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可能?!”韓月恒先忍不住驚叫著站起身走到母親身邊握住母親的手,回過頭反問齊嬤嬤:“我的東西向來都是您跟秋玉她們收著,您做事向來一絲不茍,何況我房間里還有宮里賜下來的兩位教引嬤嬤和四個宮娥......東西又都是有登記造冊的......張媽媽本身也是范府出來的管事媽媽,難道她連這一點都不懂嗎?怎么可能還去做這樣的事?!”
這還是頭一次齊嬤嬤被韓月恒這樣不顧情面的劈頭蓋臉的質問,她抬起眼皮看了面色發白的韓月恒一眼,刻板的搖了搖頭:“她為什么要偷東西,外人怎么能猜到她的想法?想必是覺得正好府里亂起來了,好下手,所以趁著大家都忙的不可開交,沒人在意的時候才要下手吧。”
她說的輕描淡寫理直氣壯,小范氏看了一眼含著笑意的大范氏,頭一次保持了冷靜,不卑不亢的吩咐秋菊:“既然是在侯府下的手,我這個當主母的一定會好好查。你先去把人給看守起來。”
大范氏目光變冷,似笑非笑的盯著小范氏看,直到看的小范氏忍不住垂下了頭,才撲哧一聲笑出了聲:“妹妹是不是糊涂了?她偷的可是陪媵的郡主的頭面首飾,這可不是小事,你怎么能當作一般的家賊來處理?今天正好是叫我碰上了,若是換個人知道了,還不說你們錦鄉侯府目無法紀,不把圣上和娘娘的體面放在眼里,連御賜的東西都敢疏忽?”
論到伶牙俐齒,小范氏從來就不是大范氏的對手,她被說的啞口無言,卻還是強自支撐著和女兒互相攙扶:“這到底是錦鄉侯府的家事,要是傳揚出去了......如今錦鄉侯府本來就是這副模樣,怕是要給侯爺的仕途蒙上陰影。”
現在倒是裝出賢妻良母的樣子了,現在倒是知道用錦鄉侯府當家主母的身份來壓人了,可惜已經晚了。大范氏居高臨下的用憐憫而不屑的目光望著她,半響才冷冷的彈了一下指甲:“傳揚出去?這種事怎么會傳揚出去?當然要立即處理了才是,今天既然我在,一事不煩二主,我就干脆替妹妹料理了。也好叫這錦鄉侯府的下人們收收心,以后妹妹日子也過的舒坦些。”
小范氏被逼得沒了應對的話,扶著頭一副頭暈腦脹的模樣,連嘴唇都被咬的見了血,似是克制至極的喊了一聲:“不用了!我自己會處理......”
“你要怎么處理?”大范氏的耐心終于用盡,看小范氏的窘態也看得沒了興趣,冷冷的提醒她:“月恒的好日子眼看著就這幾天了,你真想節外生枝?”
這明擺著的威脅叫小范氏和韓月恒都白了臉,瞪大了眼睛一臉驚恐。
大范氏好整以暇的由連翹扶著站起來,悠閑的扶了扶頭上有些歪了的累絲嵌寶石人物紋金簪,輕啟朱唇笑了一聲:“我勸妹妹一聲,不該做的事情,少做。以后的日子還長呢,偏偏阿止如今又遇上這樣的事兒,月恒又要遠嫁,天天這么折騰一回,府里沒個能幫忙的人,恐怕妹妹吃不消啊。”
小范氏終于忍不住撲到她跟前拉住了她的袖子,幾乎是聲淚俱下:“我把張媽媽送回老家去,我這就去送......這就去送.......求求你,求求你饒了她......”
大范氏似是想也沒想的立即甩開她,一副嫌惡戒備的模樣,臉上始終端著的哪點笑意也消失的無影無蹤:“送回去?晚了!潑出去的水是收不回來的。其實這樣也好,你也能長長教訓,知道什么事該做,什么事不能做......以后再想做什么蠢事,先想想你那個枉死的兒子,和這個老貨,你估計就清醒了!”
小范氏被她伸手一把推在地上,還想著再撲過去,卻已經被房嬤嬤和連翹幾個宮人攔住了,房嬤嬤嘆了口氣,欲言又止的看了小范氏一眼,到底什么也沒說,搖搖頭領著人快步去追大范氏了。
韓月恒終于忍不住哭出聲音來,一把鼻涕一把淚的去扶地上的小范氏:“母親......姨母她.....她也太欺人太甚了......”氣性上頭,韓月恒忽而視死如歸起來:“我就不信拿她沒辦法.......等后天我陪著公主去太廟的時候,就當眾把她的真面目撕擄出來!光腳的不怕穿鞋的......”
小范氏拍了拍她的手,抬手自己把眼淚擦干凈了,扶著女兒站起身來,邁過門檻冷冷的看著那群人的背影,輕輕的笑了一聲:“不用,不用。張媽媽手里的東西早就已經給了我,我們也早就想到了這一天......她那個人那么自負,我們早就想到她會殺了張媽媽滅口,殺了張媽媽,她就會放心的讓我多活幾天了......”
小范氏嘴角噙著一抹如釋重負的笑:“等我料理好了你哥哥的身后事,再把你平平安安的送出去,就了無牽掛。到時候我再親手把這根釵送到太子跟前,叫太子好好睜開眼看看,他這些年寵幸的,究竟是怎么樣一個人.......”
這種事情,沒有男人能忍,就算是捕風捉影還能叫男人惡心膈應一輩子,何況她手上握著的這只釵,韓正清曾經寸步不離的帶在身上。
韓正清這么些年是怎么對待大范氏的,大家心里都有數,一旦發現韓正清不是因為連襟的關系才對東宮這么死心塌地,而是因為大范氏......小范氏終于長長的吐出一口晦氣,眼里亮的出奇,臉上的笑也終于到了眼底,她就等著看,太子是不是能咽得下這口氣。
從前是有韓止和韓月恒在,她怕死,也怕大范氏會遷怒她的兒女,所以她才寧愿一忍再忍,一讓再讓,寧愿當個活死人。可是現在,大范氏已經親手把她的后路都斷干凈了,她沒什么可再擔心的。這條命,干脆就不要了。她用性命來證明自己所說的話,太子總該會聽一聽。(