會兒她們再為了伴讀的事情鬧起來,建章帝說不定真要厭棄了自己。
宋楚宜至此才明白皇后為什么要召自己進宮,趁著九公主又纏起來,干脆如今就把話跟九公主說清楚,叫她徹底死心。
她心里松一口氣,雖說她不怕九公主折騰,可是若真成了她的伴讀,宋家卻難免要跟端王那邊扯上關系。
皇后和榮成公主肯幫她們,恐怕也有這層原因在。
九公主沒了話說,又覺得皇后明晃晃的召進人來當著她的面拒絕了自己叫自己丟了面子,勉強坐了一刻就再也坐不住,咬著唇看了宋楚宜一眼,仍舊出去了。
皇后卻松散下來,招了手把宋楚宜喚至跟前,細細的瞧她一眼,朝著旁邊的齊嬤嬤笑:“說是越發的像汀汀了,本宮原先只當是在哄著本宮玩罷了,如今一瞧倒是真的。”
崔汀汀和端慧郡主也差不多大,往年端慧郡主常領了人進來玩的,齊嬤嬤也笑著應和了一聲:“娘娘說的是,一打眼瞧著有五六分相似了。六小姐長得和當年的崔姑娘一樣好,是有福氣的面相。”
可崔展眉畢竟沒有福氣,早早的就去了,齊嬤嬤說完了這句,自悔失言,看了宋楚宜一眼就不再多說了。
皇后把目光往向明姿和宋楚賓身上一放,齊嬤嬤就知機,笑著問她們要不要往外頭去逛逛,說是濟南新送來了幾盆十八學士。
宋楚賓和向明姿哪里敢說不,心里知道皇后這是要私下和宋楚宜說話,忙不迭的起身跟著出去。
皇后就指了剛才九公主坐過的地方叫宋楚宜坐,又笑著問她:“這么突然召見你們,是不是被嚇著了?”
宋楚宜微微搖頭,就聽見她笑了一聲。
“你母親頭一次來京城的時候,也就你這么大。一轉眼,她的女兒都這么大了。”她笑完了,又對她說:“別怕,這回叫你來,不為別的,一是把阿縤求我的事兒給辦了,二是問問你,怎么跟韓家扯得上關系?”
宋楚宜心里吃了一驚,立即抬頭看著皇后她不知道和韓家扯上關系這句話究竟指的是什么關系,才剛還飄忽在云端上的一顆心立即落回了實地上,飛快的思索起來這句話的深意。
什么叫做和韓家扯得上關系?皇后問的又指的是宋家和韓家的關系,還是自己和韓家的關系?可是不管是宋家還是自己,在明面上除了青州一道回京的那次,都再也稱不上有什么關系了,好端端的,皇后為什么會這么問?
皇后見她眼睛睜得圓圓的一副茫然的樣子,聲音放的和緩了一些:“你別緊張,我就是隨口問一問。”
可宋楚宜知道皇后必沒這么簡單會隨口問起韓家的事。
大范氏是太子跟前最得寵也是除了太子妃以外唯一一個生育了的太子嬪妃,生下的周唯琪在皇后跟前也很得寵愛。
韓家若是還有人能在皇后跟前說的上話的話,除了大范氏,不做其他人選。
可是韓家好端端的,為什么又要讓大范氏在皇后跟前提起自己來?宋楚宜心中一沉,可是面上卻越發的平靜,老老實實的和皇后回話:“除了兩年前和祖母從青州回來的路上見過幾次錦鄉侯世子,其他并沒什么來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